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四九


  「是他的孫女。我也聽說了。不過大人忘了邀請我去參加她們的婚禮。那個,你吃完了嗎?我要把剩下的收回來,它們的果核是好的。」

  戴佛斯把吃剩下的蘋果拋給他。一個壞蘋果,但是花費半便士知道了曼德勒正在訓練戰士還是值得的。

  他繞著老魚腳廣場走,走過一個帶著只母山羊用杯子賣鮮羊奶的年輕女孩。他喚起了更多的關於這個城市的記憶。從『老魚腳』的三叉戟所指的方向向下走有一條小巷,那裡有個賣鮮脆煎鱈魚的,魚片外皮金黃內裡雪白。正上方有一家妓院,比多數要乾淨,在那裡水手可以安心地享受女人而不用擔心被搶劫或殺死。沿著另一條路向下,緊挨著狼舍的石牆是看起來像藤壺的古老外殼的房子,其中一間曾經是個釀造房,那裡釀造的一種黑啤酒,非常濃稠而且口感好,在布拉佛斯和伊班港甚至能換到等量的青亭島葡萄酒,如果本地人能留給釀酒人這種酒拿出去賣的話。

  他想喝酒,儘管——酸,黑,讓人憂鬱。他漫步穿過廣場走下一段臺階,滿是羊皮製品的貨棧下面(地下室)是一家叫做「瘋狂鰻魚」的酒館。仿佛又回到以前走私的日子,這個酒館以提供白港最老的妓女和最差的酒著名,除此之外肉派用的是不適合食用甚至是有毒的豬油和軟骨。因此,本地人大多都不來這裡,除非是不知道更好酒館的水手們。在「瘋狂鰻魚」酒館,你從來不會見到城市守衛和收稅官員。

  有些事情從來不會改變。「瘋狂鰻魚」酒館裡,時光依舊。筒形屋頂被煤煙熏成黑色,地板是硬邦邦的泥土地,空氣中彌漫著煙、壞肉和嘔吐物的味道。桌上的牛油蠟燭發出的煙比光還多,戴佛斯點的酒在昏暗的燈光下呈現棕褐色而不是紅色。四個妓女做在門口喝酒,他進來時其中一個滿懷希望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搖頭,那個妓女說了句什麼讓她的同伴哈哈大笑,之後她們再也對他沒有絲毫興趣。

  從妓女們和酒館老闆身邊走過,戴佛斯走進「瘋狂鰻魚」酒館。裡面很大,有很多沒人打擾的角落和壁龕暗影處,他帶著他的酒走到其中一個位置,背靠著牆壁坐下等待。

  不久,他發現自己正在盯著壁爐看,紅衣女人能從火中看到未來,然而戴佛斯·席渥斯能看到的只有過去的陰影:燃燒的戰船,火紅的鐵鍊,閃電劃過雲團的綠色暗影,總是徘徊不去的紅堡。戴佛斯是個簡單的人,靠機會、戰爭和史坦尼斯崛起。他無法理解諸神為什麼要帶走四個年輕強壯的兒子,卻留下他們疲倦的老父親。有些夜裡,他想到諸神留下自己是為了救護艾德裡克·風暴…但是現在,勞勃國王的私生子男孩安全地待在石階列島,而我仍在奔波。是諸神還有其他任務給我?他想知道,如果是的話,白港或許就是任務之一。他嘗試著喝這酒,然後剩下半杯潑到腳邊的地板上。

  當外面黃昏降臨,「瘋狂鰻魚」酒館的長凳上坐滿了水手。戴佛斯招呼老闆再來一杯,老闆端著酒杯過來,還帶來一根蠟燭,「你想吃點什麼?」男人問,「我們有肉派。」

  「什麼肉做的?」

  「通常那種,是好肉。」

  妓女們大笑。「他的意思是灰肉」,一個妓女說。「閉上你的臭嘴。你才吃灰肉!」

  「各種屎我都吃,不代表我喜歡屎。」

  老闆一走開,戴佛斯就吹熄了蠟燭,坐回到陰影裡。水手們是世界上最會流言蜚語的人,當他們幾杯酒灌肚,即使是最便宜的酒。他要做的只是去聽。

  他聽到的消息大部分在姐妹群島已經知道,從高德瑞奇大人還有「鯨魚肚」的居民那裡。泰溫·蘭尼斯特死了,被他的侏儒兒子殺死,他的屍體三天后才發現,已經嚴重發臭,甚至都沒人敢進去「貝勒大聖堂」;鷹巢城夫人被一個歌手謀殺,現在「小指頭」大人控制了谷地,但是青銅約恩·羅伊斯發誓要讓他下臺;巴隆·格雷喬伊也死了,他的兄弟們正在為「海石王座」而開戰;桑鐸·克裡岡變成亡命之徒,正在三叉戟河流域掠奪和殺人;密爾、裡斯和泰洛西捲入另一場戰爭,奴隸反叛的風暴正在東大陸風行。

  其他一些消息更讓他感興趣。羅貝特·格洛佛也在白港,他試圖召集士兵但收效甚微。曼德勒大人對他的請求置若罔聞,有消息稱他如是說——白港厭煩戰爭。這是個壞消息。萊斯威爾人和達斯丁人在熱浪河意外地得到鐵民,並把鐵民的頭領付之一炬。這個消息更糟。還有波頓的私生子的騎兵正在南下要襲擊卡林灣,霍瑟·安柏加入了他們。「妓饜自己,」剛在白刃河從船上卸完獸皮和木料的河民聲稱,「帶著300長矛兵和100弓箭手。也有一些霍伍德人和賽文人加入了他們。」

  「文曼大人最好是派些人去參戰,如果他知道什麼是對他最有利的話,」坐在桌子末端的老男人說,「盧斯大人,現在已經是北境守護了,白港的榮譽必定會響應他的號召。」

  「波頓大人知道什麼是白港的榮譽?」『鰻魚』老闆一邊給他們的杯子添酒一邊說。

  「文曼大人哪都去不了。他太肥胖了。」

  「我聽說他最近身體不舒服。他們說,他能做的只有睡覺和哭泣。多數日子裡,他都病的起不來床了。」

  「你的意思是,太胖了。」

  「胖和瘦都沒有關係,」『鰻魚』老闆說,「是因為『獅子』(指蘭尼斯特)抓住了他的兒子。」

  沒有人談論史坦尼斯,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陛下來到北方幫忙保衛長城。在東海望,野人、類人、巨人就是被談論的全部,但是這裡的人們似乎一點兒也想不起它們。

  戴佛斯往火光裡傾身,「我認為是佛雷殺了他的兒子。這是我們在姐妹群島聽說的。」

  「他們殺了文德爾爵士,」老闆說,「他的骨頭就安置在雪諾氏族,圍了一圈蠟燭,如果你想去看看的話。然而,威裡斯爵士,他仍然是個俘虜。」

  情況變得越來越糟。他知道文曼大人有兩個兒子,但是他認為他們都死了。如果鐵王座有一個人質…戴佛斯自己也是有七個兒子的父親,在黑水河上失去了四個。他知道自己為了保護剩下的三個兒子,無論諸神還是別人要求他做什麼都在所不惜。史蒂芬和史坦尼斯遠離戰場數千里格之外是安全的,但是戴馮在黑城堡做國王的侍從。史坦尼斯國王的統治大業的成功與失敗就看白港了。

  此時,他的酒伴們正在討論龍。「你肯定是瘋了,」『風暴舞者』號的一個漿手說,「乞丐國王早就死去好幾年了,一個多斯拉拉克馬王砍下了他的頭。」

  「所以,是他們告訴我們,」老男人說,「然而,他們也可能是在說謊。他死在離我們半個世界之遠的地方,如果他根本沒死,誰會去說?如果一個國王想要我死,或許我會滿足他的要求,然後裝作一具屍體。我們沒人見過屍體。」

  「我也從沒見過喬佛裡的屍體,還有羅柏的,」『鰻魚』老闆咆哮著說,「或許他們也都還活著,或許這些年來,『受神愛護的』貝勒只是讓他打個小盹。」

  老男人做個鬼臉,「韋塞裡斯王子不是唯一的龍,不是嗎?我們能確定他們殺死了雷加王子的兒子?那個嬰兒,他也是龍。」

  「還有其他的龍王子?」一個妓女問,她剛才說肉是灰的。

  「兩個,」老男人說,「一個是雷加的兒子,另一個是他的妹妹。」

  「丹娜,」那個河民說,「那個妹妹,龍石島的丹娜。還是叫妲菈?」

  「丹娜是老國王貝勒的妻子,」漿手說,「我曾經在以她命名的船上做漿手。丹娜公主。」

  「如果她是國王的妻子,那她就是皇后。」

  「貝勒從來沒有過皇后。他是聖人。」

  「不要說他從沒娶自己的妹妹,」那個妓女說,「他只是沒和她上床而已。人們選他當國王之後,他就把她鎖進一個塔裡,他的其他姐妹也是如此,三個姐妹。」

  「丹妮拉,」老闆大聲說,「這才是她的名字,瘋王的女兒,我的意思是,不是貝勒的妻子。」

  「丹尼莉絲,」戴佛斯說,「她以此命名,是為了紀念戴倫二世統治時期與多恩王子結婚的丹尼莉絲。」

  「我知道,」最先談到龍的那個男人說,他是布拉佛斯漿手穿著深色羊毛夾克,「我們南下到達潘托斯時,泊在一艘叫做『獨眼少女』號商船旁邊,我跟他們船長的服務生喝酒。他告訴我一個有趣的傳言,是關於某個身材修長的小女孩,她在魁爾斯上船想為自己和三隻龍預定返回維斯特洛的艙位,她有著銀色的頭髮和紫色的眼睛。『我親自帶她去見的船長,』那個服務生跟我發誓,『但是船長沒有答應,丁香和藏紅花利潤更大,船長告訴我,而且香料不會縱火燒你的船。』」

  笑聲差點兒掀翻了屋頂。戴佛斯沒有笑,他知道『獨眼少女』號隨後發生了什麼。諸神讓一個男人航行在外行過大半個世界,當他幾乎快要到家的時候,卻讓給他去追逐浮光掠影,這真是太殘酷了。那個船長比我有種,他想,當他就要回到自己家門的時候。一次向東的航程,一個直到他生命的最後幾天也可以像個領主一樣富有的男人。年輕的時候,戴佛斯就夢想著自己開始這樣的航程,但是歲月飛轉就像繞燭火飛行的蛾子,莫名奇妙地時間從沒走上正確的軌道。總有一天,他告訴自己。總有一天,當戰爭結束史坦尼斯國王登上鐵王座,再也不需要洋蔥爵士的時候,我會帶著戴馮,還有斯蒂芬和史坦尼,如果他們夠大。我們去看這些龍,去遊遍全世界的奇觀。

  外面大風猛刮,照亮院子的油燈火苗一陣顫抖。太陽落山後,天更冷了,但是戴佛斯記起東海望,那裡的夜晚,寒風尖叫著從長城吹下,如刀般穿破最暖和的斗篷讓人血管裡的血液結冰。比較來說,白港就像溫暖的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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