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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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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七碧眸一亮,眸中皆是純粹的喜悅,波光流轉仿若碧琉璃般,明二看得一怔,忙轉身道:"走吧。" 有枯葉,自然是有樹木,有樹木便可能有野果,有可能藏著野獸,有可能生火,有可能造船做筏……有一切的可能性存在。 兩人迎著風吹來的方向走去,枯葉從那邊吹來,便代表著那邊有樹木,枯葉不可能遠渡重洋吹來的,只可能存在於此島之上。 這次兩人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地走路,而不是施展輕功,只因兩人都不敢妄動真力,要知此刻已是數日水米未進,全憑一股真力護著才可挨餓抗渴,而島這麼廣袤,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尋著樹木所在,若真力竭了,再無法行動,那便真的離死不遠了。 當然,動身之前,二公子再次去海水裡洗了一回,這次沒用內力逼幹衣裳,而是讓其自然風乾,可惜的是,衣裳幹後依然留下一層細白的鹽霜,令二公子眉頭從早上皺到晚上。蘭七倒未去洗涮,只說要保存元氣,以至於一路上二公子都離他遠遠的,說他身上太腥臭了。於是兩人少不得又是一番爭吵,只是吵到最後兩人都收聲了,倒不是詞窮,主要是口幹氣竭。 兩人就這樣走了兩天兩夜,到第三日太陽升起之時,兩人終於體力不支而倒地。 從落海那日算起,兩人共有六天六夜未進水米,若換作常人,早已一命嗚呼,他們兩人能支撐到今日,除了兩人意志極強外,更重要的是賴于一身深厚的內力。可他們畢竟是人,是需得人間五穀生養的血肉之軀,再深厚的內力也有耗盡之時,再強的精氣也有衰竭之刻。 "本少忽然想起,那日竟然忘了該在海裡捉幾條魚才是,便是生吃也好過今日。"蘭七舔了舔乾裂的唇。未到絕境豈會想起當初,而今願意吃腥臭的生魚之時,放眼看去卻只有石頭,離海已是極遙遠,除非再花兩天兩夜的時間走回去,可是還有那個氣力嗎? "走了這麼久還是石頭。"從小養尊處優的明二公子哪裡知道吃生魚這回事,只苦笑著,"平生第一次知道饑餓至極是何滋味。" 兩人對看著,無需言語,對方心裡有些什麼念頭,那是再明白不過的。 明二先開口道:"以前曾聽聞過人吃人,此刻倒知道那是為何了。" 蘭七聞言嗤笑道:"本少很多年前便知道人為什麼會吃人。" 那是因為極度的饑餓,那是因為人要活下去的強烈念頭,那是因為人自私殘忍的本性!人都可以吃人,又何況是人殺人,這世上哪有什麼不可以不允許的事!這本就是一個人踩人、人殺人、人吃人的地獄! 就好比此刻……因為彼此都瀕臨絕境,別無他途! 很多年前的那個冬日雪天裡,他便已知道了…… 兩人虛弱地倒靠在石壁上,看向對方,那渙散的目光裡都藏著殘忍之心,卻都不敢輕舉妄動。 防備,周旋,相抗,彼此都在等待一個一擊即中的機會,可是對方無論體力、功力,甚至謀算都與己同等,所以…… 權衡再三,彼此便都有了決定。兩人相鬥,難有善果,與其同歸於盡,不如再搏一回,或許能得一線生機。 兩人同時抬起手腕,看著。 "喝自己的血總覺得不舒服。"蘭七歎一口氣。 明二同樣歎口氣:"所以才要交換。" 蘭七再歎一口氣:"幾口?" "三口。"明二說完便抓過蘭七左腕,一口咬下。這一次他倒不嫌髒臭了,在生命危機面前,一切都需低頭。 "別多喝,否則本少毒死你!"蘭七抓過明二的左腕也一口咬下。 自己的唇齒咬住對方的手腕,自己的手腕在對方的唇齒之下,那一刻的感覺極怪,肌膚與唇緊緊相貼,有痛,有麻,有酥,心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從唇際,從手腕蔓延而來。 血從對方的手腕吸入口中,再從咽喉流過胸腹淌入肚中。幾天幾夜以來,第一次有了東西入口入肚,那一刻,身體裡似乎也同時恢復了幾分氣力,至少心裡是這般認為的。 三口入肚,也不過一會兒工夫,兩人同時起身抬頭,各自唇邊還留有一抹嫣紅,看入對方眼中,便有了一種恨不能上去一口咬下吞入腹中的衝動。不過別誤會,那不過是因為看起來有些像熟透了的某種紅果罷了,對於饑餓的人來說當然是誘惑。 "好髒。"明二一臉嫌棄地道。 "好臭。"蘭七同樣嫌惡地道。 其實早餓得麻木了,哪裡還能辨出是什麼味道,只不過天生對頭不貶對方一下會心裡不舒坦的。 兩人歇了片刻,又喝了死對頭的血,心裡快意,體力也恢復了幾分,便重新上路。 朗日當頭,石上蹣跚,就這樣一直走著,一直走著,實在支持不下之時再飲對方一口血。如此又走了兩天,當餓得頭暈眼花東倒西歪的兩人終於看到一抹綠色之時 ,兩人無一絲狂喜之情,只是徹底松一口氣,然後趴倒於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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