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派人去仁者大殿,問問那些藍衣仁者,是否有人曾因劍傷求診。同時放出話去,我們重金懸賞『堅盾』的短劍。還有,去屠夫和牧民那裡查查,最近是否有人騸羊。」某些害怕的牧民或許會交待。「從今以後,我的部下不准在夜間獨行。」

  「小人遵命。」

  丹妮莉絲將長髮拂向腦後。「給我把這些懦夫找出來,把他們找出來,我要讓『鷹身女妖之子』明白,驚醒睡龍意味著什麼。」

  「灰蟲」躬身行禮,隨後指揮屬下的無垢者負著死者離開大殿。巴利斯坦爵士則留了下來。

  他鬚髮皆白,淡藍色的雙眼周圍已有皺紋。可他的腰背仍然直挺,而歲月也並未奪走他的武藝。

  「陛下,」巴利斯坦說道,「我擔心您的太監士兵並不適合你交代給他們的這些任務。」

  丹妮坐了下來,重新將獅皮外套披在肩上。「無垢者是我最好的戰士。」

  「他們是士兵,可不是戰士,如果陛下不介意在下直言的話。他們屬￿戰場,只知肩並肩地站在盾牌之後,將長矛刺向前方。他們的訓練只有如何遵守命令,毫無畏懼、完美無缺的遵守,沒有思想,沒有猶豫…但沒有教會他們如何解開秘密,如何盤查發問。」

  「騎士又會好多少呢?」巴利斯坦正為她訓練騎士,指導奴隸的孩子們以維斯特洛的方式用騎槍和長劍作戰。可是面對躲在暗處偷襲的懦夫,騎槍又有何用?

  「此事也非騎士所長,」老人承認道。「況且除我之外,陛下再無騎士。那些孩子還需多年方可效力。」

  「可若非無垢者,還能有誰?多斯拉克人只會更糟。」多斯拉克人只擅長騎馬作戰,更合用於曠野,而不是城中狹巷。彌林多彩的城牆之外的地界只能勉強算作她的領地。數以千計的奴隸仍在山中辛苦地放羊、采鹽、挖礦、種植小麥和橄欖。城中的庫房雖然儲備著尚算充足的糧油、橄欖、乾果和醃肉,但店中的貨物卻在不斷減少。為此丹妮已命三位血盟衛率領卡拉薩前去征服這片腹地,並令「褐面」本·普拉姆率領「次子」傭兵團南下防範淵凱的侵襲。

  至於最重要的任務,她已交給達阿裡奧·納哈裡斯——那個鑲著金牙、留著三尖鬍鬚、紫髯下一臉壞笑、口舌如簧的達阿裡奧。東部丘陵以外,橫亙著一條環狀沙石山脈,那是雷哈撒之地,世稱「凱塞通道」。如果達阿裡奧能夠成功說服雷哈撒人重開這條貿易通道,糧食便可經由丘陵或是沿河順流運抵彌林。但被稱為「羔羊之民」的雷哈撒人對彌林可是殊無好感。「等『風暴之鴉』傭兵團從雷哈撒歸來,或許我可以讓他們在城中佈防,」她對巴利斯坦爵士說道。「但在此之前,我能用的只有這些無垢者。」她轉過話題道。「抱歉,爵士。請願者們很快將至門下。我得戴上我的兔子耳朵,再次扮成他們的女王。替我把雷茲納克和『剃頂大人』召來,我著裝之後要見他們。」

  「遵命,陛下,」賽爾彌躬身退下。

  八百尺高的大金字塔從雄渾的方形石基上拔地而起,直聳雲霄。女王的閨房便坐落在傲立的塔頂,四周的蔥蔥綠意中點綴著幾個芳香四溢的池塘。天剛拂曉,晴朗而清涼,丹妮信步走到露臺之上。西面,陽光將仁者大殿的金色圓頂照得一片輝煌,也在貴族金字塔群身後刻下濃黑的陰影。即便此刻,「鷹身女妖之子」也一定在某座梯狀金字塔內策劃新的謀殺,她尋思道,我卻無力制止。

  韋賽利昂覺察到了她的不安。這條白龍正以尾支頭,蜷伏在一顆桃樹旁。丹妮經過的時候,它睜開雙眼,宛如兩泓流金。同樣金色的還有它的雙角和從頭至尾覆滿背部的鱗甲。「你真懶,」丹妮撓了撓它的顎下說道。它的鱗片滾熱,仿佛在烈日下曝曬許久的盔甲。龍是烈火鑄成的血肉——喬拉爵士送她的結婚禮物中有一本書如是說。「你應該跟你的兄弟們一起去捕獵的。又跟卓耿打架了?」最近她的小龍們越來越野了。雷哥曾差點咬到伊麗,而韋賽利昂在雷茲納克上次覲見時噴燃了他的禮服。我太讓它們自行其事了,可我又哪來時間照顧它們?

  韋賽利昂猛一甩尾,重重打在樹幹上,將一個桃子震落在丹妮腳下。而後它張開雙翼,半飛半跳地躍上護欄。它長大了,丹妮望著騰空的白龍心道。三條小龍都長大了,很快我就能象「征服者」伊耿一樣翱翔,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直到用一個拇指便可蓋住整個彌林。

  丹妮目送著韋賽利昂盤旋而去,直至它消失在斯卡哈撒丹那片泥水的上空。她轉身回到塔內,伊麗和姬琪早已等著替她梳頭換衣。丹妮換上的是一件吉斯卡裡禮服,彌林女王應著之物。

  這是件非常笨拙的衣物,一塊又長又松、毫無樣式的布片。丹妮必須將其纏在腰上,再從腋下繞到一側肩頭,而其上晃個不停的流蘇也得仔仔細細地分層展開。纏得太松,它會滑落;纏得太緊,又會顯得淩亂,並且束手束腳。即便纏得不松不緊,也得一直用左手加以保持。穿著這種禮服走路只能用小碎步,否則會絆上沉重的裙裾。這不是便於工作的衣裳,而是貴族的禮服,財富和權力的象徵。

  征服彌林之後,丹妮曾想禁用這種禮服,卻被議會勸阻。「龍母必須身著此服,否則將會永遭恨意,」綠衣仁者伽拉撒·伽拉瑞告誡道。「若是身著維斯特洛衣物,或是彌爾長袍,陛下定將永為陌路之人,荒誕的異族客,野蠻的征服者。彌林女王必為古吉斯的傳統女子。」而「次子」傭兵團長「褐面」本·普拉姆的話則更為直白:「要做兔子們的國王,最好也帶上兔子耳朵。」

  今天她選的「兔子耳朵」是由白色薄亞麻布所制,綴著金色的流蘇。有姬琪的幫手,她總算在失敗兩次之後將禮服纏繞妥當。隨後伊麗捧來她的皇冠。皇冠按她家族的族徽打造為一條三頭飛龍,金身銀翼,三個龍頭分別以象牙、瑪瑙和翡翠所制。散朝之前,丹妮的肩頸就會被皇冠壓得僵直酸痛。頭頂王冠不應坐享安樂,她的一位皇室先祖曾如是說。那是某位伊耿,可他究竟是幾世伊耿?

  曾有五位伊耿統治過維斯特洛的七國之地,若非她尚在繈褓中的侄子慘死于篡位者的走狗手下,原本應該還有伊耿六世。如果他仍然在世的話,或許我已經嫁給了他。伊耿比韋賽裡斯更接近我的年紀。丹妮的母親剛懷上她,伊耿和他的妹妹就慘遭殺害。而此前他們的父親便在三叉戟河喪命於篡位者之手。她哥哥韋賽裡斯則死於多斯拉克,死於一頂熾熱的金水王冠之下。如果他們得逞的話,我也會死。殺死「堅盾」的凶刃是沖我而來。

  她沒有忘記那些被「聖主」們釘死在路旁的奴隸兒童。一百六十三個孩子,從淵凱到彌林一裡一個被釘在里程柱上,一隻手指著她前進的方向。攻陷彌林之後,丹妮對同樣數目的「聖主」施以了釘刑。漫長的死亡引來成群的蒼蠅,而廣場上的惡臭也彌久不消。然而有時她仍擔心這些都還不夠。狡猾而頑固的彌林人從沒放棄任何一個反擊她的機會。不錯,他們的確釋放了奴隸,可卻又以食不果腹的待遇將他們重新雇為奴僕。一方面,他們將老弱病殘棄之街頭,另一方面,「聖主」們聚集在他們高高的金字塔上,抱怨龍後讓他們高貴的城市擠滿了肮髒的乞丐、小偷和妓女。

  無論我如何厭惡他們,我也必須贏得彌林人的支持,方可統治這座城市。「我準備好了,」她對伊麗說道。

  雷茲納克與斯卡哈日早已在大理石階上等候覲見。「偉大的女王,」雷茲納克·莫·雷茲納克大聲說道。「您今日的光彩另我不敢仰視。」這名小個子塞納沙爾人穿著一件飾有金色流蘇的栗色絲質禮服,身上那股味道象在香水中泡過一般。他講一口瓦雷利亞官話,但雜合著濃重的吉斯卡裡口音。

  「承蒙誇獎,」丹妮用更為純正的口音答道。

  「女王,」剃著光頭的斯卡哈日·莫·坎達克低沉地說道。「我們已經知道那個太監的事。」吉斯卡裡人都有一頭濃密的硬發,奴隸城邦的男子多年都流行把頭髮做成尖角、刺狀或翼形。而斯卡哈日卻把頭剃得精光,表示自己已經棄舊投新。效仿他的先是坎達克家人,隨後是其他部屬。此舉是出於潮流、恐懼還是野心,丹妮不得而知。他們被稱作「剃頂之民」,而斯卡哈日則是「剃頂大人」,也是背棄「鷹身女妖之子」及其族人的叛逆之首。

  「他的名字叫『堅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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