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流水迢迢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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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王搭著裴琰的手,細細看了他幾眼,語帶疼惜:「少君可消瘦了,看來這回真傷得不輕。」 裴琰微微笑著:「小子們說似是見到王爺車駕,我還不信,王爺前來探望,真是折煞裴琰。」 他將手一引,莊王與他並肩步入莊內,口中道:「我早念著要來看望少君,但政務繁忙,一直抽不開身,少君莫要見怪。」 裴琰忙道豈敢,將莊王引入東花廳。下人奉上極品雲霧茶,裴琰輕咳數聲。 莊王放下手中茶盅,關切道:「少君傷勢還未好嗎?」 裴琰苦笑道:「好了七八成,但未恢復到最佳狀態,倒讓王爺見笑。」 莊王松了口氣,重新端起茶盅,正自思忖如何開口,安澄進來,給莊王行了禮,又步到裴琰面前稟道:「相爺,都備好了。」 裴琰起身笑道:「下人們說在平月湖發現了三尺長的大魚,我讓他們備下了一應釣具,王爺可有興趣?」 莊王性好釣魚,正想著如何與裴琰拉近些距離,忙道:「再好不過。」 平月湖在長風山莊東南面,為山腰處的一處平湖。 此時正是盛春,湖水清澈,碧波蕩漾,湖邊翠竹垂柳,鵝雁翩躚。迎面而來的湖風帶著濃濃的花香,湖面一片明亮的緋紅,滿眼皆是明媚的春光,莊王不由歎道:「都說京城乃繁華之地,我看倒不如少君這長風山莊來得舒心自在。」 裴琰將他引至籐椅中坐下,自己也撩襟而坐,微笑道:「雖不敢說這處好過京城,但住久了,倒真的捨不得離開。這些年,不是在戰場殺敵,便是在朝堂參政,鮮少有過得這麼輕鬆自在的日子。所以說,福禍相倚,此次受傷倒也不全是壞事。」 莊王大笑,下人們早替二人上好魚餌,二人接過,將釣線拋入湖中。 柳蔭稀薄,春陽正盛,清風徐來,二人面上皆閃爍著淡淡的光影。不多時,裴琰便釣上來一條尺來長的金色鯉魚,十分歡喜,笑著對莊王道:「可惜不是在京中,不然邀上靜王爺與三郎,比試一番,定可將靜王爺灌得大醉。」 他似是又想起一事,問道:「聽說三郎受了重傷,可大好了?」 莊王卻只是忙著起杆,釣上一尾兩寸來長的小鯽魚,搖了搖頭:「少君這長風山莊的魚兒都有些欺生。」又道:「三郎傷得較重,怕只恢復了五六成,看著清減了許多,讓人好生心疼。」 裴琰重新將釣絲拋回水中,歎道:「皇上定是又心疼又心憂,唉,身為臣子,不能為皇上分憂,實是愧對聖恩。」 莊王正等著他這話頭,便緩緩放下手中釣杆,轉頭望向裴琰:「少君,父皇有旨意下。」 裴琰忙放下釣杆,揮了揮手,所有隨從迅速退去,他面北而跪,口中道:「臣裴琰接旨。」 莊王上前將他扶起,道:「父皇說,不用行禮接旨。」說著從袖中取出黃綾卷,裴琰雙手接過,攤開細看,面上露出猶豫遲疑之色。 莊王語出至誠:「少君,眼下已到了國家危急存亡之時,宇文景倫大軍長驅直入,若是讓他攻下了河西府,瀟水平原無險可依,京城危矣。」 裴琰默默無言,莊王無奈,只得續道:「高成戰敗,寧劍瑜在婁山和小鏡河撐得辛苦,無暇西顧。王朗又陣亡,董學士怮哭數日。眼下社稷危艱,還望少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謝煜在這裡,替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先行謝過少君!」說完長身一揖。 裴琰忙上前將他扶住,連聲道:「王爺切莫如此,真是折殺裴琰。」 莊王目中透著熱切之意:「少君可是答應了?」 裴琰仍有些猶豫,莊王輕聲道:「少君可是有何顧慮?」 「倒不是。」裴琰搖了搖頭:「主要是我這傷,未曾痊癒――」 莊王呵呵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盒,道:「父皇也知少君傷了元氣,讓我帶來了宮中的『九元丹』。」 裴琰面上露出感動之色,語帶哽咽,磕下頭去:「臣謝主隆恩。」 莊王將他扶起,親熱地拍著他的右手,歎道:「少君,你是國之柱石,朝中可是一時都離不得你,父皇都說,讓我多多向你請教才是。」 裴琰忙稱不敢,道:「日後裴琰還得多多仰仗王爺。」 湖水倒映著青山紅花,平靜無瀾,倒影中的杜鵑花絢得耀目。平月湖畔,二人相視一笑,笑意盎然的眸子中俱各微閃著光芒。 喝過崔亮開的藥,又連敷數日外用草藥,江慈肩傷有所好轉,但精神卻一日比一日萎靡,常呆坐在房中,閉門不出。 魏五嬸與她相處一段時日,對她性情有了一定瞭解,雖是被迫前來服侍於她,也有些心疼於她。這日夜間,見衛昭飄然入園,兩人一人在室內枯坐,一人於窗外默立,終忍不住輕步行到衛昭身側,低聲道:「公子,姑娘這幾日有些不對勁。」 衛昭並不言語,魏五嬸歎了口氣:「公子,您還是進去勸解一下吧,這樣子,肩傷能好,但心病怕會嚴重。」 夜風吹起衛昭耳側垂下的長髮,拂過他的面頰。他忽想起那日晨間,自己負著她,趕往落鳳灘,她的長髮,也是這樣拂過自己的面頰。淡淡的惆悵在心頭蔓延,終提起腳步,緩步步入內室。 她正面窗而坐,緋色長裙在椅中如一朵桃花般散開,烏髮披散,越發襯得肌膚雪白。衛昭凝望著她的側影,再望向她身側床上散散而放的狐裘,目光一緊,輕咳出聲。 江慈轉頭看了衛昭一眼,又轉過頭去,剪水雙眸蒙上了一層霧色,低聲道:「他快到京城了吧?」 衛昭望向窗外的黑沉,淡淡道:「算算日子,明日就要到了。」 七四、相逢不識 江慈笑了笑,衛昭聽她笑聲中有著說不出的嘲諷與傷憐之意,再看了看那狐裘,心中漸漸明白,嘴角笑意不可抑制。 他將狐裘拿在手中,輕柔地撫著那灰白狐毛,悠悠道:「少君送了這狐裘來,可燒了兩個洞,還怎麼穿呢?」 江慈正有心病,禁不得他如此旁敲側擊,又想起那噩夢般的一夜,雪白的面龐上便湧上一絲潮紅。衛昭看得清楚,笑意漸斂,坐于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的側面。 江慈再坐一陣,平靜道:「三爺,你就不懷疑,是我告訴他的嗎?」 衛昭一笑:「這個我倒不懷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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