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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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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一驚,抬頭正見徐澗城的眼神犀利如刀,直要把他心底的真相剖出,連忙搖了搖頭:「徐先生,你誤會了……」 然而徐澗城卻仿佛沒有聽見他說話,愣了片刻,忽然雙膝一屈,抬頭直望著李允,語聲悲憤地道:「允少爺,你知道我是冤枉的是不是?求你說出真相,為我洗清冤屈!我一個人受苦不打緊,可我斷不能讓辛跟我一起去軍中受罪啊!徐某一無所有,無法報答允少爺,只能請允少爺憑著『天地良心』幾個字,讓死去的七爺瞑目,讓真正的兇手伏法……」 李允措不及防地聽著徐澗城山洪爆發一般的申訴,沒有料到一向沉靜自斂的徐澗城也會如此倉惶地哀求自己。有一瞬間,他幾乎忍受不住良心的譴責而點頭答應幫助徐澗城申冤,然而一想起祖父李況那顆白髮蒼然的頭,他就繃緊了神經,一步步地向後退去——那是自小養他教他,他最親近也最尊敬的嫡親祖父啊,他如何能夠親口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終於,李允轉身,大步穿越萬井碼頭上越來越密集的人群,消失在城門的拐角處。而他身後跪在地上的徐澗城,眼中的神色也越來越黯淡。他吃力地用木枷撐地站直身子,忍著身上傷口綻裂的痛楚,淡淡說道:「辛,我們走吧。」 四 不棄 無可否認,徐澗城一事給原本親密的李家祖孫造成了無形的隔膜。李允始終沒有問祖父七叔李甚的謀逆之舉究竟為何,竟逼得李況非殺他不可,而李況也更加頻繁地出入於宮廷之間,極少在家中露面,似乎在辦著某種極隱秘的事情。 李允在家中也越來越沉默寡言起來,除了每日照例給寡嫂請安,陪她聊一會兒天解悶,他幾乎把自己在家裡的所有時間都用在刻苦練武上。 唯一的幸福,是每天走到太倉寺卿府的後院處,看那一株高過院牆、頂滿了一梢金黃花朵的月亮樹。因為清越礙于祖父和父親的限制,無法預知自己可以偷偷溜出玩耍的時間,只好和李允約定:如果哪一天李允看見月亮樹上掛了一條手絹,當天晚上就來接她出府遊湖。 為了實現那個嬌俏無邪的女孩在曄臨湖放船的願望,李允準備了各式各樣的紙船,還在船艙裡放置了各種小小的蠟燭,實在把自己這唯一的特長發揮到了極致。此時對於初嘗人世險惡的少年來說,只有清越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可以驅散他心底憂鬱的陰霾。 心中忐忑地等了許久,連將近一個月的新皇登基大典都到了尾聲,李允才終於在那株月亮樹的樹梢上看見了一縷隨風飄揚的絲絹。 「這些天每天都被祖王父王拉著到各個貴族府上相親,可悶死我了!」眼見李允如約出現在牆頭,放下一截繩子,清越伸出雙臂握住繩尾,口中忍不住抱怨,「可盼著他們今天晚上又進宮去,我才找了機會叫你來。要不過兩天我們回去了,都沒辦法跟你打個招呼。」 相親?李允仿佛當頭挨了一棒,愣愣地聽清越說了半晌,才愕然抓住了她的話尾:「你們要回去了?」 「是啊,要回蒼梧去了——再用力一點!」清越說了一半,眼見李允拉繩子的手僵了一僵,趕緊催促。 「哦。」李允猛地一拽,已將清越拉到牆頭坐下,壓制住自己滿心的愴然,低低重複了一句,「相親了便要回蒼梧去了。」 清越側著頭打量著李允,見他只是悵然地低頭不語,便道:「祖王看中了兵部尚書的兒子,說他有帥才。父王好像也沒有意見。」 「是玄大人的大公子吧,確實是文武全才。」李允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聽說他使一手好刀,也沒有什麼不良嗜好……」見清越沒反應,李允說得越發心虛起來,「他家叔祖是空桑六部之一的玄王,郡主跟他是挺般配的……」 「哼,玄王有什麼了不起,在我們天祈朝,最有實力的還是高祖親封的九大諸侯王!」清越冷笑了一聲,「再說那個玄諮一雙眼睛只會咕嚕嚕亂轉,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 李允聽到這裡,眼前驀地閃過清越的一雙眼睛在珠翳下轉來轉去的神情,不由輕輕一笑,掠過了自己的失落:「郡主不是要去曄臨湖麼,我先跳下牆,在下面接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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