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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香澤公主微欠著身子離開,忍住了回頭去看一眼的衝動,只覺得銀鉤對自己有些莫名的嘲諷之意,轉而又一細想銀鉤所說的話,竟稱呼貓兒為……娘子?!香澤公主腳下一頓,滿眼不可置信地轉身望向銀鉤和貓兒。

  但見銀鉤不著痕跡地承擔著貓兒身體的重量,而貓兒則是無意識地靠了過去,仿佛對銀鉤有著很深的依賴。

  貓兒問:"你怎麼來了?"

  銀鉤回道:"為夫想陪在貓娃娘子身邊。"

  貓兒抽搭了一下濃重的鼻腔,沒有再說話。

  花鋤回了神,沖銀鉤怒目低吼道:"你走,這裡不歡迎你!"

  銀鉤心思一轉,以為花鋤是嫌自己名聲不好,所以氣惱。他不欲和花鋤爭吵,只是專心地陪著貓兒,有點兒"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意思。

  花耗對銀鉤並不陌生,雖然以前銀鉤作為斐公子時兩人相處頗多,但花耗並不知其真正的身份,他只當今天是第二次見到銀鉤。

  花耗打量著銀鉤,銀鉤抬起臉,大方地讓花耗看著。若非今天場合不適,銀鉤還真想捉弄一下花耗。銀鉤還記得花耗曾經搬弄出什麼岳父岳母的臨終遺言,讓貓兒嫁給他。銀鉤的娘子,豈能讓他人窺視?從貓娃招惹了自己那天起,這件事兒,就已經是沒完沒了了。

  花鋤因三娘仙逝而悲痛著,又見銀鉤無視自己的存在,心中的狂嘯總想尋個出口宣洩一番,於是,拳腳呼嘯間向銀鉤襲去。

  銀鉤不想與花鋤動手,閃身躲開。

  貓兒低著頭,一拳頭狠狠地捶到地上!

  眾人只覺得忽悠一下,那簡單搭建的靈堂便在眾人的驚訝中轟隆倒塌。

  嬈汐兒尖叫一聲,沖到貓兒面前,使勁扯著貓兒的領口:"你……你把三娘壓裡面了,還我三娘!還我三娘!"

  貓兒緩緩站起身,直勾勾地盯著嬈汐兒。嬈汐兒身體一震,一種恐慌由腳底開始蔓延,腿亦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貓兒一寸寸拉掉嬈汐兒的手,沒有任何波瀾地詢問:"你若想見三娘,就去陪她可好?"

  嬈汐兒猛地後退一步,一手捂著胸口,驚恐地望著貓兒,竟忘了反應。

  貓兒恍惚一笑,轉身不再答理嬈汐兒,動手拎起一罎子好酒,仰頭灌下數口。酒水將貓兒的臉粉刷,浸透了胸前衣衫,如同大片的淚水般掉落。

  貓兒渾然不覺地笑著,將那一罎子酒水拋出,正落在倒塌的靈堂上。在一片碎裂中,貓兒取出火摺子,扔向靈堂。

  靈堂轟然間著起大火,映得貓兒的臉越發不真實,好像要融到火光之中,不曉得是誰要吞噬掉誰的命運。

  貓兒笑了,輕聲道:"三娘,好走,回花蒲村去吧,那裡有我們的家。"

  本欲撲火的花鋤動作僵硬下來,人亦無聲地重新跪到燃燒的靈堂前,為三娘守護著終於可以回家的靈魂。

  花鋤知道,這些年三娘雖然衣食無憂,但過得並不開心。她總是眺望著花蒲村的方向,絮叨著說要回家看看,要去和四娘說說,她對不住四娘的囑託。

  在花蒲村鬧霍亂時,花鋤的年紀還小,不記得曾經發生的事兒。但他對花蒲村卻一點兒都不陌生,不單是那份感覺,更源于三娘從來不曾停止過的描述,將村子裡的一草一木都當成一段珍貴的故事講給他聽。

  三娘說過,村裡得病的人都是被點了火,燒成了一捧灰。據說這樣靈魂就解脫出來,不用繼續受身體病痛的折磨。

  花鋤懂得貓兒的意思,也覺得,這也許是三娘所期望的最好歸屬吧。

  大火將靈堂吞噬,如同世間最後的結局與最初的開始,無論在怎樣的絢麗中,最後終究化為一捧灰燼,漸漸消失在歲月中。

  貓兒走到花鋤身邊,跪下,從背後抱住花鋤的身體,將腦袋枕在花鋤的背上,猶如剛開始懂得安慰人的孩童般,單單用雙手環抱著,溫暖著彼此。

  花耗走過去,將兩人攬入自己寬闊的懷中。三個人,如此依偎著彼此的體溫,猶如靜止的畫面般無聲無息。這是一種旁人永遠無法理解的感情,只有經歷過花蒲村生死的人,才會懂得的心靈慰藉。

  嬈汐兒望著那三人,只覺得花耗的手臂中沒有自己的位置,竟無法邁動腳步,以花蒲村人的身份過去攫取溫暖……

  第三十二章 銀鉤終釣貓眼月

  在兩人的鬥嘴逗樂間,貓兒與曲陌之間的那些鬧心事兒,完全被銀鉤的胡攪蠻纏給推到犄角旮旯去了。讓貓兒不禁開始懷疑,難道自己對曲陌的感情不夠深刻?

  一樁喪事後,是一樁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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