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青山接流水 | 上頁 下頁 |
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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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象姐姐,有一身武藝,能自由行走江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即使是在容州,也是被關在深宅大院內,在京城,也是在這宅內,都是沒有自由,過著這枯燥的生活,看不到自己的幸福在哪裡。」藍華容微仰起頭,眯眼望著藍天白雲,悠悠說道。 藍徽容將她攬入懷中,歎了口氣:「是啊,身為女子,有著太多的約束,多少人一生都困於這深宅之中。」 藍華容靜靜依於她懷中,片刻後,似是想起了什麼,面上一紅,輕聲道:「姐姐,你什麼時候與王爺成親?」 藍徽容苦笑一聲:「妹妹,不瞞你,我是死也不會嫁給他的。」 「為什麼?!」藍華容面上露出詫異和不解之色,坐正身軀:「甯王殿下,他,他很好啊。姐姐是不是怪他把我們押到京城來,其實他,一直對我們很好的,經常過來看看我們住得好不好,還帶過文容他們出去遊玩。」 藍徽容眼光望向滿園盛開的玉蘭花,歎了口氣:「妹妹,看人不能看表面,有時人家對你好,是別有目的的。」 藍華容抿嘴一笑:「他當然是有目的的,就是想著姐姐能嫁給他啊,看來他對姐姐倒真是情深似海。」 藍徽容略覺煩心,但知與她多說無益,遂岔開話題,笑道:「妹妹,我帶你出去遊覽一下京城,如何?」 藍華容喜上眉梢,藍徽容帶著她出了大門,監守的士兵見她只帶了一個弱質女子出來,又懾于她的威名,倒也未上前阻攔。 這也是藍徽容進京後首次上街遊玩,一路上行人接踵,店鋪林立,一派繁華景象,兩姐妹游得興起,不知不覺中便是正午時分。 見前方有一酒樓,樓前一帶夾竹桃開得正豔,綠樹紅花,襯著酒樓的雕花木欄,頗顯雅致。二人拾級上樓,坐於窗前,命小二沏上香茗,點了兩碟點心,又叫了幾份素菜,感受著窗外吹來的清風。二人說說笑笑,藍徽容也暫時丟開了先前的煩憂。 正在說笑之時,腳步聲輕響,藍華容面向樓梯口,看得清楚,面容一驚,複又一紅,站起身來。藍徽容轉過頭去,見簡璟辰正含笑走到二人桌前。 藍徽容站起來,微笑道:「王爺怎麼這麼有空,也學我們閒逛?」 簡璟辰笑道:「我想起你們是首次逛京城,總得盡盡地主之誼,也稍補將你強請進京的愧疚之情。」他轉向跪落于地的藍華容道:「起來吧,不必如此多禮,你姐姐可從來不與我講這般禮數。」 藍徽容見他依然是一副溫和模樣,絲毫不因前幾日輸於慕世琮之手而有怨懟情緒,知他心機愈發深沉,只怕背後的手段也會愈加厲害,淡淡一笑:「多謝王爺美意,我還正愁無人指引,不能令我妹妹見識京城的繁華之處。」 簡璟辰自輸於慕世琮之手,皇帝收回賜婚旨意之後,便知事情不妙,總感覺在某些環節上出了問題,可又想不出問題究竟出在何處。皇帝對於戶部虧空一案又追得緊,讓他焦頭爛額,愈發惦記著那件事情,心裡明白還得從藍徽容身上下手,聽得屬下稟報她帶著妹妹在街上遊玩,便跟了過來。 二人皆是面帶笑容,卻各懷心機。唯有藍華容一片天真純善,覺姐姐風姿卓然,這未來的王爺姐夫溫文爾雅、和煦可親,又是首次在外遊玩,實是有些興奮。 用過午飯,簡璟辰帶著二人在京城四周遊玩了兩個時辰。藍徽容倒沒有什麼,藍華容本是深閨女子,走了這麼久,又屢被眾人注目,便覺有些吃不消。藍徽容見她面色不好,忙向簡璟辰道別,將她送了回去。 她將藍華容送入內室,正要轉身離開,藍華容卻突然想起一事,喚道:「姐姐!」 藍徽容回過頭來:「妹妹,何事?」 藍華容揉著酸痛的雙腿,抬頭道:「姐姐,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我們上京前一日,大伯被官兵押著去了藍家祖墳,指認嬸嬸墳墓,但後來聽大伯回來說,官兵們挖開墳墓,嬸嬸墓中空空如也,姐姐可知是何緣故?」 五十、華髮 藍徽容出了藍宅,站在門口,望著門前一排綠柳,心緒紛亂。皇帝究竟是何用意?為何要派人去挖出母親的棺木?母親為何又似已事先預料到這一著,臨終前囑咐自己瞞著藍家人偷偷將她的棺木遷往會昭山煙雲穀? 當時自己滿腹疑慮,不明母親為何要這般囑咐,卻也還是依她遺言,於某一夜將她的棺木遷往煙雲谷母親指定的地方,這才發現母親竟早已在那處準備好了墓室,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段時間以來,藍徽容總是想著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機,救出藍家人和侯爺,卻未曾靜下心來想過母親生前一些奇怪的舉動。今日得知皇帝竟派人追查母親棺木,這才覺疑雲重重,皇帝究竟是想得到母親的棺木還是想著通過這個來找到寒山圖呢? 她立於垂柳之下,信手折下一根柳條,長久地思考著,眼前有一層迷霧,無法撥開,更有一團烏雲,濃濃地罩在心頭。 極輕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心頭暗起警戒,猛然將手中柳條往後一甩,慕世琮的笑聲響起。藍徽容一喜,轉過身來,見他正立於身後,手中抓住自己甩過去的柳條,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嘴角依然是那稍帶冷傲的笑容,眼中卻滿是溫柔之色,似有話要說,卻又似有些躊躇與猶豫。 「侯爺怎知我在這處?」藍徽容見他眼中溫柔之意,心中不禁湧上一絲淡淡的歉意。 「你現在全城聞名,四哥帶著你們走了一圈,不到一個時辰,所有人都知道了,個個都等著看我二人如何爭你這個思清郡主。」想起自己與簡璟辰都是失意之人,卻還要在人前演戲,慕世琮不由有些心酸。 與她重逢在河邊那一刻,他滿懷欣悅,覺得只要看到她活著,就於願足矣。可此後二人配合行事,前所未有的默契與暢快,此刻再見她清麗的面容,發覺再如何灑脫和克制,自己還是忍不住會心悸,情不自禁地想向她靠近。 二人並肩而行,一人清俊挺秀,一人英颯脫俗,又都已成為京城知名人物,引來眾人紛紛注目。 藍徽容見慕世琮帶著自己往城南而行,而不是去往城北的質子府,不由有些詫異,還有淡淡的失望。慕世琮將她面上神情看得清楚,心中閃過一絲酸楚,但瞬間又恢復正常。 二人和梅濤等幾名親衛在城南轉了一圈,天色已黑,眾人步入一座酒樓,梅濤等人在走廊守候,慕世琮則帶著藍徽容推開一雅間的房門,雅間由屏風隔成內外兩間,藍徽容看著他略帶促狹的笑容,心跳加快,面上一紅,步入內間。 此時夕陽已墮,皓月初升,一片清光,從窗格透進來。月色下,燭光裡,孔瑄微笑而坐,藍徽容雙眸一亮,心神飄蕩間,慕世琮已悄然退至屏風後的外間。 四目相會,二人都如癡呆了一般,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誰都沒有移動一下,也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只是二人的眼神中,卻似交流了千言萬語,透出了無盡的關懷與思念。 她的眼中隱有倦怠與無助,他的面上也隱有奔波與辛勞,卻都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唇角的笑,傳遞著無限溫潤纏綿之意。 十多日的相思與擔憂,盡在這默默的對望與微笑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也各自於這對望之間找到了勇氣和希望。 慕世琮坐於外間,猛然仰頭飲下一杯清酒,酸澀、傷感中又隱有欣慰。正心情複雜時,孔瑄將屏風移開,將他一把拉了過去:「侯爺怎麼將我們撇下,一人飲酒,可太不厚道。」 藍徽容微笑著看著二人笑鬧,取過三個酒杯,執起酒壺,微青色的盞,玉白色的酒,美酒甘中帶烈,烈後餘香。三人執杯而浮,愉悅而笑,都暫時忘卻了虎狼環伺,危機重重的局面,也各自忘卻了心頭的執念與隱傷。 正說笑間,藍徽容忽然輕聲道:「別動!」孔瑄一愣,她已將頭湊過來,細細地看了一下,溫柔的聲音中略帶疑惑:「孔瑄,你是不是這段時間太操勞了,怎麼有白髮了?!」 孔瑄自服下毒藥後,又屢受重創,身體受損,前幾日便發覺鬢邊隱生白髮,知毒藥有提前發作跡象。慕世琮發覺後,也是大感焦慮,無奈風聲放出去不久,一時等不到仇天行前來,也無計可施。 二人視線相交,慕世琮嘴唇微張,可上午與孔瑄的對話浮於腦海,他心中一凜,別過臉去,悶頭喝酒。 「孔瑄,還是告訴容兒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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