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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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不……我們祭司是肉眼凡胎,的確會偶有誤解。但除此以外,絕無錯謬。」 哪怕隔著層層毛料皮革,瓊恩也能感受到她的熱力。兩人手臂相挽的樣子太古怪了,那些傢伙今晚准會在兵營裡八卦一通。「如果你當真能從火焰中預見未來,告訴我下次野人會在何時何地發動進攻。」 「我們看到什麼取決於拉赫洛的意志,但我會盡力在火焰中探尋這個托蒙德。」梅麗珊卓的紅唇抿出一抹微笑,「我在火焰中看到了你,瓊恩雪諾。」 「這算是威脅嗎,夫人?你打算把我也燒了?」 「你誤會了,」她大笑。「恐怕我讓你緊張了,雪諾大人。」 瓊恩沒有否認。「長城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你錯了。我對你的長城夢想已久,瓊恩·雪諾。使它拔地而起的力量何其偉大,封在這堅冰之下的法術又何其偉大。我們在這世界的一大樞紐之下。」梅麗珊卓溫柔凝視著長城,呼出一團暖濕的霧氣。「這裡是你們的地方,也是我的地方,而且不久你們就會大有求於我。不要拒絕我的友誼,瓊恩。我看到你被困風暴之中,四面受敵。你的敵人很多,想不想讓我告訴你他們是誰?」 「我知道他們是誰。」 「別太自信。」梅麗珊卓喉頭寶石紅光閃耀。「明刀明槍的敵人不足為患,笑裡藏刀的對手更加兇險。你最好讓你的狼時刻守在身邊。冰,我看到。黑暗中的匕首,凍結的殷紅鮮血,還有出鞘出的鋼鐵。非常冷。」 「長城上總是很冷。」 「你以為如此?」 「我知道如此,夫人。」 「那麼,你就什麼都不知道,瓊恩·雪諾。」她悄聲細語。 第四章 布蘭(一) 我們到了嗎? 布蘭不敢出聲詢問,但在同衣衫襤褸夥伴們步履蹣跚地穿越森林時,這句話不時的湧到嘴邊。那是一片由古老的橡樹,筆直的灰綠色哨兵樹,陰森的松樹和光禿禿的棕色栗樹構成的森林。我們要到了?當阿多爬上一塊崎嶇的山坡或者鑽進一道昏暗的裂縫當中時,布蘭都會心中疑惑。還有多遠啊?當那頭高大的麋鹿趟過一條半凍的溪流時,布蘭在猜測。好冷啊,三眼烏鴉究竟在哪? 在阿多背上搖晃著的藤條筐裡,布蘭躬身低頭躲開一根橡樹枝。又開始下雪了,潮濕而厚重。阿多的一隻眼睛被冰凍得睜不開了,他濃密的棕鬍鬚上結了一層白霜,胡尖上懸著冰棱。一隻多毛的手中抓著他從臨冬城地窖裡拿的那柄鏽跡斑斑的長劍,不時地敲打著樹枝,震落下一簇積雪。「阿——多」,他嘟囔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這聲音讓人覺得莫名的安心。在他們從臨冬城前往長城的路上,布蘭與他的夥伴們聊天和講些神話故事,令他們覺的旅途不再漫長,但在這不一樣了。就連阿多也能感覺得到,他嘟囔的次數和在長城南邊時比要少了好多。森林中有一種布蘭從不知道的寂靜。 在雪落下之前,北風圍著他們打旋,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瑟瑟的聲音,讓他想起櫥櫃中爬動的蟑螂,但現在落葉都被雪花蓋住了。不時會有一隻烏鴉從頭上掠過,黑色寬大的翅膀扇動著冰冷的空氣。除此之外,世界一片寂靜。 在前面,那只麋鹿埋著頭在雪堆中穿行,巨大的鹿角上也掛著冰霜。那個遊騎兵跨坐在麋鹿寬闊的後背上,神態冷漠。 「冷手」是那個胖男孩山姆給他起的綽號。他的臉雖然蒼白,可是他的手卻漆黑,而且冷硬如鋼。他身上裹著一層羊毛,熟皮和鏈甲,黑色的羊毛圍脖和斗篷遮住了他的面容。 梅拉·黎德環抱著她的弟弟坐在他的身後,憑藉自己的體溫盡力為他抵擋寒風。玖健的鼻子已經凍得流出了鼻涕,不時打著冷顫。他看上去那麼小,布蘭想到。哪怕和我比,他也更瘦小和虛弱,而我不過是個瘸子。 「夏天「一瘸一拐地尾隨在這只小隊的最後,腿上還帶著在後冠鎮受的箭傷。當布蘭滑進它的身體時,仍能感受那傷口帶來的痛楚。 近來,布蘭越來越多的時候是呆在「夏天」的體內,儘管有著厚厚的毛皮,可還是能感覺到刺骨的嚴寒。但和呆在籃子裡,被衣服裹得像繈褓中的嬰兒似的男孩比起來,他能看得更遠,聽的更真切,嗅覺也更靈敏。 有時,當在狼的身上呆膩了的時候,布蘭也會附在阿多的身上。當阿多感覺到他時,他會發出嗚咽,頭擺來擺去,但沒有在後冠鎮第一次時反應那麼激烈。他知道那是我,布蘭安慰自己,他已經對此感到習慣了。就算如此,呆在阿多體內也是不舒服的,這個大個子馬夫從來不理解發生了什麼,布蘭能感覺得到他內心的恐懼。最好還是和「夏天」在一起,我是它,它是我,心意相通。 有時布蘭能感覺到夏天在糜鹿後面嗅探,好奇它將麋鹿撲倒會如何。在臨冬城長大的時候,冰原狼已經學會了和馬相處,但這是糜鹿,是頭獵物。這只冰原狼能感受到麋鹿皮毛下的流淌的熱血。光是那味道就令它垂涎欲滴,想到那肥美的後腿肉布蘭也口水直流。 邊上一顆橡樹上一隻烏鴉呱呱地叫著,布蘭聽到翅膀扇動的聲音,另一隻烏鴉落在了它的旁邊。在白天,只要幾隻烏鴉陪伴著他們,掠過樹梢或停在鹿角上,其餘的則在隊伍前後與後方梭巡。但等太陽落山後,所有烏鴉都會回來,落滿他們四周的樹枝。有些會飛向那個遊騎兵,沖著他低語,在布蘭看來,他好像能聽懂它們呱呱的叫聲。它們是他的眼睛與耳朵。它們為他偵察,向他彙報前方或後面的危險。 現在,麋鹿突然停下了,那個遊騎兵從它背上一躍而下,跳到及膝深的積雪中。「夏天」沖著他低吼,頸毛直豎。它看起來不喜歡「冷手」的味道,死寂,腐爛,冰冷,更多的因為冰冷。 「怎麼啦?「梅拉想知道。 「留在後面。」冷手說,他的聲音因為蒙在嘴和鼻子上的圍巾而顯得模糊。 「是狼群嗎?」布蘭知道有一群狼跟在他們身後。饑餓的獵手。每晚,布蘭都能聽到它們的哀嚎,越來越接近。它們還在揣測他們有多虛弱。布蘭經常會在黎明前驚醒,聽著遠處它們彼此的召喚聲直到太陽升起。他原來以為,這有狼群,那肯定也有獵物,直到發現原來他們就是獵物。 「是人。」遊騎兵說道,「狼還離得很遠,這些人可不像它們那麼害羞。」 梅拉·黎德掀開兜帽,覆蓋在上面的積雪輕輕的滑落在地上。「有多少?他們是誰?」 「敵人,我會解決他們的。」 「我和你同去。」 「留下,男孩需要保護,前面有個湖,完全凍住了,當你到達那裡時,向北沿著湖岸走,你會找到一個漁村,找個藏身之處等我去跟你們會合。」 布蘭以為梅拉會和他爭吵,但她弟弟開口了,「照他說的做,他瞭解這塊地方。」玖健的眼睛是深綠色的,苔蘚的顏色,但裡面帶著布蘭之前從沒見過的深深倦意。小祖父。在長城以南時,這個來自沼地的男孩,表現出超越他年齡的睿智,但在這裡,他和其餘人一樣迷茫,恐懼。但梅拉仍會聽取他的意見。 這回也是如此。「冷手」沿著他們來時的路返回,四隻烏鴉盤旋在他身後。梅拉看著他離開,臉頰凍得通紅,鼻孔噴著粗氣。她拉上兜帽,輕夾一下糜鹿,又接著開始他們的跋涉。走出不到二十碼,她回身瞥了他們一眼說道,「人,他說。什麼人?他是說野人嗎?為什麼他不說清楚?」 「他說他去解決掉他們啦。」布蘭回答。 「他說了,哦。他還說過帶我們去見三眼烏鴉呢。今天早上我們過的那條河,和我們四天前過的是同一條。我肯定,我們是在兜圈子。」 「河流蜿蜒曲折,」布蘭有些猶豫,「這還有湖和山,必須繞道而行。」 「那也繞的太多啦。」梅拉堅持著。「而且秘密也太多了。我不安心。我不喜歡他,也不信任他。他的手就夠糟的了,他總蒙著臉,也不提他的名字。他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麼東西?任何人都可以披上黑披風,任何人,或者任何東西。他不吃不喝,貌似他也不知道冷。」 的確如此,布蘭不敢講出來。但是他注意到了,每晚宿營,他,阿多和黎德姐弟蜷在一起互相取暖時,那個遊騎兵總是單獨一人呆著。有時「冷手」也會合上雙眼,但布蘭不認為他是在睡覺。還有別的古怪之處… 「圍巾。「布蘭不安地向四周張望一下,遊騎兵不在這裡,所有的烏鴉也都睡他一起離開了。沒人會聽到,但是,他還是壓低了聲音。「蒙在嘴上的圍巾,那上面從來不像阿多那樣結冰,甚至在他說話也不。」 梅拉警惕地注視著他。「你說的對,我們從未看到他呼吸,是吧?」 「從來沒有。」阿多每次呼叫時,都要噴出一縷白霧。當玖健或他姐姐說話時,也是如此。就連糜鹿呼氣時也會留下一團暖霧。 「如果他不用呼吸的話…」 布蘭發現自己回想起了他還是個孩童時,老奶媽給他講的那些故事。她提到的塞外那些怪獸,巨人和食屍鬼,會潛行的影子和會走路的僵屍,讓他起滿雞皮疙瘩。但他們無法翻越有守夜人把守的雄偉長城。所以睡吧,我的小布蘭登,我的寶貝,做個好夢。這沒什麼怪物。遊騎兵雖然穿著守夜人的黑衣,但他究竟是不是個人呢?他會不會是一個怪物,正把他們帶給其他怪物去吃掉? 「他從異鬼手中救出了山姆和那個女孩,「布蘭遲疑地說,」他正帶我去見三眼烏鴉。」 「為什麼三眼烏鴉不能來找我們呢?它為什麼不在長城和我們會面?它會飛啊。我弟弟越來越虛弱了,我們還能堅持多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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