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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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吃得實在太撐了,他不得不鬆開腰帶和褲帶。穿在身上的小孩的衣服讓他覺的自己像一隻硬塞進五磅腸衣中的十磅香腸。如果我們照這麼個吃法,在見龍後之前,我就和伊利裡歐一個體型了。轎外夜幕已經降臨,轎內也一片漆黑。提利昂聽著伊利裡歐的鼾聲、皮帶的吱嘎聲、車隊的鐵馬掌慢慢地敲擊在堅硬的瓦雷利安大道上,但他心裡卻回蕩著龍翼拍打的聲音。 當他蘇醒時,黎明已至。馬兒們還在緩緩前行,轎子在它們中間搖晃、吱嘎作響。提利昂把窗簾掀開一點向外觀瞧,可是除了赭色的大地、光禿禿棕色的榆木,還有大道——像根筆直指向地平線的長矛一樣的寬闊的石路外,就沒有什麼可看的了。他曾經讀過關于瓦雷利安大道的書,但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它們。自由城邦邊疆最遠止于龍石島,從來沒有延伸到維斯特洛大陸之上。這有點奇怪。龍石島不過是塊石頭,財富是在遙遠的西邊,但是他們有龍。無疑他們知道它就在那兒。 昨晚他喝得太多了,即便轎子輕微的晃動也足以讓他作嘔。儘管他沒抱怨一句,伊利裡歐也很容易明白他的苦惱了。「來,一起喝點,」那個胖傢伙說。「以毒攻毒。」他用酒壺為他倆斟滿了黑莓酒,這酒實在太甜了,比蜂蜜還招蒼蠅。提利昂用手背趕走了蒼蠅一飲而盡。甜得發膩的味道讓他不得不竭盡全力才咽了下去。但第二杯就不那麼難以下嚥了。即便如此,他還是沒什麼胃口,當伊利裡歐請他吃一碗奶油浸泡的黑莓時他擺手拒絕了。「我夢到了女王,」他說。「我在她面前下跪,宣誓效忠,但是她把我誤認成我的哥哥,詹姆,把我喂了她的龍。」 「讓我們希望這夢不是個預言。你是個聰明的小惡魔,就像瓦利斯所說的,而丹妮莉絲需要一個聰明的人陪伴。巴利斯坦爵士是個英勇的騎士而且忠誠,但我想沒有人稱他狡猾過。」 「騎士只知道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他們端著長矛衝鋒。一個侏儒則會從一個不同的角度觀察這個世界。可你又是如何呢?你本來就是個聰明人。」 「你在恭維我。」伊利裡歐擺擺手。「哎呀,我真不適合旅行,所以我才會送你替我去丹妮莉絲那裡。你宰掉老爸可是幫了女王陛下一個大忙,我希望你還能做得更多。丹妮莉絲不是她哥哥那樣的傻瓜。她會讓你盡展所能的。」 去挑起戰端?提利昂想,愉快的笑著。 他們那天只換了三次隊伍,但停了兩次,每次差不多要花一小時等伊利裡歐爬下轎子去撒尿。侏儒心想,我們的奶酪領主有著一頭大象般的身材,可他的膀胱去像枚花生那麼小一點。在一次停下來的時候,他用那段時間仔細地看了看那條路。提利昂知道他會找到什麼:不是堅實的地面,不是磚塊,也不是鵝卵石,而是一條帶狀的熔岩石,高於路面半尺以便雨水和融雪流下路肩。不像在七大王國曾走過的那些泥濘小路,瓦雷利安大道寬的可以讓三輛馬車並排行駛,而且歲月和車輛都沒能侵蝕它。瓦雷利亞遭受末日浩劫已經過去四百年了,可這些大道依舊一如往常的堅固。他試圖尋找車轍和裂縫,但只發現了那群馬中某匹馬剛拉出來的熱騰騰的馬糞。 那坨馬糞讓他想起了父親大人。是不是下地獄了,父親?一個美妙的冰封地獄,在那裡你可以抬頭看著我幫助瘋王的女兒重新奪回鐵王座? 當他們繼續他們旅程時,伊利裡歐講了一堆乏味的老掉牙的笑話,然後又提起了龍後。「恐怕我們關於丹妮莉絲女王最後的傳聞已經完全過時了。我們現在必須假設她已經離開彌林了。她終於能做主了,一個衣衫襤褸領導著傭兵、多斯拉克人和無垢者的主人,而她無疑將會領著他們向西前行,去奪回她父親留下的王座。」伊利裡歐總督擰開一罐大蒜蝸牛,嗅了嗅它們然後笑道。「我們希望在瓦蘭提斯,你能得到關於丹妮莉絲的新消息,」他邊說邊從殼裡摳出一隻蝸牛。「龍和年輕姑娘都很任性,或許你會要調整你的計劃。格裡夫知道該怎麼做。你來個蝸牛嗎?這大蒜是從我花園裡摘的。」 我騎著蝸牛都能比你這轎子走得快。提利昂擺手拒絕了這道菜。「你那麼信賴這個叫格裡夫的人。又一個你童年的夥伴?」 「不,用你的話說,是個傭兵,維斯特洛人。丹妮莉絲的事業需要人才。」伊利裡歐抬起一隻手。「我知道!『雇傭劍士視金錢高於榮譽,』你是這麼想的。『這個叫格裡夫的傢伙會把我賣給我老姐。』不是那樣的。我像信任兄弟一般信賴格裡夫。」 又一個致命的錯誤。「那麼我也跟著相信他吧。」 「在我們談話的時候,黃金團正向瓦蘭提斯進軍,在那等待我們的女王從東邊趕來。」 金子的下面是冰冷的刀劍。「我曾聽說黃金團正與某個自由城邦有合約。」 「是密爾,」伊利裡歐得意地笑道。「合約可以取消。」 「看來奶酪生意遠比我知道的賺錢啊,」提利昂說。「你是怎麼做到的?」 總督搖搖他胖指頭。「有些合約是用墨水寫下的,而有些是用血。我不再多說了。」 侏儒琢磨了這件事。黃金團據說是最好的傭兵團,一世紀前由「寒鐵」,庸王伊耿的一個私生子創建的。當其他高貴出身的私生子們試圖與嫡子們爭奪王座時,寒鐵加入了叛亂。但是戴蒙·黑火及其叛軍在血紅草地被摧毀。那場戰役之後,追隨黑龍的倖存者依舊拒絕臣服,他們渡過了狹海,其中就包括戴蒙年幼的兒子們,寒鐵,和成百的失去封地的領主和騎士,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得不靠出賣他們的劍來謀生。有些加入了「碎旗團」的行列,有些加入了「次子團」和「處女之夫」。寒鐵看見黑火家族的力量要四散分裂,因此創建了黃金團來使流亡者團結起來。 從那至今,黃金團的人一直在爭議之地繁衍生息,為密爾,裡斯或泰洛西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小衝突中戰鬥,夢想著當年其父輩失掉的領地。他們是流亡者和流亡者的子孫,無依無靠和不可饒恕……但始終是令人畏懼的鬥士。 「我得稱讚你的說服力,」提利昂告訴伊利裡歐,「你是如何服黃金團投入到我們可愛的女王的事業中來的呢,他們歷史上可沒少花力氣來反抗坦格利安們的。」 伊利裡歐沒把這個問題當回事。「不管黑還是紅,龍就是龍。當「兇暴的」馬裡斯死在石階列島上時,黑火家族就已經絕嗣了。」奶酪販子透過他分叉的鬍子微笑著。「而丹妮莉絲將帶給那些流亡者們寒鐵和黑火所無法給予的東西——她會帶他們回家。」 伴著火與劍。那也是提利昂所希望返鄉的方式。「萬把利劍作為我送個你晉見女王的禮物,她肯定會非常高興。」 總督稍稍點了下頭。「我還是不要妄加揣測什麼會令女王感到高興。」 你還真有先見之明。對與國王的感激,提利昂瞭解的夠多了,女王難道會有什麼不同? 不久總督就打起盹了,留下提利昂獨自沉思。他猜想當巴利斯坦·賽爾彌黃金團並肩作戰時會有什麼想法。在九銅板王之戰中,賽爾彌在他們隊伍中殺出一條血路幹掉了末代黑火。叛亂撮合了同床異夢者的古怪組合。但沒誰能比這個胖傢伙和我的組合更古怪了。 當他們停下來更換馬匹和派人去取一籃新食物時,奶酪販子醒了。「我們走了多遠了?」在他們往肚子裡填和蘸著用胡蘿蔔、葡萄乾和一點酸橙和桔子做的醬汁的冷閹雞時,侏儒問道。 這裡是安達洛斯,我的朋友。你們的安達爾人就是來自這裡。他們從原來居住在這裡的多毛人手中奪取了這片土地,那些伊班港多毛人的表親。哈格爾的古王國的心臟地帶就坐落在我們北方,但我們正在其南面穿行。在潘托斯,這裡被稱作平坦之地。再遠些的東邊屹立著絲絨山脈,那就是我們的邊界了。 安達洛斯。傳說中七神曾以凡人的形態走過安達洛斯的山脈。「天父把手伸進天穹,摘下了七顆星,」提利昂從記憶中引述,「然後一顆顆放置在『高山的』哈格爾的額頭上,鑄成了一頂閃耀的王冠。」 伊利裡歐總督好奇地瞥了一眼提利昂。「我沒想到我的小朋友這麼虔誠。」 侏儒聳聳肩。「我童年時代的紀念品,我知道自己成不了騎士,所以就決定成為總主教。那個水晶冠能讓人高上一尺。我研讀經書並祈禱到兩膝都結了繭子,但我的努力去落得個悲慘的結局。我到了某個年紀時就墜入了愛河。」 「一位少女?我知道那是怎麼回事。」伊利裡歐把他的右手擠進左袖里拉出一個銀匣。裡面有一幅栩栩如生的女人畫像,一個有藍色大眼睛和淡金色頭髮的女人。「塞拉,我在一個裡斯人開的妓院裡發現了她並把她帶回家為我暖床,但最終我娶了她。我的第一個妻子是潘托斯王子的表親。自那以後,王室的大門對我緊閉了,但我不在乎。為了塞拉付出這個代價不算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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