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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 帝師莊園 第三十五章 皇城鬥劍(中) 王越心中驚訝,因為他看出了看似滿天劍氣指影,氣勢驚人的燕長亭是故意營造的假像。 這指劍影像,絕非表現的那麼簡單。 在滿天的指影劍氣當中,王越可以說無一遺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可正是因為看的太清楚,王越才會覺得大為不妥。身為一代劍師,王越的劍道修行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燕長亭的劍圈始終少了真正的必殺一劍,而這缺少的這一劍正是整個劍圈最為關鍵的一擊。 如果有這一擊,劍圈就會立刻形成必殺。 可現在,少了這一擊之後,在指影劍氣中的無數劍就變得流轉變化,千變萬用,沒有窮極,難以捉摸。這消失的一擊,所具有的效果卻是能讓天地易位,乾坤扭轉。王越寧可面對那必殺的一擊,也不願意墮入這奪天地造化的變化當中。不過,從這一劍,王越似乎又捕捉到了什麼。 七年前為追殺在北邙山下攔路的盜匪,王越南渡江東,遇一道人。 兩人在中鎮山中鬥劍月余,道人突然離去再無音訊。而王越則枯坐山中,看雲起雲落,終有明悟。 劉向《說苑》第十五卷,有指武一篇。 這本是王越幼年學劍便曾讀過的內容,可再次頌讀,卻與往日的感受大不相同。 魯石公劍,迫則能應,感則能動;炫目無窮,變無形象;複柔委從,如影如響。這是道人離去之前說過的話語。王越和他鬥了一個月,從未有過勝績,忽聞道人說出這段他耳熟能詳的二十八文字,就明白其中必然隱藏著他從未注意過的秘密。就這樣,王越在山中整整呆了兩年。 兩年後,王越已經打到了變無形象的境界,自此有劍入道,修成了神通。 可是那最後八個字,複柔委從,如影如響,王越卻始終無法慘悟過來。他知道,如果不能明白這八個字的含義,他這一輩子都難以達到他理想中的大圓滿劍道境界。入宮之後,王越成為皇子武師,更瀏覽了皇宮中收藏了各種典籍,但凡有關劍道的文字,他都會留心體味。 只可惜,五年過去,他始終未能再有精進。 其實王越也很明白,似他這種境界,想要再百尺竿頭,其難度之大無可想像。但不管怎樣,他從未有過放棄。今夜,王越輪值,忽感氣流波動,之後就發現了燕長亭兩人一獸出現。 初時王越還以為是刺客行刺,可後來發現並非如此。 直到長亭那劍圈出現,循環不惜的劍法呈現他面前的時候,王越終於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待的,正是眼前這個年輕的修道人。 所謂見獵心喜,王越豈能錯過這個機會。 他終於做出了選擇,向後飛退,手中利劍突然變得殺氣盎然,不斷刺擊揮動。一重又一重的氣鋒,把他身前數丈空間封閉起來。無形的劍氣更猶如一道道強悍的牆壁,攔住長亭的去路。 長亭心中的驚奇更甚! 這王越當真是一個少有的天才,居然能夠把劍法練到這等境界。燕長亭身在其中,自然能感受到這劍幕的非同尋常。劍氣一重重循環,借此將他劍圈的力量消耗,同時又留下後著,等待著長亭自投羅網。只要稍有疏忽,王越必然能夠感應到,由此他可轉守為功,天時地利,盡在他手! 好一個王越! 長亭心中由衷讚歎。 一個凡塵劍師,居然能把自己逼到這種境界,的確是讓長亭佩服萬分。他如今只剩下龍息和紫亟天火尚未施展,可如果施展,他就難以從中得到更多的經驗。在這艱難時刻,長亭卻更加興奮,他仰天大笑不止:「老劍師,你果然不凡,痛快,痛快極了!」一股龐大無匹的鬥志也隨之而生。 長亭人如閃電,指劍急出。 到此時,他再無半點保留,昧離三陰三陽劍法同時施展出來,或是大開大合,或是指柔千腸。每一擊都施展出全力,那無邊的勁氣一波接著一波,如潮似浪,連綿不絕,聲勢驚人。 煙波浩淼劍法至此時終於大成。 轟—— 轟——轟——轟—— 連聲巨響,回蕩空中。劍幕指影全都消失不見,兩道人影乍然分開,長亭和王越卓然對視。 「老劍師,你好修行!」長亭贊道。 「小後生,你也不差!」 王越回應。兩人說罷,同時放聲大笑,而周圍不知是誰第一個帶頭鼓掌,刹那間掌聲響成一片。 皇城中的武士,何時見過如此龍爭虎鬥的場景。 且不論燕長亭是何來歷,單憑這一手功夫,就足以讓他們心中生出敬佩。 長亭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雨師小燕,見她並沒有任何不適。那雙美麗的眸子中透著一抹光亮,似乎是在對長亭說:「長亭哥哥,恭喜你終於領悟到了自己的劍法。從此,你將成為宗師。」 「宗師?什麼東西!天底下又有什麼能比你更重要!」 長亭這句話雖然沒有說出來,可是透過眼睛,他知道雨師小燕一定可以理解的清清楚楚。 果然,小燕的眼中流露出幸福笑意。 就在這時候,人影乍閃,僧道二人出現在長亭的面前。 不等燕長亭有所舉動,一旁觀戰早就心癢手癢的陸吾和燕九橫身擋在了長亭身前,一派躍躍欲試的樣子。 不過,這僧道卻不急於和長亭說話。 道人伸手輕拍王越的後背,笑著說:「老朋友,別再強忍了,輸給這後生,你絕不算丟人!」 王越瞪著道人,嘴唇蠕動了兩下,一口鮮血噴出,氣色一下子變得敗壞了許多。 長亭一驚,連忙舉步向前。但邁出一步之後,他又停了下來,目光從王越身上轉移到僧道二人。 僧人年約四旬,生的慈眉善目。 他沖著長亭微微一笑,「司馬小公子請放心,老劍師不過是剛才強運了真氣。這口血吐出來,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今日這一戰,讓貧僧大開眼界,也端地是讓貧僧羡慕的緊啊!」 王越罵道:「該死和尚,你羡慕個甚!」 「老劍師憑今日一戰,定然獲益匪淺。你氣色雖然不好,但精神卻矍鑠的很。只怕這一戰後,老劍師將要踏入煉神還虛的境界,再接下去,恐怕就是大道成就,粉碎虛空,榮登仙榜了。」 王越嘴裡不再說什麼,可是這心裡面卻是美滋滋的。 長亭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這僧人居然知道自己的來歷?否則,他又怎麼會開口就叫他『司馬小公子』。 道人看長亭臉色數變,怎麼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司馬小公子不用擔心,我等二人並無惡意。」 「你怎麼知道我的來歷?」長亭話一出口,無異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若司馬量在此,定然歡心不已。 要知道,長亭雖然默認自己是司馬族人,但嘴上卻從未承認過。如今在皇城這麼應答,無疑是說明他已經接受了身份,並且也接受了他這個老父親的名分。只可惜,司馬量並不在此。 僧人和道人相視而笑。 說實話,兩人對長亭的來歷也只是猜測,並無確切的證據。如果是魏伯陽在此,定然能聽出他們語氣中的毛病。但是,燕長亭修為雖然厲害,這人世間的手段,卻還顯得稚嫩非常。 僧人說:「小友先前乍聞此地是皇城,就流出怯意,想要離去。以小友的身手,絕非是那種聽到皇城就會膽怯的人。說小友是刺客,貧僧不會相信,所以貧僧以為,小友定然是有所顧忌。不過為何顧忌?十有八九是擔心我們看破你的來歷。普通人家自然不需要為此擔心,但豪門世族自然另做別論。」 道人接著說:「提起世族豪門,自然會讓人聯想起那幾大豪門世家。縱論幾大世族門閥,能有小友這般修為的,只有兩個。一是會稽人魏伯陽,還有一個,則是去年司馬老府君的幼子,司馬翎,也叫燕翎,字去來,與會稽魏翱結拜兄弟。天下人或許不知道,可是我們卻知道那魏翱正是魏伯陽。魏伯陽性情高傲,修為堪稱少有人比擬。他的結拜兄弟,又豈會是凡人?」 長亭這才聽明白。 他苦笑道:「你們詐我!」 僧道嘿嘿笑個不停,也不回答長亭的話語。 燕長亭悔得心中直罵這僧道兩人著實狡詐,同時又對兩人的身份非常好奇。 「兩位何方高人?」 「貧道茅山上清宮弟子,人稱小茅真君。」 「貧僧來自塞北小雷音寺,法號圖澄。也有人稱貧僧做佛圖澄,如今添掌小雷音寺主持。」 長亭心裡咯噔一下。 佛圖澄他倒是不清楚,可塞北小雷音寺卻是大名鼎鼎。當初鄱陽湖水災,小雷音寺的僧人為了贖罪,不辭辛苦在湖面上救人,頌念往生咒法,比之那些名門道派可是光明正大的多。 長亭對佛圖澄頓生敬意,雙手合十做佛禮稽首。 至於小茅真君,他更是如雷貫耳。茅山上清宮對老爹有莫大恩情,長亭又豈能對他失了禮數? 見長亭稽首,佛圖澄和小茅真君也行禮再次見過。 一旁王越看得眼紅,有心上來湊熱鬧,可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藉口,只能站在一旁作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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