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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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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湛如 光耀門位於越京城的西北角,乃是蒼梧軍攻打的重心之一,軍前指揮便是不久前才官復原職的左軍元帥李堯。 「李堯確是帥才,不過朕並不懼他。」領著李允出宮來到光耀門城下,不棄在城牆外傳來的喊殺聲中對李允道,「只是我軍的種種部署多會落入對方算計之內,導致連連敗退。朕先前是懷疑出了內奸,到神殿中的占卜結果卻是蒼梧軍中有善蔔的妖人存在,那妖人似乎是九嶷山的巫門出身,法術高強,越京的神官無法與之抗衡。」 「皇上只管吩咐李允就是。」李允知道不棄向來做事獨斷,想必心中早已就有主意。他雖明白了自己身份,不忍心辜負父皇涪新的愛心苦意,但這個天下,終歸還是不棄的。 不棄聽得出李允的口氣生疏,但也無心顧及,只管說出自己的打算:「朕先前已派人打探清楚,那妖人無形無體,只寄居在一株心硯樹中,由軍校駕車隨著蒼梧大軍遷移來此。要對付這種妖人,必須由生魂闖入寄居之處,方可將那妖人的靈體剿滅。」 「皇上的意思,是要我負責剿滅他吧。」李允了然道。 「不錯,除了你,朕目下沒有合適之人。」不棄點頭道,「你是天祈皇族,朕可以用血契之力將你的生魂送入那株心硯樹中,而你的身體,則可以在城樓上成為對李堯的威脅。等你消滅了妖人,返回肉身,我軍便可出其不意將李堯的屬軍殲滅。」 「皇上物盡其用,謀劃果然周到。」李允忍住心頭的酸楚嘲諷,禮節性地躬身回應。他有心拒絕這樣惡毒的計謀,但看到不棄眼中不眠不休充溢的血絲,臉上病態的紅暈,消瘦得幾乎要折斷的身軀,終於無奈地放棄了拒絕的念頭。 「李況把守曄臨湖地道,受到蒼梧軍大軍逼迫,處境很是艱巨。朕想要以你身為質,擾亂姚力心神,就是想利用他的怒氣將他主力牽制在光耀門處,以免李況那邊無法支撐,影響糧草軍備運入越京。」不棄知道李允心中不服,難得地向他解釋道。 「曄臨湖地道對越京生存至關重要,皇上所慮甚是。」李允心下一歎,點了點頭。 「那麼,我們現在就去作法吧。」不棄伸手握住了李允的手腕,舉步沿著臺階向城牆上走去。他握得那麼緊,仿佛生怕李允會反悔跑掉,讓李允忍不住道:「皇上放心。皇天戒指是神賜的權柄,李允此生絕不會違逆皇天的選擇。」 「皇天,無非是神玩弄世人的工具,他們在天上,看著世人爭奪皇天的醜態而哈哈大笑。」不棄說到這裡,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李允驚訝地看著不棄的失態,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每次提到皇天戒指皇帝都面露嘲諷憎惡。他不知道,隨著曄臨皇子靈體的逃逸,不棄已經越來越難以催動這枚戒指的靈力。特別是為了對付那藏在心硯樹中的妖人,不棄不惜吞服了大量劇毒的天心蘄來增強駕馭戒指的能力,然而那禁錮在戒指中的古老魂靈卻寧可忍受主人的刻意折磨也不願遵循命令,這讓不棄訝異之際,不得不違心地動用了最後一枚棋子——不離。 兩個人走到城樓中,四面簾幕垂下,便隔絕了城牆內外震天的嘈雜。李允席地坐好,看著不棄從袖中抽出匕首,朝自己的心口刺去,不由低低呼了一聲:「皇上。」 「心頭之血靈力最高,若是只刺破指尖,不知要多久才能施得術成。」不棄看了李允一眼,其中的深長意味讓李允不敢再想下去,「而朕,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血從心口流出來,被不棄用手指蘸了,在那些密實寬大的簾幕上書寫咒語。李允在一旁看著,漸漸眼前越來越模糊,仿佛那些血色都逐漸連成一片,鋪天蓋地地向他積壓而下。他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整個人便在一刹那滅頂的劇痛中輕飄飄地浮了起來,帶著猝不及防的眩暈看清了身下書寫符咒的不棄和死去一般倒在地上的自己。 「去吧。」不棄驀地仰起臉,眼中攝人的明亮讓仍舊有些混沌的靈魂心頭一驚。下一刻,隨著不棄指尖甩落的血滴,靈魂以閃電一般的速度穿越了城樓厚重的磚牆,穿越翻湧著波浪和鮮血的曄臨湖,穿越蒼梧軍一望無際的營帳,向既定的目標飛去。 那是一株枝繁葉茂的心硯樹,連根移植在一輛巨大的馬車上,暗綠色的心型葉片間點綴著細小成簇的白花,仿佛在黑夜裡也能散發光芒,與四周萬物凋零的深冬景象毫不相襯。 這株樹四周,分明是被強大法力籠罩的結界。李允的靈魂圍著心硯樹繞了兩圈,竟找不到入口闖入樹身內部。 分明能感受到禦靈的不棄焦躁惱怒的情緒,李允狠了狠心,不顧前方散發著危險警告的結界,一頭向結界撞了過去。 一瞬間,他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感覺不到。就仿佛被人封印了五蘊六識,只剩下頭腦還在清醒,無助地體會著那種令人恐懼的黑暗與寂靜。 然而下一刻,一片明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四周,一條晶瑩剔透的通道鋪陳在他的面前,通向遙不可知的前方。 李允的靈魂順著通道往前飄去,他不能想像這心硯樹內部竟然如此寬闊,寬闊得如同夏夜裡凝望蒼穹時一般讓人感到心折和感慨。 「靈魂無質,因此任何空間對它都是廣袤無窮。」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在四周響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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