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逐風流 >


  貓兒望著眼前的一切,第一次懵懂地覺得,還是叫爺兒的最厲害!

  花耗見官府不再管自己,忙扯起貓兒,攙扶起花小籬,隨著其他倖存的村民一起往旁邊溜走。

  官兵頭目見村民要逃走,當即大喝一聲,命屬下官兵揮棍襲來。

  就在這血腥再起時,馬車上那藏藍色的簾子被一隻優美得如同天鵝般的白玉手指掀起……

  陽光灑進暗色的空間,落在那少年的眸子上,竟渲染出一分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仿佛不知時光流逝的滋味,全世界只剩下寂靜無聲,在屏住呼吸裡悄然沉淪。那是怎樣的一副容顏啊?初梅綻雪之雅,月射寒江之靜,秋菊披霜之潔,空谷幽蘭之貌,便是用絕世傾城都不足以形容此番心靈震撼。

  少年年紀不大,不過十二,不嬌不媚,不浮不躁,卻生得面如冠玉,清新俊逸,品貌非凡,眸如點墨,唇若丹青,端的是如詩入畫的謫仙般人物。

  少年一襲白衣,不染纖塵。腳蹬厚底白靴,比貓兒的裡衣都要白上九分。

  當少年的目光轉向你時,也許會讓你如坐針氈,也許會讓你倍感溫柔。實則,到底是什麼?每個人的感受都不同。亦如同鏡花水月,空做了一場詩夢。說不上驚喜,說不上失落,因為那眸子中有世間倒影,卻獨獨沒有你。

  少年單單只是拿眼掃了一下那官兵頭目,那頭目的腿竟然一軟,險些跪到地上。

  簾子放下,少年的聲音傳出,猶如山間的溪流般清澈,猶如月夜下的花語般輕柔,猶如王者的玉璽般不容置疑:"找個大夫給看看,若無礙,就都放了吧。"

  一句話,救了官棍下的花蒲村老少。

  馬車軲轆轉動起來,那簾子裡又傳出一句話:"酒泉鎮縣令罷官,丟去深山開荒種田。你們,也跟著吧。"

  一句話,讓所有手持官棍的官兵腿軟了下去,跌落出一片悶聲哀號。然而,沒有人敢忤逆曲公子的意思。

  曲家四代經商,控制著整個離國的經濟動脈。曲公子的爹爹曲言,更是在離帝登基的過程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不但出錢出力出刀子,一路為離帝掃清荊棘路障,就連死,都是在刺客襲來時,以肉身做盾擋在了離帝面前,從此撒手人間。

  離帝感念曲言的忠誠熱血,封了年僅十一歲的曲家獨子曲陌為"九曲一陌",無官職,卻准御前行走,見聖免跪,何等尊貴?而這九向來連接著五,都說是九五至尊,至於聖上為什麼用九開頭,用一收尾,沒有人知道其中玄妙。到底是九九歸一?還是只差一步,變幻不得十全十美?是寵愛多餘防備?還是其他?都說君心難測,就是這個意思了。

  市井之間眾說紛紜,但無論哪種猜測,這位"九曲一陌"的曲公子,都算得上是離國的第一紅人了。

  離國上下, 誰不賣曲公子的面子?怕是皇親國戚見到,也得讓上三步。

  貓兒不曉得什麼是"九曲一陌",也沒有人告訴貓兒"九曲一陌"的權力與財力會要多少人的頭顱堆砌。貓兒只是仰著髒兮兮的小臉,望著那遠去的馬車,為那不世之姿微微地失神。一種模糊的熟悉感觸動著小心臟的有力跳動,直到花耗拍了一下肩膀,貓兒才恍然回過神兒,原來,叫爺兒的,就是厲害!

  貓兒將那閃爍著異彩的眸子轉向花耗,信誓旦旦道:"耗子,我要改名字。"

  花耗撓頭,有些摸不清方向,問:"改啥?"

  貓兒一腳蹬在石頭上,小手掐腰,氣勢磅礴地道:"還沒想好!"

  花耗迷糊,是名字沒想好,還是名字就叫還沒想好?

  經過大夫的望聞問切,所有花蒲村倖存下來的單薄人丁,總算活下來一十二人。好好的一個村子,因為耽擱了病情,全毀了。倖存下來的人拖拉著疲憊的身體,分散開來。有親屬的投奔親屬去了,沒有親屬的舉目流浪。

  三娘疲憊的身心負擔著男娃花鋤的重量,與花耗一起攙扶著折斷了肋骨的花小籬。三娘那瞬間老了十歲的臉龐佈滿了灰色風霜,抹不去,擦不掉,深入骨髓。

  貓兒抿著小嘴,小大人似的跟在花耗身邊,肚子咕嚕嚕叫著,開始想花老爹和花四娘,還有那熱乎乎的炕頭,香噴噴的餑餑。

  三娘說:"娃兒們再忍忍,三娘的錢袋子掉路上了,咱們這就去投靠親親家,到時候,就有飯吃了。"

  花小籬因為又痛又餓,又開始嗚嗚啼啼地哭上了。花小籬一哭,三娘背上的花鋤也開始扯著嗓門號叫起來。

  花耗望向貓兒,貓兒咧嘴一笑,揉揉肚子:"不餓。"

  花耗沖貓兒一笑,胸口隱隱作痛。

  終於熬到了三娘所謂的親親家門口,敲開門,從門縫裡探出一顆插了兩根細長簪子的腦袋,待看清來人後,馬上又縮了回去,大門隨之狠狠關上,落鎖,毫無情面可言。

  三娘的手僵硬在半空,咬了咬牙,又敲打上那木門。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