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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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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道:「你放心吧!這件事沒有弄清楚以前,我不會離開你們的。」她並非是怕苻宇誤會她,而是想既然瓔珞殺了張子產,只怕還會尋找張念恩,也許她能有機會見到瓔珞。 雖然她不知道見到瓔珞又能如何,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自從瓔珞復活後,時靈時不靈的靈力也完全消失不見了。就算見到了瓔珞,也一樣不可能拿到蚣蝮。 但知道她的行蹤總是比一無所知要強得多,而且流火是否還在她的身邊。聽苻宇的意思,似乎只見到了瓔珞,難道流火離開她了嗎? 她打馬跟在苻宇身後,見苻宇雖然手傷得頗重,鮮血不停地滴下來,他卻連包一下都顧不上。無雙如此聰明的人,一看便知,他們兩人必然已經互相愛戀。她心中又是喜悅又是失落,從小到大,苻宇一直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邊,如同一個最忠實的哥哥。她早已經習慣了他的注視和等待,但如今卻發現他的心中另外有了別的女人。 淡淡的失落是難免的,但她卻越來越習慣離別,身邊的每個人最終都會離開自己,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深刻地明瞭這一切。 張念恩到底不如苻宇的騎術精湛,沒過多久,苻宇便跑到張念恩的身邊,他伸出未受傷的一隻手,用力拉住張念恩的馬韁。「念恩,也許這件事情真地與公主無關,你不要那麼性急,先聽一聽公主的解釋。」 張念恩怒道:「你也親眼看見是她殺死了我的父親,難道這世上會有人長得一模一樣嗎?」 苻宇遲疑了一下,心中也覺得疑惑,那個女子不僅與無雙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身上所帶著那種淡淡的倦意也如出一輒。如果說世上真有如此相象的兩個人,氣質卻是無法模仿的。他轉頭望向無雙,臉上又現出懷疑的神色。 無雙微微一笑:「她為何會放過你們兩人?」 張念恩怒道:「如果不是我父親拼死拉住她,讓我們逃走,現在我們早已經死去了。」 無雙心裡暗想,如果瓔珞真想殺死你們,就算是張子產拼命拉住她也根本就無濟於事,她到底還是有慈悲之心,否則也不會輕易地放他們逃走。 可是她卻為何要殺死張子產? 她問道:「她本來是想連你們也殺嗎?」 苻宇道:「她是為了搶奪幹將劍而來,現在幹將劍還在我們的手中,她只怕不會放過我們。」他下意識地用了「她」這個字,想必是心中始終是半信半疑。 張念恩道:「當然不會放過我們,她現在不就在這裡嗎?」 無雙微微一笑:「如果她真是為了幹將劍而來,就不必擔心了,她一定會再次出現。到時候你們就知道我不是她了。」 張念恩怒道:「你還要跟著我們嗎?難道你想趁我們不防,偷走幹將劍不成?」 無雙搖了搖頭:「你用心想一想,如果我真地是她,她那麼大的本事,何不乾脆就殺了你們?又何必使什麼手段騙取你們的信任?」 張念恩呆了呆,心中暗想,無雙說得也有道理,難道她真地不是那個女人,可是為什麼那麼象?明明就應該是一個人才對。 忽聽一個女子輕輕歎了口氣:「你們應該相信她的話,我從來也不曾說過我就是她。」 這女子的聲音居然與無雙是一樣的,張念恩大吃了一驚,下意識地拉住苻宇的手。只見一個白衣女子飄然行來。她走路的姿態極是飄逸,連最微小的塵土都不曾驚起。她身上的白衣亦是纖塵不染,潔淨得就好象是剛剛穿在身上一樣。 但無雙卻知道她永遠如此潔淨,這種潔淨是天生的,無論她身處何種環境,她都仿佛不會沾染一點塵囂。 瓔珞!無論何時見你,你都如同水中白蓮,讓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也便因為這種情結而產生哀傷之感,輕易地控制了你身邊所有的人。 苻宇和張念恩張大了嘴巴,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如此相同的女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真地不能相信世上會有兩個完全一樣的人。 「殺人!這本該是與我聯繫在一起的,為何如同你這般神仙樣的人也會殺人?」無雙淡淡地道。 瓔珞笑笑,她的笑容看起來飄忽迷離,比晨霧還要飄渺虛無。「有誰說過瓔珞不殺人?人們說我慈悲,只是因為他們並不瞭解真正的我。」 無雙道:「你不慈悲嗎?別忘記你是我的前世,我瞭解你的心就像是瞭解我自己的心。你在悲傷些什麼?你是為了什麼而離開流火的?我感覺到你的無奈,但你卻刻意向我隱瞞著什麼。別忘記我們本來是一個人,你未完成的事不是應該由我來做嗎?」 瓔珞深深地看著無雙,「到底是無法瞞你,你似乎正在恢復所有的記憶。不過還有許多事情你尚未記起,我曾經想,或者應該讓那些事情永遠成為秘密。不過那本是你的命運,就算我要瞞你,天地亦不會瞞你。」 無雙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瓔珞輕輕一笑:「我是不可能和流火在一起的,我與他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就算你離開了,我仍然不會與他成親。我們兩個人便如同參宿與商宿,永遠不會出現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不共戴天的仇恨?無雙的臉色微微有些改變,她一字一字道:「流火一直不曾找到殺死他母親的人,難道是你殺了幽姬?」 瓔珞笑了,「你總是聰明得出乎我的意料,或者你本就該如此。你猜地不錯,一百多年前,正是我殺死了幽姬。那時候,我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罷了。」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二節 幽姬是在離開啖鬼之後,到長安去尋找她的哥哥笑雪時,認識賈南風的,那時南風已經是太子妃了。 後世的人們經常這樣形容賈南風:賈家種妒而少子,醜而短黑。據說這句評語來自于選立太子妃時,太子的父親武皇帝司馬炎。 然而在賈南風尚在人間之時,坊間卻有不同的版本流傳,孩子們將這些流言編成七言歌詞傳唱,唱得長安和洛陽人盡皆知。 椒房曲指數陽平,紅袖何曾暗飄零。若論才藝齊鹹備,南風過午冠兩京。 這歌詞中說的便是洛陽城中的四位美人,第一句中的陽平就是楊皇后的小女陽平公主,第二句中的紅袖則是指衛瓘的女兒衛紅袖。但若說有貌有才,那麼誰也不及賈家的兩個女子,賈南風與賈午。 這歌謠在京內流傳之中,賈南風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她的妹妹更加年幼,才剛十二歲而已。 兩個女孩都生得嬌小玲瓏,個子似稍嫌矮了一點。南風和午兒自幼便聰明伶俐,過目不忘,口誦千言。三四歲的時候就能背下詩經,到了七八歲上,更是精通六藝,男人讀的書,她們都讀過,男人會的玩意她們都精通。男人不會的女紅,她們更是樣樣拿手,是女子中的翹首。 但賈南風自小性子剛烈,雖然心靈手巧,卻不屑於每日在家中針織刺繡,反而羡慕名士風流,也便依樣學樣,在自家的別院中開了一間詩社,取名為會賢雅敘,引了許多京中的名士,日日清談,或做詩文或針貶時弊,一時之間在京中蔚然成風。 南風是主人,出現之時便女扮男裝。但她到底是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雖然因為是賈太尉的女兒,人人忌憚三分,但私下裡卻不免說三道四,議論紛紛。 時日久了,南風如何不知?但她卻與普通的女子不同,有流言傳入耳中時,唯一笑置之。賈充對於流言是完全不予理會的,流言越多,他便越是自豪,嘗對人言,「試看京中女子,又有誰及得上我兒南風?她雖是一界女流,見識才學卻是比大多數男子都強得多。」 只有南風的母親郭槐時而表現出憂心,唯恐女兒因為風評不佳的原因找不到好的夫婿。南風卻寬慰她道:「若是一個男人輕易便聽信流言,不能分辨是非,這樣的男子,又怎麼能稱得上是好夫婿?一個真正賢德之人,又豈會被市井傳說擾亂視聽?母親勿需煩心,若是找不到一個真正的好男子,女兒寧可終身不嫁。」 郭槐一直對南風和午兒姐妹溺愛有加,想一想賈家權傾朝野,若真地看中了誰家的兒子,對方還不主動巴結?又豈會因為一點小小的惡名,就得罪太尉? 她便也不再多事,任由南風日日治遊,寫詩習文。會賢雅敘因為得到了太尉大人的支持,更加名重京城。 當此之時,張華剛從幽州回京,遷職太常卿。他為人一向甚為清廉,離開幽州之時,唯有一匹瘦馬,兩袖清風罷了。 他也不急著趕路,太常卿這個官位聽著好聽,卻不過是個閒職罷了。他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賈太尉,聽說是賈太尉的好友侍中馮紞對於他在幽州的功績十分猜忌,在皇上面前進了言,他才得以升遷為太常卿。 他個性淡然,對於官場的得失從不介意。若在其位,自然會全力以赴,若不在其位,倒也樂得逍遙自在。 他也不催馬,任由那匹瘦馬慢慢行來,自己則終日酒不離手,就算是在馬上,也會輕易醉倒。醉了之後,便不知不覺落下馬來,幸而他在幽州之時,勤於操練,落下數次也沒有把脊背跌斷。 那馬極有人情,主人從馬上落下後,它便也不再走,只守在主人身邊。張華每墮下馬來,就會睡上半天,睡醒之後,再爬上馬背重新開始自己的旅途。 他這般走,就走得很是緩慢,比預計之中晚了半個多月才抵達洛陽。 遠遠望見巍峨城門,他將手中酒葫裡最後一口酒喝光,沉吟著是否將這只破酒葫蘆扔掉。想了半晌,他終於還是捨不得,這個酒葫蘆到底陪了他一路。 忽聞香風陣陣,只見一大群女子,有老有少有俊有醜,手牽著手圍著一輛白馬素車。香氣便是從那車上傳來,女子們爭前恐後的將手中鮮花扔入車內,嬌笑聲不絕於耳。 張華啞然失笑,一望便知,一定是他的好友潘岳的車騎。他翻身下馬,牽著馬走到女子們所圍的圓圈之外,卻不知該如何進入這個密密包圍的圈中。 他在外面張望著,試圖從狂熱的女子中找到一條出路。然而他努力了數次,卻仍然不得其徑。他不免有些洩氣,想不到他離開京中日久,潘嶽的魅力不僅不曾減退,反而更勝從前了。 忽見眾女子讓出一條道路,一身輕袍緩帶的潘岳悠然走了出來。兩人把臂微笑,雖然潘嶽很是激動,卻仍然保持著京城第一美男子應有的風度。 「你可知我在這城外等了你多少天?」 張華屈指計算:「我在信上說會在初二回京,今日已經是二十一日了。」 「自初二那一日開始,我日日在這城外等候,每日太陽初升之時便到此,一直到明月高懸。」 張華心中感動,但他們兩人是肝膽相照的好友,雖然分別已久,相隔萬里,卻一點也無損兩人之間的友情。張華笑道:「我一看見有這麼多女子在這裡,就已經猜到了。若是我再不歸來,只怕全京城的婦人都日日到城邊來看你這位美男子。那時候,不僅城中的男子會買兇殺你,恐怕連進出城的交通都被阻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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