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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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裡夫的斗篷是由一張從頭至尾的洛恩紅狼皮做成,獸皮下他穿了件由鐵環串起來的棕色皮甲。他刮得很乾淨的臉也像是皮革做成的,皺紋堆滿了眼角。儘管他的頭髮和他兒子的一樣藍,但他有著紅色的發根和更紅的眉毛。胯間掛著劍和匕首。如果他是想對鴨子和哈爾頓的歸來表示歡迎的話,那他的確把它隱藏得很好,但他卻毫不掩飾看到提利昂時的不快。「一個侏儒?這算什麼?」 「我知道,您希望見到一車的奶酪。」提利昂轉向小格裡夫,給那傢伙一個他最親切的微笑。「在泰洛西一頭藍發會很適合你,但在維斯特洛伊,孩子們會向你扔石頭而姑娘們會當著你的面嘲笑你。」 男孩吃了一驚。「我媽媽是位泰洛西得淑女。我染我的頭髮是為了懷念她。」 「這貨是幹什麼的?」格裡夫問。 哈爾頓回答。「伊利裡歐捎了封信來解釋。」 「我稍後會看它,把這個侏儒帶到我的艙裡。」 在昏暗的船艙裡,當傭兵隔著一張擺著一根牛油蠟有些開裂的木桌在他對面坐下來時,我不喜歡他的眼睛,提利昂心想,它們是淡藍色的,淺淺的藍色而且目光冰冷。提利昂厭惡淺顏色的眼睛,泰溫大人的眼睛就是淺綠色的,並且帶著金色的斑點。 他看著傭兵在讀信。他會閱讀這事能說明一些事情。有多少傭兵敢自誇能做到這一點?而且他嘴唇幾乎沒動,提利昂心想。 最後格裡夫從羊皮紙上抬起了眼,那雙淺色的眼睛了眯起來。「泰溫·蘭尼斯特死了?死在你手?」 「就是這根指頭。」提利昂舉起手指以供傭兵瞻仰。「泰溫大人當時正坐在馬桶上,所以我一箭射穿了他的腸子,看看他是不是真能拉出黃金,可惜他不能,否則我就會有些金子用了。再早之前,我還殺了我媽。哦,還有我的外甥喬佛裡,在他的婚宴上我給他投毒看著他窒息而死。那個奶酪販子把這部分漏了嗎?我打算在幹掉我的哥哥姐姐之前,先為他們列個清單,如果這樣能取悅你的女王的話。」 「取悅她?伊利裡歐拋棄他的理智了嗎?他怎麼會認為女王陛下會歡迎一個自己供認是弑君者和背叛者的人來為她效勞?」 問的好,提利昂想,但他說出口的卻是,「我殺掉的那個國王正坐在她的王座上,而且我背叛的那些人都是獅子,所以這樣看來我已經為女王陛下效了不小的力。」他抓了抓自己殘留的鼻根。「別怕,我不會殺你,你又不是我的親戚。我能瞧瞧奶酪販子都寫了什麼嗎?我很願意看看關於我的介紹。」 格裡夫沒理會這個請求,相反他把信放到了燭焰上,看著羊皮紙變黑、捲曲,燃燒起來。「蘭尼斯特和坦格利安之間有血海深仇,為什麼你還要支持丹妮莉絲女王的事業?」 「為了金錢和榮譽,」侏儒愉快地說。「哦,還有仇恨。如果你見過我老姐,你就會理解了。」 「我對仇恨有著足夠的瞭解。」從格裡夫說出那個詞的聲調,提利昂就知道他說的千真萬確。這傢伙,他在咀嚼著仇恨。多年來,每晚仇恨都在陪伴著他。 「那麼我們在這方面達成一致啦,爵士。」 「我不是騎士。」 不僅是個說謊者,而且還很蹩腳。這可又笨又蠢,大人。「可是鴨子爵士說您冊封的他。」 「鴨子總亂叫。」 「有人還疑惑究竟鴨子能否說話呢。不管怎樣,格裡夫。只要你願意,你不是騎士而我是哈格爾·希山,一個小怪物。我向你保證,我所渴望的只是成為你的龍後陛下的忠實僕人。」 「那你準備如何向她盡忠?」 「用我的舌頭。」他一根根舔過他的手指。「我能告訴女王陛下我可愛的老姐是怎麼考慮的,如果你稱它為考慮的話。我可以告訴她的將領在戰場上打敗我老哥詹姆的最佳辦法。我知道哪些領主勇敢而哪些怯懦,哪些是忠誠而哪些貪婪。我可以為她拉攏到盟友。而且對於龍,我也十分瞭解,你的那個半吊子學士也會這麼告訴你的。我還很風趣,並且吃的不多。把我當做您忠實的小惡魔吧。」 格裡夫權衡了片刻。「要明白這點,侏儒。你是我們不得不接納的同伴。管住你的舌頭,叫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否則你就要後悔來這了。」 是,老爹,提利昂幾乎脫口而出。「按您的吩咐,大人。」 「我不是什麼大人。」 騙子。「這是一種禮貌,我的朋友。」 「我也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騎士,不是大人,不是朋友。「有些遺憾。」 「省省你的諷刺吧。我會一直帶你到瓦蘭提斯。如果你能表現出你的順從和用處,那你就可以留在我們當中,盡你所能輔佐女王。如果你惹的麻煩超過你的價值,那你還是走自己的路吧。」 好吧,我的路會把我帶到洛恩河底,魚兒會啄食我殘留的鼻子。「Valardohaeris」 「你可以睡在甲板上或者貨倉裡,隨你的意願,伊西拉會給你找些鋪蓋。」 「她多善良啊。」提利昂鞠躬,然後蹣跚地走開,但在艙門口停下轉過身來。「如果我們找到了女王,發現關於龍的傳聞只是水手們喝多之後的醉話,那我們該怎麼辦呢?這個廣闊的世界充滿了這樣瘋狂的傳說。古靈精怪,幽靈和食屍鬼,美人魚,岩石精靈,飛馬,長了翅膀的豬……長了翅膀的獅子。」 格裡夫擰著眉毛注視著他。「我已經給過你鄭重的警告,蘭尼斯特。管好舌頭否則就會失去它。在這裡越界可是非常危險。我們的生命、我們的名字,我們的榮譽。這可不是一場逗你開心的遊戲。」 這當然是遊戲,提利昂想,權利的遊戲。「按您的吩咐,隊長,」他小聲說,又鞠一躬。 第九章 戴佛斯(一) 閃電劃破北方的天空,藍白色的天空上襯托出「暗夜之燈」的黑色塔尖。六下心跳之後雷聲傳來,仿佛遠處的鼓點。 守衛押著戴佛斯·席渥斯穿過一座黑色玄武岩砌成大橋,從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閘門下經過,遠處是一條深深的灌滿海上的護城河和用一對粗粗的鐵鍊拴著的吊橋。橋下洶湧翻騰的綠色激流,激起了無數的浪花,沖刷著城堡的基石。他們走過第二個門洞,比第一個還要巨大,石頭上掛滿了綠色的海藻。戴佛斯手腕被綁著,跌跌撞撞地穿過了一個泥濘的院子,冰冷的雨水蟄痛了他的雙眼。衛兵押著他上了臺階,走進破浪堡高大幽深的石頭要塞。 一進室內,衛兵隊長就解開了他的斗篷並把它掛在一根掛鉤上,免得雨水流到已經磨薄的密爾地毯上。戴佛斯也照做了,笨拙地用捆著的雙手解著扣環。他沒有忘掉他在龍石島效力時學到的禮儀。 他們發現領主大人正獨自坐在昏暗的大廳裡,享用著啤酒、麵包和姐妹燉菜構成的晚餐。在他四周厚重的石牆上安著二十只鐵燭臺,但只有四隻上面插著火把,而且還沒點著。兩根粗大的牛油蠟燭發出微弱、閃爍的燭光,戴佛斯能聽到雨點敲打牆壁的聲音,屋頂上一處裂隙不停地漏下雨水。 「大人,」衛兵隊長說,「我們在鯨腹灣發現的這個人,他正試圖懸賞招人幫他離島。他身上帶著十二枚金龍,還有這個東西。」隊長把它放在領主面前的桌上:一根鑲金邊的黑天鵝絨寬綬帶,上面飾有三枚紋章——銘刻在金色蜜蠟中的一頭寶冠雄鹿,一顆燃燒的紅心,一隻白手。 戴佛斯像只落水狗一樣站那等著。他的手腕被淋濕的繩子勒得緊緊的,已經磨破了。這位大人只要說一句話,他就會立刻被吊在姐妹鎮的城樓下,但至少他不會再挨雨淋了,腳下是堅固的岩石而不再是顛簸起伏的甲板。他已經被淋得透濕,肌肉酸痛,憔悴不堪,被悲痛和背叛折磨得麻木了,也受夠了這該死的暴風雨。 領主大人用手背擦了擦嘴,抓起綬帶湊近了觀瞧。外面亮起閃電,藍白的光芒交替閃爍了片刻。一,二,三,四,戴佛斯默數著,接著雷聲傳來。雷聲沉寂之後,他聽到雨水落下的聲音,還有沉悶的轟鳴聲從腳下傳來,那是海浪拍打著破浪堡的巨型石拱門,打著旋穿過下面的地牢。在下面結束生命或許是他更好的選擇,被鎖鏈束縛在潮濕的石頭地板上,等著沖進的潮水溺死自己。不,他試圖告訴自己,那可能是一個走私販子的死法,但不是首相的死法。如果他把我賣給太后會得到更多。 那位大人撫摸著綬帶,沖著印章皺起了眉頭。他是個相貌醜陋的傢伙,身材巨大而肥胖,長了一副槳手般寬厚的肩膀,沒有脖子。粗糙的已經半白的灰色胡茬蓋滿了他的雙頰和下巴。寬大的腦門上是他已經禿了的頭頂。酒糟鼻子和厚厚的嘴唇,他右手中間的三根手指間好像長著蹼。戴佛斯曾聽說過有些三姐妹島的領主有著長蹼的手和腳,但他總把那當作是天方夜譚。 那位大人直起了身子,「給他鬆綁,」他說,「脫下他的手套,我要看看他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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