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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不,我不明白,有那麼多好女子,皇上為什麼偏偏要選我?」清越不動,固執地問道。

  「因為朕心裡明白,你對朕好,不像其他人都是為了討好朕。」不棄的嘴角又漾起了笑意,再不是以前那種乖戾的刻薄的笑,而是真真正正從心底裡流淌出的幸福。這種神情純真得如同無暇的孩童,讓清越再也無法對他欺瞞下去。

  「請皇上治我欺君之罪。」清越忽然跪了下去,低頭道,「我說服食天心蘄為皇上試藥,是假的。」

  不棄沒有料到她竟然會不顧一切地說出這樣的話,不由愣了一愣。就在清越以為他要大發雷霆的時候,不棄卻走過來輕輕把她扶起:「不用說這個。太素說夢中的舉動才是真正的心意,朕看了你畫的那幅畫,心裡很感動。否則朕從來不敢相信任何人,卻為何偏偏對你生了親近的念頭?只有你成了朕的皇后,朕才會覺得安全和幸福。」

  清越知道他指的正是太素給自己催眠時畫的那幅夢境,畫上的曖昧情態讓她一時無法反駁,只急得幾乎落下淚來。她知道皇帝喜怒無常,若不在此刻將一切說清楚,只怕今後更難挽回,猶豫再三,終於說出自己一直隱藏的最終的原因:「皇上,可是我心裡喜歡的是別人。」

  「是誰?」不棄盯著她的眼睛,隨即醒悟過來一般道,「難道,是李允?」

  「是他。」雖然心中擔憂暴戾的盛寧帝會因此做出什麼加害李允的事來,清越還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我好好地活在越京,就是為了等他回來。」

  「為什麼會是他?」不棄的眼睛掃過梨花木隔架上的一排瓷瓶,語氣忽然有些怪異,「朕一直以為,他不過是個平庸懦弱之人。」

  「不,恰恰相反,李允是我認識的人中最讓我安心幸福的人。」清越此刻放開了膽子,說話再無顧忌,「他善良、誠實、仁愛、勇敢、勇於承擔責任,就算他被皇上派去與我父親為敵,我心裡仍然體諒他喜歡他。」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就像每一個誇耀自己情郎的少女一樣,臉頰上點亮了緋紅的光彩,眼睛卻明亮如同天上的星辰。只是她每說出一個字,不棄的臉色便慘淡一分,待到這番滿含深情的話講完,不棄已是靠著欄杆,悄悄伸手捂住了心口。「你們才認識了多久,或許他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這樣。」好半天,不甘的皇帝才吃力地開口。

  「我相信自己的心做出的判斷。」清越伏在地上,行了迄今為止對皇帝行的最高禮節,「我已經發過誓要等他回來,也堅信他一定會回來,請皇上高抬貴手,成全我們。」

  「固執的女人。」不棄放下捂在心口的手,重新恢復成以前森冷嘲諷的盛寧帝,冷笑著道,「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的堅持不過是愚蠢。下塔吧,朕給你看一封群臣聯名彈劾李允夥同他人,倒賣軍糧的奏章。」

  「一封顛倒黑白的奏章是說服不了我的。」清越自信地微笑起來,「皇上不用再費心了。」

  「結論不必下得太早。」盛寧帝拋下這句話,仿佛不堪忍受胸口傷處的疼痛,微微佝僂著腰,扶著樓梯一步一步下塔去了。

  三 徐澗城

  越京的使者持了皇帝特許的金狷令牌,乘船順著早已被官軍封鎖的青水一路西下,毫無阻攔地在第四天到達了風雨飄搖的重鎮忻州。只是這次使者沒有從正規途徑進宣撫使衙門傳達越京的密旨,而是直接進了慶陽侯兆晉的臨時官邸。

  「皇上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那個人在軍中一向謹慎,想要找到錯處不是那麼容易。」官邸的暖閣內,兆晉懷中抱著暖爐,垂著眼想了一會,忽然抬起眼看著對面忐忑的使者,「不過我可以找出一個人,或許他能夠幫得了皇上的忙。」

  「那就有勞侯爺了。」使者松了一口氣,堆起滿臉的笑容,「皇上就是知道沒有侯爺辦不成的事情,才會如此信任侯爺的。」

  兩人寒暄了一陣,暖閣的門吱嘎一聲響,密實厚重的棉簾子被掀開一條縫,走進一個人來。此人穿著一身單薄的夾襖,層層摞著補丁,頭髮都似乎被冷風凍成了一層冰殼。他腿腳有些蹣跚地走上兩步,跪下道:「犯人徐澗城,見過兩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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