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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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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腳步聲,他警惕地將她放回地面。高熱之中,她又開始胡言亂語,這一次她說的話模糊難懂,無法聽清,他只好捂住她的嘴。待腳步聲漸遠,複又將她抱在懷中,大步走出囚室,對那八名守衛道:「她病得很厲害,如果老大追問,就說是我把她帶走了。」 聽者一時噤聲,面面相覷。堂主親自放跑囚犯,這是刑堂從未有過的事。 「堂主……我們不大好交待。」支吾半晌,終於有一個人大膽地說道。 「不用你們交待,我去交待就行了。」 他將她送回臥室,吩咐兩個侍女替她洗了一個澡。她的腿上滿是石塊劃破的傷口,腳也腫得很厲害。他給她服了藥,她寧靜地熟睡了過去。他以為唐淮早晚會來找他的麻煩,一直在想怎樣才能將她從這里弄走。但今天看來是個吉日,他出去逛了一圈,發覺守衛稀疏。回來時遇到唐潯,唐潯告訴他,因為堡裡進來了幾個雲夢穀的人,唐淮親自出馬,將大隊人馬都調入後山,分頭追殺,唐芃也被叫去參加行動。這種事原先一向少不了刑堂的人,因懷疑唐潛與雲夢穀有勾結,這才秘而不宣,故意將他撇在一邊。 他叫唐潯牽著他的馬在堡外的樹蔭下等候,自己帶著吳悠越牆而出,然後遣開唐潯,獨自穿過一道樹林,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一條大街上,又走了半盞茶的路,停在一個氣派的大院門口。 彼時吳悠忽然驚醒過來,見門頂上懸著「松鶴堂」三個大字,回頭詫異地看著唐潛,一臉迷惑不解。 他笑了笑,道:「抱歉,只能送你到這裡。」 她目光幽幽地盯著他,問道:「這裡是哪裡?」 「這是一家醫館,雲夢穀開的,掌堂的先生叫葉憲,想必你認得。」 她點點頭。葉憲是慕容無風最早的一批學生之一,很早就被派往蜀中,總理雲夢谷西北一帶的所有醫務。每年過年的時候,他總要回來幾天,一是述職,二是看望一下老師和各位師兄弟。所以他與吳悠也算熟識。 「你進去之後,他們一定有法子送你回穀。」 她挺直了身子,道:「我騙了你。」 「知道。」 「我來這裡是為了偷醉魚草。」 「知道。」 「為此我殺了你們一個家丁。」 「知道。」 「知道為什麼還要送我出來?」 「不知道。」 「我還會想法子潛進去,沒有醉魚草我絕不回雲夢穀!」 他遞給她一包東西:「這麼多夠不夠?」 她輕輕打開,聞到一股特殊的草香,顫聲道:「你……你是怎麼弄到的?」 他淡然一笑,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總算你手下留情,並沒有把那島上的醉魚草掃蕩一空。」 良久,她垂下頭,一言不發。 「已經到了,你為什麼還不下馬?」他問。 「既已知道了這些,為什麼還要幫我?」她又恢復了那種冷漠的語氣,「我為你不值。」 「你是個憂鬱的女人,我希望你能有一點快樂。何況這也是舉手之勞。」 他看不見她滿臉的淚水。她將自己隱藏在聲音裡。 「那就算我欠了你一個極大的人情。——以後若有什麼事需我相助,我將萬死不辭。」她看著他,認認真真地道。 「我若得了疑難雜症,一定來找你。希望診費上能給我一個折扣。」他的語氣顯得很輕鬆,然後像朋友一樣拍了拍她的肩,「這裡並不安全,你得快些走才好。」 *** 荷衣與顧十三從那片有瘴氣的森林裡沖出來的時候,太陽正耀眼地照著她們的頭頂。剛從那發著陰腐惡氣的樹林裡逃出來,他們最急於要做的事情就是張開大口,深深地呼吸幾下。 荷衣彎著腰,胸中一陣煩惡,想吐,又吐不出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顧十三看著她道。 「現在是白天,咱們人單勢孤,得快些找個地方躲起來。」她打開皮囊,喝了一大口水。 「恐怕已經來不及了。」顧十三看著前方,淡淡地道。 她站直身子,發現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一個人,手裡拿著一本書。 唐溶。 她的腳趾頭動了動。顧十三一把拉住了她:「別過去,那是圈套。」 「他手上有書。」荷衣輕輕道。 他們慢慢地走近,唐溶身子一閃,往東邊逸去。 「他好像故意要把我們引向某處。」顧十三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管他呢!」荷衣疾步搶了過去,手中冰綃一揚,一卷,已將唐溶的手緊緊纏住! 她輕輕一拉,那本書便脫手飛了起來。 向前一個空翻,她的手已抓到了書的一角,眼前一晃,卻有另一個人搶了過來。「哧」的一聲,書在空中撕開了,她收回手一看,只抓到了三頁,卻都是半張紙,整本書又被人奪了回去。 定睛一看,搶走書的是一個羽衣高冠的道人。 道人將書往懷裡一塞,繼續向東逸去。 顧十三追上來道:「是那本書麼?」 荷衣點點頭。將那三片紙用油紙小心地包好,放到懷裡。 顧十三道:「你回去,這件事由我一個人來辦。」 荷衣道:「前面顯然有圈套。我怎能放心你一人獨闖?」 顧十三笑了笑:「我做事一向喜歡一個人。」 荷衣也笑了笑,又歎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為一本書拼命?」 「有點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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