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144)_傾泠月

一四四

　　蘭七很安靜地坐在一旁，碧眸觀察著明二，一邊看一邊點頭微笑，笑得萬分狡黠。

　　明二逼幹了一身衣裳才收功，一睜眼便對上了一雙興致盎然的碧眸，頓時心頭一緊。

　　"二公子，"蘭七笑意盈盈地瞅著他，抬手指指，"是不是容不得這個殼子有一點兒瑕疵？"

　　明二覺得一身乾淨了，心裡也就舒坦了，當下笑笑道："'非修禮儀，廉恥不立。'在下不過謹遵家訓罷了。"

　　"是嗎？"蘭七笑得別有深意，"二公子，你看看你的衣服上。"

　　明二低首，然後眉頭便不自覺地皺了起來。被內力逼幹了的衣服上結著一層細白的鹽霜。

　　"二公子，你身上還有一股子海水的腥味。"蘭七又輕輕加上一句。

　　明二那挺如玉雕似的鼻樑便是一皺。

　　蘭七見之，碧眸更亮上一分，然後輕輕笑開來："呵呵……本少今日才知，謫仙二公子有潔疾，又好面子，又容不得外形有一點兒瑕疵！哈哈……這便是你的弱點嗎，本少抓住了！"

　　明二抬眸看著一臉快意的蘭七，淡淡地道："我們被風浪卷走，不知鳳裔兄可有擔心？也不知他們挺過那場暴風雨沒有。"

　　於是蘭七不笑了。

　　兩人又一個平手，算是一人一個弱點抓在對方手中。

　　不過蘭七豈會如此便休戰，碧眸斜睨著明二，一臉的譏誚："本少就說嘛，當日在長天山莊看到你時，本少就覺得是個完美的殼子，裡頭虛得很。"

　　"你難道裡外都邪給人看嗎？"明二倚靠著石壁放鬆筋骨，"不過是各人方式不同罷了，況且……"轉頭看著蘭七，唇邊罕有地勾起一絲譏笑，"這世上，哪個人不是外面都套著一個殼子。"

　　"是啊。"蘭七閉目歎息，"每個人外面都套著一個漂亮的殼子，裡頭卻陰陰暗暗得一團模糊，特別是人心深處，有一些黑得連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承認的東西。"

　　明二也閉上眼，低低似是自語地道："況且，若你不是最好最完美的，又如何得到最好最完美的？劣弱者，一生都要被踩於別人足下。"

　　這話壓得極低，聽來便有些沉，蘭七不由得睜眸轉頭看他，只見他一臉的平靜，沒有一絲情緒，可有時候什麼也沒有便代表了有許多的東西。

　　咕嚕！兩人的肚皮又開始叫喚了。

　　"唉，好餓。"蘭七道。

　　"以我們的功力，在海中至少也睡了三天了。"明二道。

　　也就等於餓了三天了，難受啊，所以兩人起身覓食去。

　　這一起身，兩人才發現這島極廣極大，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邊。更令人沮喪的是，觸目所及全是石頭，有大有小，各形各樣。總之一句話，這島上沒有人家，沒有綠色的野草樹木，也沒有飛跳的山雞野兔，只有硬邦邦的石頭。

　　"二公子，定是你往日陰人太多，所以老天要罰你。"蘭七望著這一望無際的石灘喃喃著。

　　"難道不是因為七少殺人太多惹怒了上蒼的緣故？"明二溫雅的臉上也浮起了無力。

　　兩人相互看一眼，各自歎一口氣。

　　"怎麼辦？"蘭七問道。目光轉向大海，水不能喝，生魚不能吃，難道要困死在這石島不成？而且還是跟這從裡假到外的假仙！

　　"登高望遠。"明二指指前方，"也許那邊盡頭處會有草木也說不定。"說著轉頭看向蘭七，目光落在他的肩上，其意自明。

　　蘭七碧眸一眯，哼！假仙竟敢妄想踩在本少肩上！玉扇一合收入懷中，道："那便委屈一下二公子，借你肩膀一用，本少站得高了說不定能看到前邊有草木、山雞、野兔什麼的。"

　　明二公子看了看蘭七足下，丟了一句："太髒了。"

　　蘭七聞言嘴角抽搐，指著明二道："本少還嫌二公子肩上鹽太多了呢。"

　　明二側首看看自己肩膀，臉上頓時露出厭惡嫌棄之色。

　　蘭七乾脆席地坐下："還有個法子，便煩二公子試試吧，本少可沒力氣了。"說著抬手指著那些石頭，示意二公子多壘幾塊便夠高了。

　　一陣風吹過，空中有什麼飄著，明二伸手抓過，不由得笑起來："不用看了。"

　　"哦？"蘭七疑惑。

　　明二攤開手掌，掌中一片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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