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仙俠奇幻 > 沉香如屑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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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聽一個細細的、有些嬌柔的聲音響起:「因果報應,你既種下了因,便要食下這個果。你的好日子已經太久,太久了……」 顏淡無端在夜風裡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捏著嗓子說話,既嬌且柔,讓她有點消受不了。 只聽法雲急促地嘶吼了一聲,像是從喉嚨裡發出的聲響一般,隔了片刻方才顫聲道:「你、你這……」他頓了一下,只會反反復複地說一句話:「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沒有人回答他,他卻一刻都不停地問,說話聲音完全都變了調。 顏淡幾乎就要破門而入了。可是一種妖的直覺讓她待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她是半途當的妖,很少和別的妖一樣是妖性占上風依靠直覺來判斷事情,她的直覺恰好少得可憐,可唯有這次,竟是那麼強烈。 而那個人完全沒有理會他驚恐的質問,反而輕輕笑了:「你不是曾對我很是情深意重嗎?怎麼現在嚇成這個樣子?」 顏淡不由一呆,這話聽起來,怎麼就……這分明是一出風月摺子嘛。難不成還真的給她一語成謬了? 可還沒由得她出神多久,只聽嗤的一聲,一片鮮血直接在她身邊的窗紙上鋪散開來,點點殷紅,連成一道邪異的彎弧。 與此同時,房門也砰地一聲被撞開了,法雲發福的身子踉蹌著撲倒在地,面皮扭曲,嘶聲力竭地長聲喊叫:「詛咒!這是詛咒!哈哈哈哈哈,來得好,來得好……」 顏淡忙探身去看,只見禪房裡已經空蕩蕩無一人,對面向西北的窗子在夜風裡呼啦啦地作響。 法雲大師當晚便躺在冰冷的棺木裡,那致命一劍從胸口劃到肋下,深淺不平。 他是第三個。而他後面,還有多少人會死? 殺人的又是誰? 法雲大師在瀕死前為什麼要說這是「詛咒」?其實不光是他,前面的兩位也無一例外地提到了詛咒,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玄機? 顏淡將手上的沉香木交給南昭捧著,一路從浮雲寺下來就心事重重。事到如今,她還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她甚至忘不掉那人用細細的聲音說著因果報應的時候,她分明從心底感覺到一種說不清的恐懼情緒。 神器楮墨產生的魔相,到底要把他們引向什麼境地? 顏淡呼出一口氣,看著通透絢麗的陽光微微眯起眼。那時候,法雲大師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立刻倒地身亡,別的禪房的僧人聽見動靜都往這裡過來。顏淡只得用妖術化了一個障眼法,把身子隱了小心摸回自己的客房。 如果在那個時候被人抓了個正著,才是說不清了。 她有點鬱結地想,唐周先前說她沾染是非的本事高明,現在可不正是這樣?只不過這不是她有意要去沾的,而是非偏偏要纏上她。 忽聽水荇聲音發滯,顫抖著指著前方:「顏、顏姊……那邊……」 顏淡下意識地抬頭看去,只見前方的路上俱是黑壓壓的一片。 屍蹩。 路面上擁擠爬著的屍蹩,正往他們這裡湧來。 39.未開鋒的劍 路面上擁擠爬著的屍蹩,正往他們這裡湧來。 顏淡看了看身後兩個少年人瞬間煞白的臉,微微笑著安慰:「沒事的,有我在,不用怕啊。」 誰知水荇帶著哭腔說了一句:「就因為現在是你站在這裡,又不是柳公子,我才會怕……」 顏淡頓時無言以對,她看上去就有這麼靠不住嗎?不過,她做事似乎是不怎麼靠譜,這點和柳維揚自然是不能相比的。顏淡抬起手淩空一劃,只見面前結成一道薄薄的結界,正潮水一般湧來的屍蹩到了結界前就被擋住了,擠在那裡疊成一團,徒然地揮動兩隻大螯。 顏淡自知這招還是從餘墨那裡學過來的,想來這個結界能持續的時間也不會太長,便一拉身後還怔在那裡不動的南昭和水荇:「快走!」 水荇被她一拉,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而結界也不斷延伸向前,將前面密密麻麻的一片屍蹩擋開。顏淡掐時辰算著,憑她的妖法,大概可以把這個結界維持三盞茶功夫罷,這點功夫要回到洛月村落實在有點困難,可要逃脫這群屍蹩應該不算太難吧? 顏淡看著身邊那一堆堆紮在一起的屍蹩,又驚訝又疑惑:他們昨日去浮雲寺走的也是這條路,為何昨日就沒事,而今日偏偏會碰見屍蹩呢? 只聽南昭牙齒打顫地問了一句:「這個蟲子……會不會咬人啊?」 顏淡有個毛病,便是喜歡在不太要緊的事情上東拉西扯,而真正到了要緊關頭,也就沒了這個興致。眼下,她就是興致缺缺,很快地接過話頭:「一般來說是不會的。」南昭和水荇的腳步頓了一頓,繃緊的臉也松了一松,又聽顏淡接著說:「不過看它們這麼威武雄壯的模樣,我想應該會吃活人吧。」 南昭腳踝一拐,差點就這麼撞上身邊那層結界,只見那只貼在結界上的屍蹩朝他揮舞了兩下大螯,那大螯鋒利,漆黑鋥亮,在陽光下泛著熠熠的光。 顏淡忙道:「小心點,別把結界撞破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如果換了餘墨來結陣,只怕有十個南昭撞上去都不會破。 漸漸的,顏淡的臉色也有些變了,她已經感覺到自己布下的那個結界開始搖搖欲墜,可眼前的屍蹩卻始終不肯散去。她約莫知曉,這些蟲子雖然兇悍,卻畢竟沒有思考能力,攻擊人的時候也只憑藉本能罷了,怎麼就不依不撓地追著他們? 忽聽嘶的一聲,一隻屍蹩當先撞開了結界,向著他們躥了過來。南昭想也不想,拔出背上的長劍想擋,這反應卻還遠遠不夠快,那只屍蹩牢牢地扒在他肩上,其中一隻大螯利落地插進他的肩膀。 顏淡眼見著那屍蹩正要把另一隻大螯刺入他的頸,忙抽出餘墨的短劍,斜斜地劃過一道劍光。那只屍蹩斷成兩截,摔在地上,抖了抖不動了。她拔劍的時候,劍鞘正好勾出一塊沾了血的絲帕。顏淡一看見這塊絲帕,立刻想起這上面沾的還是柳維揚的血,是她之前為他治傷的時候偷偷藏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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