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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無雙點了點頭,「大概只調過去一部分。不過太后一定已經安排了援兵,而且只要慕容元出現,他外面的士兵投鼠忌器,也不敢有所行動。現在只怕慕容元不敢出現。」

  苻訓英道:「但蘭秀還在這裡。」

  無雙搖頭歎息道:「只怕慕容元並不在乎蘭秀的生死。」

  苻訓英怔了怔:「可是慕容元還要借助蘭家的勢力。」

  無雙微微蹙起眉毛:「我本來也以為慕容元絕不會讓蘭秀死,但如果蘭秀是死在太后的手中,那就不一樣了。」

  苻訓英道:「不錯,如果蘭秀是死于太后的手中,蘭家不僅不會收回兵權,反而會全力支持慕容元殺太后報仇,到時蘭家的兵權就真地全都落入慕容元的手中了。」

  無雙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設法讓蘭秀活著,不能讓她死。如果她死了,慕容元就沒有了禁忌。」

  苻訓英看了看太后身邊的宮人,「太后身邊的這幾個人都是高手,如果真地動起手來,應該可以以一擋十。」

  無雙輕歎道:「我只怕到時他們要面對的不是普通的人類。」

  苻訓英呆了呆:「你說什麼?」

  無雙微微一笑:「沒什麼,過會兒見機行事。」

  兩人竊竊私語,忽見一名青衣不寰走到蘭秀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蘭秀的臉上立刻現出無法掩飾的喜悅之情,她站起身拿起酒杯:「我家夫君馬上就要到了,請各位先飲一杯壓驚酒,以免過會兒這個餘興節目太刺激,無法忍受。」

  她這話說得不倫不類,眾王公貴族面面相覷,心道,有什麼餘興節目還得飲壓驚酒?眾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無雙心裡一動,臉色忽然變了,低聲道:「糟糕,只怕事情有變。」

  苻訓英正想問她事情有什麼變化,卻見慕容元已經大步走入花園。他手中托著一隻錦盒,滿臉俱是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他環顧了一下周圍,朗聲笑道:「大家都到齊了嗎?」

  蘭秀微笑道:「除了河間公,該來的都來了。」

  慕容元仰天長笑:「他為何不來,是膽小怕事嗎?」

  蘭秀笑道:「聽說他是抱恙在身,不能出席夜宴。」

  慕容元冷笑道:「很好,不管他是真地抱恙或者假裝抱恙,他很快就會真地抱恙在身,無法出席任何宴會了。」

  眾王公都皺起了眉頭,目光紛紛落在丁太后的身上。丁太后與河間公之間的私情,早已經是眾人皆知的秘密,更何況皇上又有意立河間公為皇太叔,當此之時,河間公正是炙手可熱,人人都想巴結的人物。而慕容元居然當著丁太后的面說出這種話來,想必是要拼個你死我活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平原公的晚宴危機重重,卻又都不敢推辭不來。唯恐平原公萬一掌握了實權,而對那些不願意服從他的人懷恨在心,以後再慢慢地清算。而且許多人想到,都是慕容一系,無論是誰得勝,也不過是他們叔侄的內鬥,不會牽扯到不相干的人。

  丁太后冷笑道:「元兒,還未開席,你就已經喝醉了嗎?」

  慕容元哈哈大笑:「我並非是喝醉了,只是有一樣東西想要給大家看。」

  丁太后冷笑道:「什麼東西?」

  慕容元笑道:「我今天下午就進了宮,特意趕在晚宴之前向皇兄討了這樣東西,就是為了給大家一個驚喜。不過我只怕太后看了,只有驚沒有喜。」

  丁太后怒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快點拿出來。」

  慕容元托起手中的錦盒:「東西就在這裡,太后不必心急,只怕你看了以後,就希望自己永遠沒有看見這樣東西。」

  他慢慢地打開錦盒。

  丁太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如死,怔怔地盯著那盒中之物,失聲道:「你,你,你好大的膽子。」

  第十二卷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第十五節

  入夜以後,整個皇宮就變得安靜得多了。阿絲黛悄無聲息地走到國師的居所之外,這個地方除了皇上太后外,再也沒有人可以靠近。

  她停在國師的寢宮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春蟲的鳴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風兒悠然飄過,吹落了枝頭的花瓣。她聽見露水剛剛凝結的聲音,夜來香綻放時發出的輕響。

  她想國師一定已經和皇上去赴宴了,她沒有聽見一絲人聲。

  她是一隻狐狸,修行了幾百年,無論聽覺或者是嗅覺都超出了常人數十倍。她聞到空氣之中的曼陀羅花香氣,但她知道只要是尋香停留過的地方,就會留下這種香氣。

  她在黑暗之中等了一會兒,看見一輪彎月在天空的正中散發著清冷的幽光。幾顆疏星,懶散地分佈在深藍的天宇之中,像是一些不經意掉落的水晶碎片。

  想到了水晶,她就想到自從吃了龜茲公主以後的生活。與鳩摩羅什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他不過是坐在燈下譯經,或者小聲誦讀,似乎連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最初的時候,她覺得這種日子枯燥地使人快發瘋了,但想到只要得到聖僧的元陽,她的功力就可以陡增數倍。為了這個原因,她努力勸服自己,忍耐吧,再忍耐一些時候,只要能夠色誘聖僧,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然而卻使盡渾身解數,到底也無法色誘聖僧。

  漸漸地,鳩摩羅什低聲誦讀的經文不經意地流入耳中。初時不過是百無聊賴地聽著,無所是事的時候總得找點什麼事情來做。那些經文倒像是有生命的,從耳朵裡一直鑽到心裡去,逐漸就開始用上了心思。

  聽得多了,卻覺得疑惑,難道真如經上所說,活著的生命都是在無休止的痛苦中嗎?為什麼從來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痛苦,只是總有一些欲望是沒有辦法滿足的。是一隻小狐狸的時候,因為豔羨人類的生活和外表,總想要有一天能夠象人一樣。那時的生活中唯一的恐懼就是獵人的陷阱,只要逃過了陷阱,那麼一切就是美好,簡單而快樂的。

  終於修煉成精了,陷阱再也不能構成任何威脅,卻開始懼怕人類的陰陽師,會捉鬼降妖的道士和尚乃至於半神的八部眾。就希望自己的法力更加高強,只要法力足夠高了,就不必再怕那些與妖怪為敵的人和神了。

  只是單純的欲望促使著她簡單地安排著自己的生命,卻從未想過,滿足了每一個欲望以後,就會產生新的欲望。

  她終於忍不住去想,法力足夠高了以後,是否還會有新的恐懼?如同八部眾這般高高在上的半神,也同樣生活在悲傷和無奈之中。她忽然有些懷念身為小狐狸的光景,不過是單調的生活,每天想著爬到最高的枝椏上,曬曬太陽罷了。

  雖然沒有快樂,但也同樣沒有悲傷和煩惱,不被這紛擾的世情撩亂了自己的心緒。她不知自己是受了鳩摩羅什的影響,或者真是人情世故使她開悟。她想,只要拿到了元丹,就不再理這塵世的一切事情,回到天山去,重新過她簡單的狐狸生活。

  只要找到了內丹,立刻就離開這裡,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宮門是半掩著的,是走前忘記關了嗎?就算是大開著,也沒有人敢靠近。國師是一個神秘而可怕的人,而且如此受寵,說出來的話比皇上的話還更加重要。

  她靜悄悄地踏入宮內,落地無聲。狐狸如同狸貓一樣,走路的時候輕盈得如同沒有重量。宮內很暗,在黑暗的環境中,她的眼睛就開始泛出暗綠的光芒。

  她向著四處張望了一下,一眼看見書架之上放著一隻小小的陶罐,有什麼東西正在裡面發出淡淡的綠光。

  她心裡一喜,是她的內丹,不用靠近也能感覺得到。

  她快步向著書架走去,一把將陶罐抓在手中,只要拿到了內丹,她便自由了,再也沒有人可以挾制她,她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由人類製造的世界,重新回到世外去。

  她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想到天山上美麗的天湖,和她一起修煉成精的雄狐是否還在那裡等她呢?

  她轉過身,驀然看見一個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大吃一驚,這個人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似乎已經與黑暗融為了一體。他身上穿著的是淡藍的輕衫,周身都被一層憂傷的藍色光芒籠罩著。

  這光芒是如此溫柔,如同春日的天空,或者是天空下的海洋。然而這光芒落在阿絲黛的眼中,卻比地獄裡的火焰還要更加可怕。

  她張口結舌地看著面前的這個人,失聲道:「你沒有和皇上去赴宴?」

  尋香笑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柔聲道:「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做什麼?」

  阿絲黛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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