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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淳於離微笑道:「是,屬下明白。」又道:「主公早些歇著,屬下告退。」

  薄雲山卻笑道:「長華,你在我身邊,有十五年了吧?」

  「是,淳于離蒙主公器重,知遇之恩,未敢有片刻相忘。」淳於離恭聲道。

  「你才華橫溢,智謀過人,卻遭奸人相害,不能考取功名,這是老天爺要你到我軍中,輔佐於我,若是能大業得成,長華必定是丞相之才。」

  淳於離忙躬身泣道:「淳於離必粉身碎骨,以報主公大恩大德。」

  薄雲山微笑道:「長華不必這般虛禮,你幫我去看看之誠的傷勢,許雋這小子,拼起命來,還真是――」

  「是。」

  淳於離出帳,薄雲山將左足從少年口中抽出,右手按上少年頭頂,輕輕摩挲著他的烏髮,少年有些驚慌,卻不敢動彈。

  薄雲山呵呵一笑,少年暗中松了口氣,低聲道:「阿柳侍候主公安歇。」

  薄雲山輕「嗯」一聲,少年阿柳幫他穿上布鞋,隨他步入內帳。

  阿柳輕手替他脫下衣袍,又從一旁取過託盤,薄雲山拿起託盤中的繩索和皮鞭,阿柳極力控制住身軀的微顫,跪于榻邊,慢慢除去身上衣物。

  帳內,燈燭通明,映得阿柳背上的傷痕似巨大的蜈蚣,薄雲山看見那傷痕,越發興奮,眼中也有了些嗜血的腥紅。他揚起手中皮鞭,阿柳痛哼一聲,卻仍跪于榻邊,只十指緊摳著自己的膝蓋,眼神凝在榻下。那處,一方染血的絲帕,靜靜地躺於塵埃之中,絲帕上繡著的玉迦花,已被那血染成了黑褐色。

  鮮血自阿柳的背上和膝上緩緩滲出,薄雲山俯下身來,將阿柳拎上榻,吸吮著那殷紅的鮮血。這血腥之氣讓他想起多年沙場殺戳的快感,他將阿柳的雙手綁在榻前一根木柱上,皮鞭聲再度響起,阿柳纖細的身子在榻上扭動,鮮血在背上蜿蜒,薄雲山黑黝的臉上添了幾分血紅,他伏下身,扼住阿柳雙肩的手逐漸用力。阿柳雙肩劇痛,卻仍回頭羞澀一笑,薄雲山極為開心,一路向上吸吮著鮮血,並重重咬上阿柳的右肩,低沉道:「還是阿柳好,那些小子,都不成器,只有被拍裂天靈骨的命。」

  阿柳垂下眼簾,斂去目中懼恨之意,口中柔柔道:「那是他們沒福份,受不起主公的恩寵。」

  薄雲山笑得更是暢快,喘道:「不錯,你是個有福份的孩子,等將來主公打下這江山,收服你月落一族,便放你回家,專門幫主公挑些機靈些的孩子,最好象你一樣。」

  阿柳呻吟道:「阿柳一切都聽主公的,只盼主公大業得成,阿柳也好沾點福蔭。」

  帳內響起薄雲山有規律的輕鼾聲,阿柳悄無聲息下榻,神情木然地穿上衣物,赤著雙足,輕步出了大帳。

  他轉入大帳不遠處的一處小帳,見他進來,一名年幼些的少年撲過來將他扶住,淚水洶湧而出。阿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哭什麼?!你還是個男人嗎?」

  少年更覺剜心似的疼,卻不敢再哭,強忍著打來清水,取過藥酒,替阿柳將背上鞭傷清理妥當,低聲道:「阿柳哥,咱們逃吧。」

  阿柳淡淡一笑,語調平靜:「逃?逃到哪裡去?」

  「回月落,咱們回月落,聖教主不是領著族人打跑了華軍嗎?咱們不用擔心會被送回這禽獸身邊。」少年話語漸轉激動,企盼地望著阿柳。

  阿柳目光投向帳外,低歎一聲,右臂將少年攬住,輕聲道:「阿遠,再忍忍,你再忍忍,阿柳哥定會護著你的周全,總有一天,聖教主會派人來接咱們回去的。」

  阿遠無聲地抽泣,伏在阿柳懷中,慢慢睡了過去。

  帳內燭火快燃至盡頭,阿柳將阿遠放在氈上,凝望著他稚嫩的面容,又輕輕從一旁的布囊中取出一個銀鐲子。他將銀鐲子緊捂在胸口,眼角終淌下一行淚水,喃喃道:「阿母,阿姐――」

  八三、血色平野

  眼見大雨將下,江慈忙將煎好的藥倒入瓦罐中,抱在胸前,又提上藥箱,回頭道:「淩軍醫,我送藥去了。」

  淩軍醫點頭道:「好,送過藥,你就回去歇著吧,這裡有小天他們守著。」

  江慈微笑道:「小天他們也不能守一整夜,我來守後半夜吧。還有十幾個人得換藥。」說著出了帳門。

  剛到中軍大帳門口,黃豆大的雨點便砸落下來。童敏看著她抱在胸前的瓦罐,笑道:「正等著呢。」說著掀開帳簾。

  江慈沖他一笑,步入內帳。裴琰正與崔亮下棋,寧劍瑜坐於一邊觀戰,而衛昭則斜依在榻上看書。

  見江慈進來,崔亮放下手中棋子:「劍瑜接手吧。」走至榻邊,將許雋扶起,江慈則用湯匙,小心翼翼地喂許雋喝藥。

  崔亮看了看湯藥的顏色,贊道:「不錯,藥煎得正好,小慈學得倒是快。」

  江慈有些靦腆:「是崔大哥和淩軍醫教得好,我只不過依樣畫瓢罷了。」

  裴琰落下一子,回頭笑道:「子明,你收了這麼個聰明的徒弟,是不是該請東道?」

  崔亮看著江慈烏黑清亮的眸子,語帶疼惜:「小慈確實聰明。」

  寧劍瑜落下一子,拍了拍檯面,裴琰轉回頭,落下白子,寧劍瑜忙應下黑子,看了看裴琰:「侯爺也會走臭棋,倒是稀奇。」

  陳安沖入帳中,罵道:「奶奶的,這個老賊,倒沒了動靜!」

  裴琰與寧劍瑜互望一眼,裴琰沉聲道:「說吧。」

  陳安恢復冷靜,道:「罵了大半天,薄軍不見動靜,在山頂負責瞭望的哨兵回報,薄營未見有調兵跡象,倒是黃昏時分,又有一批軍糧進了軍營。」

  寧劍瑜眉頭微皺:「這個薄雲山,倒是沉得住氣。」

  「哨兵數了一下運糧車的數量,初步估計,夠薄軍撐上二十來天。」

  裴琰沉吟道:「若是薄雲山老這麼耗著,劍瑜又不好再露面,可有些麻煩。」

  衛昭放下手中的書,語調輕淡和緩:「若是朝中還有薄雲山的人,自會知道少君到了前線,他必會想少君究竟在哪裡,這是不是個苦肉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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