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因·璧月(143)_傾泠月

一四三

　　兩人在海灘上走著，然後尋了一處避風的大礁石，各自坐下，先運功逼幹了一身衣裳，然後便是打坐調息，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當然也就忘記了腹中饑餓和口唇乾渴。

　　第二日清晨，兩人同時睜眼。

　　那時，海上正一輪旭日徐徐升起，圓潤得如同紅玉，灑落輕柔的暈紅光輝，為天、海、小島，鍍上一層淡淡的紅妝，雲彩綺豔飄遊，浪花壯麗翻湧，還有海鳥在雲海之間翩然飛翔。

　　兩人見此美景，只覺平生未見，畫圖難書。

　　"如此壯美之色，該與佳人共享才是。"蘭七歎一聲，碧眸瞟一眼明二，甚為遺憾的模樣。

　　明二看一眼蘭七，道："七少此刻倒算得佳人，對在下來說，算得美人佳色共賞。"

　　蘭七聞言第一反應是低頭審視己身，見一身衣服雖有些髒亂，但還是好好穿在身上，再左看右看，怎麼也是翩翩郎君一個。

　　"七少這一頭長髮倒是甚少有女子能及。"明二唇邊銜一點笑，空濛的眸子閃過一絲異光。

　　蘭七抬手撫頭，這才想起發冠早在海中便被沖落了，此刻一頭長髮全披散於身，待要綁起，想了想又作罷，只是笑笑道："二公子只看得見他人就看不到自己嗎？"揚扇指指他，同樣是發冠丟了，發散一身。

　　明二依然從容道："在下豈能與七少相比，這長髮披下來……"後面的話省下了，由著蘭七自己去想。

　　蘭七本就容色絕美，雖著男裝時，任何人看他都是翩翩美男，但此刻一頭墨發披瀉而下，兼之勞累，又久未進食，精氣折損，神情間便有了些許倦怠之色，平添了幾分女氣。

　　只是蘭七是什麼人，豈會為明二言語所動？當下碧眸流轉，向著明二一笑，起身靠近明二，柔聲道："說起來，這斷袖分桃的對象若是二公子這等人物，本少是不會介意的。"

　　平日無論蘭七如何調笑皆不動如山的明二公子，此刻卻猛然伸手一擋："別靠過來！"

　　蘭七挑眉，這假仙難道真為色動？

　　誰知明二下一句話卻是："太髒了。"

　　太髒了？太髒了？太髒了！竟然說他男人見之羞煞死、女人見之愛慕死、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曠古絕今的蘭七少太髒了？！

　　"而且一股子腥味，很難聞的。"明二平平淡淡地再澆了一勺油。

　　嘭！火山爆發了！

　　蘭七霍地站起身來，那墨畫就的長眉豎了起來，那玉凝就的碧眸中射出了噬人的利光，居高臨下地指著明二，劈裡啪啦就是一通怒吼："你這假仙難道以為自己現在還是一副纖塵不染的神仙模樣不成？頭髮像鳥做的窩！臉像唱大戲的！衣服像乞丐的！全身都是泥啊沙啊就像從糞坑裡撿出來的，丟在大街上，臭可遠熏百裡外，你啊……你啊……你也就是狗屎一堆！"

　　這次輪到優雅從容的明二公子聞言色變了。想他世家公子，自出生至今，從家中親人到江湖結交的朋友，哪一位不是斯文優雅的人物，便是家裡的僕從或是江湖上的那些粗豪漢子，見到了他也會變得格外溫和有禮，而且無論是在明家還是在江湖，誰不是稱讚他氣韻出塵世家風範，何曾有人如此出言不遜，而且還是如此不堪之言，實實在在讓他大吃一驚。

　　高雅睿智的明二公子指著蘭七，口舌都有些笨拙了："你……你說那個……那個……那什麼髒臭的……"那等粗俗之言二公子真真沒有說過，便是說出口也覺得是一種污穢。

　　"本少說你是從糞坑裡扒出來的狗屎！"蘭七少再次朗聲聲明道。

　　"你……你……"明二臉上一陣抽搐，似乎不敢相信堂堂蘭七少會口出穢語。

　　"怎麼？還不信是不？"蘭七碧眸轉著詭異的光，指指不遠處的海，"去那邊照照，你比本少還要髒臭的。"

　　明二公子皺皺眉頭，然後真的走到海邊，臨水照了照，一開始似乎有些不信，待再次看清，二公子便整個人都跳到海裡去了。

　　"哈哈哈……"蘭七見狀放聲大笑。

　　明二從淺水處遊到深水處，從頭到腳反復搓洗數遍，才回到岸上。

　　這其間，蘭七倒沒有去洗一身泥沙，而是一直閉目養神，待明二走上岸才睜眸看過去，碧眸上下打量著全身濕透面皮洗得發紅的明二公子，唇邊勾起一抹奇異的笑，不鹹不淡地道："二公子，你該不會是有潔疾吧？"

　　明二並不答話，重新在石壁前盤膝坐下，運內力逼幹一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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