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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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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陌淡淡一笑:"已有柔玉在懷,自當珍惜。" 曲陌將貓兒抱入馬車,貓兒的手卻是緊緊抓在了車框上,將那手指扣得青白。仿佛過了漫長的冬至,又好似在刹那間劃過冷秋,貓兒終是在曲陌的輕撫中松了手。 馬車在戰鼓聲中起程,顛碎了貓兒曾經抓過的車框,在車軲轆的輾轉中,墜落一地的塵埃。 銀鉤望著那遠走的馬車,苦澀自嘲地一笑,仿若極度盛開的花朵般,卻在下一刻凋落落敗。他發狠地大喝一聲駕,一馬當先地沖了出去!為了他的誓言而戰! 馬車顛簸中,貓兒一直閉著眼,腳跛與心口的痛使她慘白了一張小臉,攥緊了袖口的衣衫。 曲陌望向貓兒自我封閉的樣子,亦緩緩閉上眼睛,試圖將內心的酸楚平息。他感覺到貓兒的異動,知道貓兒不想離開七遠城,卻無法讓自己去深究,她到底是不想離開那個城鎮?還是不想離開那個人? 天色將晚,直到投宿時,貓兒被曲陌抱下馬車,安置到打掃乾淨的上等房裡。 二人無聲地吃完飯,曲陌為貓兒重新施了針,又為貓兒蓋好被子,這才悄悄退了出去。 貓兒望著曲陌那單薄的背影,伸出了手,動了動唇,卻仍舊不知道應該如何挽留,就如同她不知道要如何對銀鉤說別去戰場一樣。 為了就近照顧貓兒,曲陌選了個彼此相通的屋子,兩個人之間僅隔了一扇虛掩的木門。 貓兒望著門縫那邊忽明忽暗的燭火,一直無法入睡。最終還是用曲陌為自己準備好的拐杖支撐著身體下地,輕輕推開了通往曲陌屋子的門,看見一團飄起的火種翻滾著落到自己腳下。貓兒忙用另一隻靈活的腳去踩,疑惑地問:"曲陌,你又燒什麼呢?" 曲陌反問:"怎過來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貓兒移開腳步,低頭去看,發現那信箋只剩下殘缺的一角,將字燒得絕對乾淨。貓兒好奇的窺視心思被澆滅,撇撇嘴,有些無趣地抬起頭,卻是在眼神的一蕩中,瞬間又低頭去看! 當視線落在那信箋殘留一角上的乾涸血痕時,貓兒的瞳孔霍然一縮,顧不得腳痛地蹲下身子,將信箋拾起,拿捏在瑟瑟發抖的手指尖,竟猶如夾了片雙刃刀般割破了身體,好痛! 貓兒緩緩抬起頭,努力控制著顫抖的聲調,又問了一遍:"曲陌,你燒了什麼?" 曲陌輕掃一眼貓兒手中的殘留信箋,古井般深沉的眸子泛起漣漪…… 貓兒棄了拐杖,拖拉著自己的左腳,一步步靠近。每一步,都仿佛邁在刀口上,踩傷了自己的腳,踏痛了曲陌的心,卻是兩人無法不去面對的鋒利! 貓兒將那信箋送至曲陌眼前,睜著圓滾滾的眼睛,語調仿佛遊走在刀鋒般小心翼翼:"曲陌,這上面的紅色,你看見了嗎?那是我的血,由額頭流出,被手指不小心捏上去的。" 曲陌的眼底劃過一絲慌亂,在頃刻間被痛苦淹沒,抬起越發蒼白的手指,想要撫上貓兒的額頭。 貓兒卻是往後一躲,錯開曲陌的觸碰,緊緊盯住那搖曳的蠟燭,仿佛要看出個窟窿般用力。她啞聲道:"曲陌,我認識字的,真的,從和娘娘一起離開皇城後,我就努力學字,想在你看出書時幫著整理一下書卷,而不是將一切弄得很糟很亂。 "我知道你要娶公主,是為聯姻,為了霍國不敢侵犯,卻不知道你為什麼又勾結霍國攻打離國。我……我不知道,但這不重要,真的不重要。離國、霍國、嬈國,它們誰打誰都不重要,我只要陪在你身邊就好。 "第一次嫁給銀鉤時,我是帶著刀去的,沒有期望,沒有嚮往,只想著一刀砍死新郎,然後掠了你一同回綠林山。 "可是,我卻想讓你掀開我的紅蓋頭,不是公主,不為聯姻。 "第一次上戰場,為的是耗子。我不要他死,為的是兄弟情意。 "而我重返戰場時,卻是想用性命守住關口,守住我對你的感情,守住我將是你唯一妻子的誓言。 "曲陌,你說:'若非認真,何處是心鄉?' "你可知,在花蒲村山下你救了所剩無幾的全村人性命時,你便已經是我的心鄉? "只是,我追你追得很無力,唯有努力奔跑,卻在靠近你時,只是觸碰到衣衫一角,留下髒兮兮的手指印。那,才是屬我的痕跡。與你,終是如此不匹配。" 貓兒將眼睛盯在蠟燭上,緊緊地,生怕有一絲鬆動就會淚若泉湧。然而,令她討厭的鹹鹹味道還是滑進了她的口中。 貓兒伸出手指,沾了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滿的淚水,恍惚道:"爹和娘去世時,我哭過,便討厭這鹹鹹的味道。"回頭對曲陌恍惚一笑,"所以,不想再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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