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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這麼高的牆,我怎麼跳啊。」清越伸手把剛才的繩子遠遠拋開,側目向李允一笑,「抱我一起跳下去。」

  李允吃驚地看向她,卻見月光下這坐在牆頭的少女如同花魅一樣妖嬈,掩映在珠翳周圍淡紫色絹花中的眼眸如同寶石一般閃光,讓他不忍也不敢拒絕。於是他伸出雙臂,輕輕摟住清越的腰肢,恍如一片落葉般輕飄飄地落在地上,立時放開她,遠遠站開。

  「好俊的功夫,怪不得不怕巡夜的士兵呢。」清越見李允禮貌性地笑了笑,臉上卻殊無喜色,眨了眨眼笑道,「我看那個玄諮號稱文武雙全,功夫一定比不上你。若是我祖王見了你,說不定也覺得你比玄諮強呢。」

  「郡主謬贊了。」李允避開視線,強笑道,「我只是中州移民,門楣寒微,斷然是無緣得見蒼梧王的。」

  「是啊,我也覺得祖王父王挺勢利的,帶我去的全是身份顯赫的王公府邸。」清越說到這裡,意識到自己在說長輩的壞話,連忙吐了吐舌頭,「反正……反正不管他們看上了誰,只要我自己看不上,我就不嫁!」

  「越京四面臨湖,不知郡主想去曄臨湖的哪一頭?」李允不敢接她的話,只好裝作不曾聽見,自顧問道。

  「那次遊湖的時候,遠遠看見湖中建有白色高臺,聽說是皇上祭祀用的。我看那祭台的材料都是落虹山的流水玉,想必晚上很是好看,不如我們就到那裡去放船吧。」清越興致勃勃地說著,顯見心裡早打好了主意。

  李允知道清越所說的淩波壇乃是皇家禁地,四周的湖堤輕易不放閒人行走,然而一思及清越方才的一席話,知道自己跟這位身份尊貴的空桑郡主終究是別如雲泥,或許以後再無相見之機,便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滿足她的心願。於是李允點了點頭,帶著清越便往淩波壇方向而去。

  清越見他走得迅疾,不由道:「我走路慢,這樣走不知幾時才能到。何況若是碰上巡夜士兵,我也躲不了——所以,你還是得背我過去。」

  李允方才抱她下地已是勉力克制才不至失態,此刻如何敢答應?他轉回身,為難地看著清越,低低道:「郡主……」

  「早說了不叫郡主,叫我清越。」清越站在原地,笑嘻嘻地看著面前羞赧的少年,只覺自己愛極了他這純真的窘態。她伸手招了招,哂道:「頂多我不看你好啦——哼,我不喜歡的人,我才不讓他背。」說完果真閉上了雙眼。

  等了一會,果然李允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引她伏在了他的肩上。清越偷偷睜開眼,正想把他耳邊的碎發吹開,冷不防李允縱身一躍,已帶著她隱入一角飛簷的陰影裡。

  與此同時,巡夜士兵的馬蹄聲從遠處的街道上傳來,一路脆響從他們身下掠過。

  感覺到背上清越貼得離自己更緊了一些,李允輕聲道:「別怕,他們發現不了我們。」

  「我才不怕,有你在,我放心得很。」清越伸手拈起李允幾根散落的髮絲,纏回他的頭巾中去,低低一笑,「是你在怕吧,看你都在發抖。」

  李允一笑,沒有辯解,他如何能告訴清越,他的顫抖不是因為巡夜的士兵,而是因為她而按捺不住心頭的激蕩。他勉力壓下自己的綺思,負著清越一路向曄臨湖淩波台方向奔去。

  雖說自小生長在越京,李允卻和越京城內大部分安分守己的人一樣,從未在夜晚來到曄臨湖邊。此刻他和清越走在湖畔大堤上,望著煙波浩淼的曄臨湖,只覺一陣心曠神怡,讓窒塞了多日的心靈也通透起來。

  「看,就是那個祭台!」清越興奮地指著遠處一片白光,「果然是流水玉建造的,《種玉譜》上的記載真是不錯!」

  李允不知她口中《種玉譜》是本什麼書,只是隨著她的手望過去。果然,夜裡的淩波台與白日所見大是不同,白天那樸實的灰白的祭台此刻籠罩在一片柔和珠光中,而那珠光仿佛正如水流一般擴散溢動,晶瑩神奇如同天河墜落,讓人目眩神迷,只疑置身仙境。

  「能不能上去啊?」清越盯著淩波台,豔羨地說。

  「那是皇家禁地,我們最多只能在這裡看看了。」李允說到這裡,警覺地望瞭望四周,若是被人發現站在這裡窺視淩波台,恐怕就不是一個區區違反宵禁的罪名了。可是看到清越興高采烈捧了自己折的一堆紙船蹲在湖邊,李允根本狠不下心來催促她離開。

  「疊得好漂亮,我又捨不得放了。」清越托起一艘紙船,借著月光端詳了半天,忽然輕輕歎了一口氣,「可是不行駛在水中,還叫做船麼?我若不放你入水,你是不是也會怪我呢?」

  「點上船艙裡的蠟燭,放起來更漂亮。」李允深恨自己無法揣測到女孩兒家的心思,不知說什麼話才能討得她的歡喜,只好湊趣地從懷裡取出火絨,點燃了紙船裡的燭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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