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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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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哥……」李允見李充心痛地為馬兒的傷口上藥,他自己身上的繃帶也不住滲出血來,心頭感激,啞著嗓子喚了一聲。 「別叫我充哥,我們李家沒有你這樣的叛徒!」李充頭也不回,冷冷道,「爺爺知道了你陣前降敵的醜事,氣得大病一場。後來皇上下令無論如何要將你擒回,我便主動領了這個任務——爺爺說了,李家的恥辱,一定要李家人親自來洗刷!」 「是要……押我回忻州問斬麼?」李允心頭一緊,知道只要朝廷認定自己變節降敵,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忻州公開對自己除以極刑,以威懾軍心。當日在兩軍陣前,他早以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只求保住五千將士的性命,再不顧及自己聲名,然而此刻他知道清越未死,心頭萬萬不甘就此丟了性命,勉力道:「我沒有降敵……我要見玄帥解釋……。」 「不用見玄帥了。」李充的語氣依然冷硬,「皇上傳旨要將你直接押回越京,由我負責押解。」 殘月如鉤,仿佛把無盡的寒意通過光輝灑在官道上,凝結成一片片的冰花。 此時正有一輛車、幾匹馬默默地碾壓踩踏著冰花前進,除了車輪聲馬蹄聲,竟聽不到一點言語交談。 李允半躺在車裡,視線落在前方李充的背影上。從忻州啟程已是第五天了,日夜兼程,鼻中似乎都能嗅到曄臨湖熟悉的水氣。可是在越京等待他的是什麼呢?自從被李充冒死擒回後,他再沒有見過任何一個舊時的忻州同僚,成日面對的,只有李充在朔風中凍得鐵青的臉,還有那幾個跟隨李充押解自己的沉默的士兵。這樣的境地,饒是李允性格沉靜,也隱隱覺得有些難忍的孤獨窒悶。 不過,儘管神情冷漠,李允還是能感受到李充對自己的優待,不僅沒有按例將他鎖在站籠囚車中,還為他找了輛能遮風避雨的馬車,每日裡飲食藥物都由士兵們妥帖照顧。若不是手足上粗重的鐵鍊,李允甚至會誤以為自己只是回越京養傷而已。 「皇上吩咐,一定要將你活著送回越京,否則我們都只有死。」記得一次他實在沒有胃口吃飯,伺候他飲食的士兵便如此告知。這個說法,李允寧可理解為李充照顧他的藉口,試想他官職卑微,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勞動雲荒的帝王格外重視呢? 正胡思亂想間,李允忽然感覺馬車停了下來,久久不動。記得自從出了忻州他們便日夜兼程,除了必要的睡眠幾乎從不停歇,李允此刻便有些奇怪。可惜他手腕上的鐐銬過於沉重,竟無法掀開車簾看個究竟。 然而隱約的濤聲和濕氣是擋不住的,李允漸漸篤定他們已到達了曄臨湖邊,離越京無非半個時辰的水路了。 真的是越京到了,這個他無數次在夢中回到的地方。李允的唇邊牽起一個淒涼的笑容:儘管曾經幻想過以不同的方式回到這裡,卻萬萬不曾料到,當自己真正回來時,已是鐐銬加身的罪囚。 「下來烤火吧。」車簾忽然被掀開,濕冷的氣息立刻撲面而來,這次李充居然親自將李允抱下車,讓他坐在士兵們在湖岸上升起的火堆旁。 看著士兵們開始紮立帳篷,李允忍不住問道:「越京十二個時辰都有渡船,為何今夜不直接進城?」 「這是上頭的命令。」李充照例冷漠地回答。過了一會,李充又道:「明早平城郡主要在萬井碼頭見你。」 「她?」李允猛地一驚,手腕上的鐵鍊便是叮叮地一陣輕響。 「嗯。」李充不看他,自顧接了士兵遞過來的一壺酒,喝了幾口下去抵禦寒氣。 「充哥,我求你一件事……」李允才說到這裡,驀地看見李充橫過來的眼睛中充滿了不耐和怒氣,心頭一陣苦澀,卻依然堅持著把話說完,「我……我想洗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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