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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九


  梁蕭暗暗好笑,曉霜卻一心為花生排憂解難,蹙眉道:「釋教有雲:」眾生平等『,佛也好,人也好,畜生也罷,都是平等的生靈,彼此之間,都該相互敬重。你師父手是佛手,腳是驢腳,該是說,眾生平等,不分高低。「花生聽得張口結舌,腦子裡一塌糊塗,這番話過於玄妙,超乎他的智力,再想十年,只怕也想不明白。梁蕭見曉霜費盡心思,解釋九如的胡扯言語,一時間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花生呆想了半晌,遲疑道:「但……但為啥人沒長豬尾巴呢?」曉霜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梁蕭拍手笑道:「說得好,妙極!」花生聽他誇讚自己,得意洋洋,傻笑兩聲,忽又苦了臉,歎了口氣,道:「可惜,俺師父卻不知道俺的好處,將俺罵了兩句,又說:」 我最後問你一句,你生平最想做的事是什麼?『此事俺是想過多次的,也夢過多次,想也不想,脫口便說:「俺想泡在美酒裡洗澡睡覺,一覺睡醒,就看到滿禪房裡掛滿狗肉』。」

  這話太過驚世駭俗,曉霜聽得發愣,梁蕭也不禁動容,心想:「好個憊懶和尚,竟想過酒池肉林的日子!」忍不住問道,「這回說對了麼?」花生歎了口氣,搖頭道:「俺本想這回也該說對了,卻見師父愁眉苦臉,呆了半響,摸著俺的腦袋,歎氣道:」花生啊,你這個頑石腦袋,什麼時候才能開竅呢?看來,你不是參禪悟道的材料,不要做我徒弟了吧!『你說,俺從小就跟著師父,怎能不做他的徒弟呢?離了師父,誰又給俺酒喝肉吃?所以聽得這話,俺是又驚又怕,一百個,不,該是一千個,一萬個不肯,抹著眼淚鼻涕,就地打滾,跟他混賴。師父被俺攪得沒法,也不再作聲了。俺只當這事就算蒙混過去,哪知道……「他說到這裡,癟嘴搭眼,落下淚來,哽咽道:」第二天,俺一覺醒來,便不見師父的蹤影,米麵酒肉也都沒了,俺餓了兩天,也沒見師父回來,沒法子,只好下山來了 ……「說到此處,他悲從中來,驀地伏在桌上,放聲大哭,邊哭邊道:」師父啊,你在哪兒呢?花生好想你,嗚嗚嗚,師父……嗚嗚嗚……」

  花曉霜聽他哭得悲切,也被勾起父母之思,神色黯然。梁蕭笑道:「花生啊,別哭了,來來來,喝酒!」花生聽到這個「酒」字,精神一振,收淚抬頭,抱著酒壺,又喝了兩盅酒,眉間漸漸舒展開了。梁蕭道:「你現今有什麼打算麼?」花生露出茫然之色,搖了搖頭。梁蕭皺眉道:「那我再問你,你幹什麼沿途跟著我們?」花曉霜聽得這話,望著花生,目有詫異。花生也甚驚奇,囁嚅道:「你……你怎麼知道的?」梁蕭笑道:「你笨手笨腳,怎騙得過我?」花生心頭發虛,面色通紅,囁嚅道:「你……你們人很好,俺下山來,從來……從來就沒人對俺這麼好過,俺跟著你們,心裡就踏實!」

  花曉霜見這小和尚流落江湖,為人又呆滯,處處受欺,不覺生出同情之心,望著梁蕭,欲言又止,梁蕭明白她的心思,點點頭,對花生道:「你氣力很大,幫著我背行李好麼?」 花生喜道:「好!好,能跟著你們就很好。」他胸無所礙,說起話也無所遮攔,但覺有了依靠,心中喜樂無限,抱住酒壺一飲而盡,把行李馱在背上,摸著光頭,滿臉堆笑。梁蕭最喜質樸純良之輩,見得花生這般模樣,大感舒心,招手笑道:「不急,吃了飯再背不遲!」 花生醒悟過來,甚覺尷尬,也不卸下行李,坐在凳上,抓起肉饅頭,笑眯眯地大嚼起來。

  酒足飯飽,梁蕭正要會鈔,忽聽有人咯咯大笑。梁蕭聽得耳熟,回頭看去,卻見當門處坐了個青衣男子,不由詫異:「既是男子,怎地發出女人笑聲?」那人站起身來,轉身一笑,梁蕭見他面如白玉,俊秀異常,瞧來甚是眼熟,略一轉念,冷笑道:「韓凝紫,你這身喬裝,又想蒙誰?」

  來人正是韓凝紫,聞言笑道:「總之不是蒙你就成!」又望曉霜笑道,「梁蕭啊,你可是朝三暮四的行家,嘿,先是鶯鶯,再是我家阿雪,如今這位小姑娘,又該怎麼稱呼?」

  花曉霜正要據實相告,梁蕭卻截口道:「韓凝紫,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韓凝紫笑道:「我隨口問個姓名,怎也是我的不是?」梁蕭哈哈笑道:「你連你姑奶奶的姓名也要問,數典忘祖,當然是你的不是了。」

  他惱恨韓凝紫打淩霜君一掌,累及曉霜,此時故意皮裡陽秋,替花曉霜出氣。

  韓凝紫聽得這話,微微一笑,轉過身子,就在轉身之際,手掌疾撥,一隻青花瓷碗騰空而起,向梁蕭疾掠而來。梁蕭一曬,右掌揮出,將一隻酒碗,連碗帶酒拂出。兩隻碗勢若電閃,淩空撞擊,嘩啦聲響,青花大碗碎成八片,酒碗則絲毫無損,仍向韓凝紫直直飛去。

  韓凝紫不料梁蕭內勁如此雄渾,大驚失色,急要揮掌阻擋。但梁蕭出手更快,又是一掌拍出,酒碗被他掌風一激,去勢倍增。韓凝紫心知這酒碗之上聚了梁蕭兩重掌力。不敢硬接,閃身一縱,酒碗掠身而過,在半空中畫了個圓弧,嘈的一聲,直直陷入八寸厚的泥土牆中,碗中酒水,卻未灑落半點。韓凝紫見此情形,不禁駭然。

  梁蕭見她動手,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斃了這個女魔頭,為曉霜除掉後患。驀然間,眼中煞氣劇盛,方要起身,卻聽韓凝紫咯咯笑道:「敢情兩年不見,你的武功好了一些,看來,鶯鶯也當有救了!」梁蕭蓄勢待發,忽聽到這句,心中咯噔一下,氣勢微弱,冷笑道:「韓凝紫,你死到臨頭,還說什麼鬼話?」韓凝紫看了曉霜一眼,搖頭歎道: 「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柳鶯鶯真瞎了眼,怎麼會為一個負心薄幸之輩,陷身囹圄,受盡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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