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⑤ | 上頁 下頁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抓住她們的手,把她們拖進臥室的話,她們會怎麼做。沒人敢拒絕你,伊利裡歐曾這樣聲稱,但是提利昂可不認為他指得是這兩個。年紀小點的那個婦人都可以當他媽了,那個年長的則可能是她的母親。她們都和伊利裡歐一樣胖,乳房比他的頭還大。我可能會被肥肉給憋死,那是個糟糕的死法,就像他的父親大人的死法。我應該讓他死前給我拉點金子。也許泰溫大人在認同和親情方面很是吝嗇,但在金錢方面卻總很慷慨。如果有什麼東西比一個沒鼻子的侏儒更可憐話,那就只能是一個沒鼻子的窮鬼侏儒。

  提利昂把胖女人留給了麵團和罐子,轉身去搜尋昨晚伊利裡歐放他出來的那個地窖。這倒不是件難事。地窖裡的酒足夠讓他醉上一百年,甜甜的紅酒產自河灣,酸酸的紅酒來自多恩,潘托斯的酒是淡淡的琥珀色,密爾的蜜酒則是幽幽的碧綠,這裡有三十多桶青亭島的金色美酒,甚至有些佳釀還來自頗有傳奇色彩的東方,來自暗影之地附近的彌林、誇釋和阿塞。提利昂最後挑中的是一桶烈酒,標簽上說是珍藏于冉斯福特·雷德維恩領主,也就是現任青亭島領主的祖父。這酒入口柔和,但勁頭十足,色澤深紫,在幽暗的地窖裡近乎濃黑。提利昂倒了一杯,然後又灌了滿滿一壺,準備帶到那幾棵櫻桃樹下品嘗。

  他出錯了門,結果再也找不著從窗子看到的那個池塘,不過不要緊。宅子後方的花園同樣也很怡人,而且寬敞得多。他品著美酒在花園中遊蕩了一陣。這院牆可以讓任何真正的城堡都相形失色,不過牆頭那些裝飾性的鐵刺少了人頭的點綴,光溜溜的甚是怪異。提利昂想像著他姐姐的人頭插在上面的樣子:金髮中露出焦油,蒼蠅嗡嗡地在她嘴裡飛進飛出。他決定應該讓詹姆享受她旁邊的那根鐵刺。沒錯,任何人都不能插在我的哥哥和姐姐之間。

  有繩子和抓鉤的話,他應該能翻過這院牆。他的雙臂很有力,身體也不重。他應該能翻過去,只要他不把自己釘在那些鐵刺上的話。他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找根繩子。

  遊蕩的時候他發現了三個大門:帶著警衛室的正門,犬舍旁的後門,還有掩在一叢淡綠色常春藤後面的園門。園門被鐵鍊拴上了,其他兩個門都有守衛。這些守衛身材飽滿,臉光滑得象嬰兒的小屁股,每人都帶著一頂有刺的青銅盔。提利昂一眼就認出這是些太監,傳聞也告訴他這是哪一類人。相傳他們沒有痛感,無所畏懼,對主人至死效忠。如果我有幾百人的話倒可以好好利用,他想到。真是遺憾,我沒成乞丐之前竟然沒想到這一點。

  他沿著一條遊廊前行,穿過一個尖頂拱門,來到了一個平坦的庭院之中。一個女人正在井邊洗著衣服。她看上去和他年紀相仿,暗紅色的頭髮,寬臉上長著不少雀斑。「要來點酒嗎?」他問道。那女子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他。「我沒酒杯給你用,咱們得共用一個杯子。」洗衣女繼續擰著衣服,然後把它們晾起來。提利昂提著酒壺在一張石椅上坐下。「告訴我,我能信賴伊利裡歐總督多少?」這名字讓她抬頭看了看。「就這些麼?」低聲笑著,他架起一條發育不全的腿,喝了口酒。「不管這個奶酪販子對我有什麼打算,我都很厭惡。不過我怎麼能拒絕他呢?也許你能把我藏在裙下帶出去?我會非常感激你的。哦,我甚至會娶你。我已經娶過兩個妻子了,三個也不打緊吧?啊,但我們住哪裡呢?」他沖她笑了笑,對於一個隻剩半個鼻子的人來說,這已經是他最迷人的微笑了。「我有個外甥女在陽戟城,我跟你提過嗎?有彌賽菈,我就可以在多恩添不少亂子。我可以讓我的外甥跟外甥女開戰,那不是很滑稽嗎?」洗衣女晾起一件伊利裡歐的外套,那尺寸大得可以做兩塊風帆。「你很對,我應該對如此邪惡的念頭感到羞恥。我還是去長城更好點。他們說,當你加入守夜人時,一切罪惡就都洗清了。不過我害怕他們不會讓我帶上你,小甜心。守夜人裡是沒有女人的,夜裡沒有長著雀斑的可愛妻子來溫暖你的被窩,只有寒風、鹹魚和淡啤酒。小姐,你覺得我身著黑衣的話會顯得高點嗎?」他又倒了杯酒說道。「你覺得呢?去北面還是南面?我應該為以前的罪行贖罪,還是再犯些新的?」

  洗衣女最後看了他一眼,便拎起她的籃子離開了。我好像一個妻子都留不了太久,提利昂想道。他的酒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空了。或許我該跌跌撞撞地回到那個酒窖去。不過那烈酒已經讓他發暈了,而且通往酒窖的石梯很陡。「妓女的去處是哪?」他沖著那些在風中啪啪作響的衣物問道。或許他早該問問那個洗衣女。不是暗指你是妓女,親愛的,但或許你知道她們會去哪裡?或許他更早該問問他的父親。「妓女的去處」,泰溫大人曾這樣說。她愛我。她是佃農的女兒,她愛我而且嫁給了我,她把她的信任交給了我。

  空空的酒壺從他手中滑落,滾到了院子的另一頭。提利昂苦笑著起身去揀酒壺,卻瞥見一塊開裂的地磚中長著幾朵蘑菇。淡白色的傘上有不少斑點,傘下則是血紅的經絡。侏儒摘下一朵嗅了嗅。美味佳餚,他想到,或是致命毒藥。他注意到這叢蘑菇一共七朵;或許七神是要向他傳遞什麼消息。他拔起這些蘑菇,拽過一隻晾著的手套細細包住,然後塞入衣袋之中。這翻折騰讓他頭暈目眩,所以只好爬回石椅,卷著身子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雙眼時,他已回到了臥室,全身陷在那張軟軟的羽毛褥子裡。一個金髮女孩正搖著他的肩膀。「大人」,她說道,「你該洗澡了。伊利裡歐總督等著你一小時後共進晚餐。」

  提利昂靠著雙枕,兩手抱頭。「是我在做夢,還是你真的是講通用語?」

  「是的,大人。我被賣到這裡取悅國王。」她年輕漂亮,身材苗條,長著一雙蔚藍的眼睛。

  「你肯定做得不錯。我需要一杯酒。」

  那女孩替他斟了一杯。「伊利裡歐總督讓我替你撮背,給你暖被窩。我的名字——」

  「——跟我沒關係。你知道妓女會去哪裡嗎?」她臉紅了。「妓女是為錢賣身的。」

  「或者為了珠寶,為了漂亮衣服,要不是城堡。不過她們會去哪裡?」

  那女孩對這個問題很是不解。「這是個謎語嗎,大人?我不擅長猜謎。您能告訴我答案嗎?」

  不能,他想道。我自己也恨猜謎。「我不會告訴你什麼。最好你也一樣。」你唯一能讓我感興趣的地方是你兩腿之間,他差點就脫口而出。話都到了嘴邊,但不知怎地竟沒出口。她不是雪伊,侏儒告訴自己,只是一個以為我在玩猜謎遊戲的小傻瓜。說實話,他對她的私處也沒有多大興趣。我一定是病得不輕,要不就已經死了。「你剛才說洗澡嗎?帶我去吧。我們不能讓那位偉大的奶酪商人久等。」

  洗澡的時候,那女孩替他搓了腳,擦了背,還梳了頭髮。接著在他的小腿上塗了些聞起來甜甜的藥膏,以減輕疼痛,然後替他穿上一條帶黴味的深紫色褲子和一件鑲著金邊的藍色天鵝絨上衣,仍舊是小孩的衣物。「大人晚餐後需要我嗎?」她替他系鞋帶的時候問道。

  「不。我對女人厭倦了。」婊子。

  讓他鬱悶的是,那女孩完全誤解了他的失望。「如果大人喜歡男孩的話,我會替你安排一個。」

  大人只喜歡他的妻子。大人只喜歡一個叫泰莎的女孩。「除非那男孩知道妓女的去處。」

  那女孩繃緊了嘴。他意識到她對自己的鄙視,不過這比不上我對自己的厭惡。提利昂·蘭尼斯特從不懷疑,他玩過的女人一見他的樣子都會心生厭惡,但至少別人還能裝出一副脈脈溫情。少許坦白的厭惡或許倒挺新鮮,就像喝多了甜酒以後來一杯酸酒。

  「我想我改主意了,」他告訴她。「在床上等著我。如果你願意的話,別穿衣服。我想我會醉得脫不了你的衣服。閉上嘴巴,張開雙腿,我們會玩得很盡興的。」他色迷迷的看了她一眼,希望能看到一絲害怕的神色,但得到的只有極度厭惡的表情。沒人會怕一個侏儒;就連當初提利昂手持十字弓的時候,泰溫大人也沒有害怕。「你被幹的時候會呻吟嗎?」他問這個床伴。

  「如果能讓大人高興的話。」

  「或許勒死你會讓大人高興。我就是那樣處置我的上一個婊子的。你認為你的主人會反對嗎?當然不會。你這樣的人他還有一百多個,可我只有一個。」他咧嘴笑了,這一次,他得到了想要的恐懼。

  伊利裡歐正靠在一張軟椅上,大口吃著木碗裡盛的辣椒和珍珠洋蔥。他的眉毛上掛著不少汗珠,胖臉上閃著一雙豬眼。他揮動雙手的時候,只見一堆珠寶在跳動:有瑪瑙、翡翠、碧璽、黑玉、碧玉,有貓眼石、虎睛石、紅寶石、藍寶石、紫水晶,還有一顆黑珍珠和一顆綠珍珠。他的戒指足夠我好幾年的生活,提利昂心道,不過要把殺豬刀才取得下來。

  「過來坐下,我的小朋友」,伊利裡歐招手讓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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