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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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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刺殺並沒有宣揚開來,一來是燕小乙兒子在京都守備的消息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二來是時間太短,就連監察院本部也沒有獲得相關的細節。慶國朝廷的文官武官本就分屬兩個系統,自然也沒有多少朝中大臣知曉此事。 今日是小朝會,宮門口的大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各有各的山頭,只是東宮太子與二殿下之間已經緩和了許多,所以那兩派文官站的並不太遠。 而戶部尚書范建卻是在和門下中書那兩位大學士低聲說著什麼,在這三人的周圍,沒有人靠近。 一聲鞭響,宮門緩緩打開,禁軍統領大皇子面色平靜地走了出來,對當頭的幾位老大人行了一禮,眾人趕緊還禮。自從一年多前,陛下讓大皇子負責宮闈綱禁之後,整座皇宮的防衛果然是固若金湯,而這位大皇子也是位勤勉之人,每有朝會之期,便會親自當值,絲毫不因為自己天潢貴胄的身份而有所差池。 因其故,這些上朝的大臣們對大皇子都有一絲敬懼之感。 大臣們魚貫而入,上朝與慶國皇帝討論這天下的八卦去了,宮門口頓時又安靜了下來。宮前廣場上的積雪早已被清掃乾淨,露出下方的濕濕青石,被掃走的雪在廣場那邊壟成一道半人高的雪堆,如矮城一般。 一輛馬車從那道長長的雪堆後行了過來,車身馬身車夫盡是一水兒的黑色,守宮門的禁軍以及門內的侍衛馬上知曉了馬車中人的身份,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與興奮。 大皇子手按寶劍親迎了上去,將馬車上那個行動還有些不便的年輕官員扶了下來,二人一路輕聲說著什麼,一起進了宮。 宮門內外的兵士們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只是小意用餘光看著這一幕,直到大皇子與那年輕官員的身影消失在了皇宮之中,眾人才吐出一口濁氣,興奮地小聲議論起來。 「看見沒有?都說大殿下與他關係好,看來果然不是假的。」 「這有什麼稀奇,本來就是兄弟。」 「兄弟?」有人冷笑道:「不記得一年前范提司是怎麼收拾二殿下的?」 「噤聲!」 雖然慶國民風開放,少有因言治罪的事情,但是在這煌煌宮門口,卻大肆談論皇族的八卦,不能不說,這些曾經跟隨大皇子西伐胡蠻,後又歸入禁軍站崗放哨的軍人們確實膽子大到了極點。 兩位小太監像看神仙一樣看著這些禁軍。 「那就是傳說中的小范大人啊?」一位侍衛明顯是入宮不久,臉上帶著興奮之色說道:「果然如傳說中一樣,生的如天神一般俊朗,只是氣色似乎不怎麼好。」 「廢話!前些日子才被暗殺了一次,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好的起來……說來也奇怪,小范大人的傷好的也真快,居然現在就能下地行走,怎麼這麼急著來上朝呢?」 「不要忘了,小范大人可是我大慶國最年輕的九品高手!」 「不過說到狙殺……」 所有的人頓時沉默了下來,知道這件事情太可怕,最好還是少議論一些。 范閑與大皇子在宮中行走著,並不知道後面這些人在議論什麼,不過大皇子也不免好奇,為什麼他的傷還沒怎麼好,就急著進宮。 「怎麼這麼著急進宮?最近宮裡有些亂,為調查你被狙殺的事情,都有些緊張。」 范閑笑著說道:「忘了?請柬我記得給王府送過去了,應該是大公主親自接的……晚上在抱月樓我請客,有請客的氣力,卻不趕緊入宮述職,我怕陛下會打我的屁股。」 「你應該稱大皇妃,或者叫嫂子都行,怎麼還叫大公主?」 「免了,大皇妃聽著彆扭,總想起葉靈兒那丫頭,嫂子這稱謂更不成……我可不想被太常寺正卿當面唾駡,我姓范,你可姓李。」范閑這話說的有些狂放了,至少身為臣子和大殿下說話,顯得有些沒規矩。 大皇子知道他心思,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忽然肅然說道:「那件事情你知道了嗎?」 「什麼事?」范閑微微皺眉。 「燕小乙的兒子,昨天夜裡被人刺殺。」大皇子盯著范閑的眼睛,似乎是想從他的眼神中判斷這次刺殺與他有沒有關係。 范閑挑挑眉頭,懶得刻意扮出吃驚的模樣,說道:「死便死了,反正又不是我的人,你不要猜了,這事兒和我沒關係。」 大皇子看著他搖搖頭:「不管與你有沒有關係,只怕這件事情都會記在你的頭上。」 「記便記罷。」范閑溫和笑道:「我這一世的仇人不少,也不在乎多那麼一個兩個。」 「那個人可是……燕小乙。」大皇子加重語氣提醒道。 范閑沒有應什麼,只是心裡想著,身邊這位大殿下在軍方果然有些實力,此時只怕城門剛開,他居然就能知道在元台大營裡發生的故事。 大皇子見他不理會,皺眉說道:「這件事情只怕不是這麼好善了的,想想,在京都左近的守備師大營中,居然被刺客混了進去……事情一旦曝光,誰也別想有好日子過,這事兒……做的也太放肆了。」 范閑聽出了他話裡隱的意思,忍不住冷笑了起來,說道:「元台大營?前些日子還有人敢搬了軍方的守城弩在山谷裡謀殺欽差大臣……究竟誰更放肆一些?」 大皇子見他發火,也知道那次山谷狙殺裡他損失了不少手下,只好轉了話題問道:「晨丫頭什麼時候回來?皇祖母和我母親念了不知道多久,只怕來年是再捨不得她去江南的。」 范閑說道:「明兒就到,對了,那個胡族的公主我也帶了回來……另外,我在羊蔥巷裡買了個宅子,地方偏僻清幽,正合適藏嬌。」 大皇子聽著這話一怔,訥訥問道:「什麼藏嬌?」 范閑從懷裡取出一份房契扔給他,唇角微翹說道:「給你包二奶。」 大皇子不知如何言語,惱火地瞪了他一眼,又說道:「人前人後一張詩仙雋永雅致臉,誰知道卻是一張尖酸刻薄狐狸嘴。」 「這話倒也確實。」范閑傲然說道:「名聲這東西我已經足夠多,接下來,咱就要把這臉皮撕了陪大傢伙好好玩一遭。」 大皇子心頭微驚,皺眉說道:「晚上你請了這麼些人,究竟想做什麼?可不要胡來。」 「怎麼會?都是天潢貴胄,我巴結還來不及。」范閑冷笑說道:「不過你的想法我也清楚,不想兄弟鬩牆也簡單,趕緊打垮他們。」 大皇子不贊同地說道:「這話說的難聽,都是一父同胞,靜候聖裁便是,你也有些分寸才好。」 「別介。」范閑搖頭道:「還是那句老話,我可是姓范的……不過你也放心,我可沒有砍自己手指頭的愛好,只要今天晚上之後,他們肯老實一些,我自然也不會做什麼。」 大皇子笑了起來,范閑思忖了會兒後也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話說從古至今,史書可見,極少有哪位年輕臣子敢像自己這樣當面威脅太子、皇子,更何況還是用的這種教訓的口吻,這事情確實顯得有些荒謬。 *** 范閑堅稱自己姓范,但他清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本來應該姓李的緣故,自己斷沒有足夠的實力去和皇族子弟們談判,甚至連這種資格都沒有,依照自己的行事風格,只怕許久之前就死翹翹了。 所以當他在禦書房等了很久,終於見到那位掀簾而入、姓李的皇帝老子時,他表現的還算尊敬,只是眉眼間偶爾露出幾絲冷意與倔強。 正所謂一路演來,始終如一。 §卷六 第四十六章 禦書房內憶當年 禦書房裡比外間要暖和許久,采自琅琊州的銀竹炭在三個火盆裡燃燒著,設計精巧的火盆沒有溢灰,只有溢暖,將整個房間都包容在與時令不合的春意裡。 只是有一股淡淡的灼味兒,味道並不難聞,但在范閑靈敏的鼻子聞來,總有些不適應,不由有些想念某個遙遠世界裡某個白色房裡的暖暖味道,想起前世曾經看過的兩句俏皮話——毛主席沒用過手機,皇帝也沒吹過空調。 皇帝自顧自坐到了榻上,從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來,他對於禦書房裡的溫暖極為滿意,鬢角些微的銀髮,眼角些微的皺紋都平順著,在榻上脫了外面的那身龍袍,早有小太監取來棉質的常服穿上,又端來了一碗溫熱的燕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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