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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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詞,一個短短的詞,但對瑟曦而言,卻猶如一滴冰水灑在臉上。她眨眨眼睛,感覺有點眩暈,一點點。「我向你擔保奧斯尼爵士的安全。」 「他在這裡很安全。來吧,我讓你見他。」 瑟曦察覺到七神看著她,那些原生瑪瑙、孔雀石和翡翠的眼睛,一陣突如其來的恐懼刺透了她,仿如墜入冰窟。我是七大王國真正的主人,她提醒自己,我是泰溫公爵的女兒。她勉強跟上去。 奧斯尼爵士離得不遠。他的房間一片漆黑,總主教用鑰匙打開厚重的鐵門,從門外摘下一隻火炬。「您先請,陛下。」 朦朧的火光中,只見奧斯尼·凱特布萊克被赤身裸體吊了起來,吊在一對粗鐵鍊下搖晃。他被狠狠鞭打過,肩膀和背脊血肉模糊,大腿和屁股上也全是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傷痕。 太后無法再忍受多看一眼,她轉向總主教,「你幹了些什麼!?」 「我們以最謙卑的方式尋求真相。」 「他告訴你的就是真相。他自願來你這兒,懺悔罪行。」 「是啊,他這樣說。陛下,我這輩子聽過無數人懺悔坦白,但沒一個像他這樣迫不及待地承認滔天罪行。」 「你對他用刑!」 「不體驗痛苦,就無所謂懺悔,正如我告訴奧斯尼爵士的,天地正道,有罪必罰。我鞭打自己的時候,是我自覺與諸神最接近的時候,然而我最深沉的罪惡也遠不及此人那麼黑暗。」 「可——可是,」瑟曦氣急敗壞地道,「你宣揚聖母慈悲為懷……」 「奧斯尼爵士可以在死後享受那份關懷。《七星聖經》有雲:所有罪行終將被原諒,但首先必須接受懲罰。奧斯尼爵士犯下叛國與謀殺兩項大罪,只有死路一條。」 他不過是個牧師,他無權這麼做。「不管他招供了什麼,教會都無權裁定其死刑。」 「不管他招供了什麼,」總主教緩緩地重複這句話,仿佛衡量著其中輕重,「陛下,令我們驚訝的是,越是堅持不懈地用刑,奧斯尼爵士的口供就變得越奇怪。到現在,他堅稱自己從未碰過瑪格麗·提利爾。是不是這樣,奧斯尼爵士?」 奧斯尼·凱特布萊克睜開眼睛,當他看到面前的太后,便伸出舌頭舔了舔腫脹的嘴唇,「長城,你答應讓我去長城。」 「他瘋了,」瑟曦宣稱,「你把他給逼瘋了。」 「奧斯尼爵士,」總主教用堅定而清晰的語調說,「你與太后陛下發生過性關係嗎?」 「有的,」奧斯尼邊吐露邊扭動手腕,鐵鍊輕聲作響,「我與您面前這位太后發生過關係。我幹過她,她還派我殺害了前任總主教大人——他沒有守衛,所以我趁他睡覺時摸進房間,用枕頭悶死了他。」 瑟曦旋身逃跑。 總主教伸手抓她,然而他不過是只老麻雀,她卻是凱岩城的母獅子。她一把將他推開,沖出門外,再「砰」的一聲將門狠狠砸上。凱特布萊克,我需要凱特布萊克兄弟,我要令奧斯佛利爵士帶金袍子沖進來,再讓奧斯蒙率禦林鐵衛保護我,等把奧斯尼搶出去,他會立刻翻供的。到時候,我會像料理前任總主教一樣料理了這一位。四名老修女攔住去路,伸出皺巴巴的手來抓她,她把其中一位踢翻在地,又抓傷另一位的臉,接著沖上臺階。沖到半途,她想起坦妮婭·瑪瑞魏斯。不由得氣血上沖,差點絆倒。七神保佑,她祈禱,坦妮婭知曉所有內情。假如他們抓住她,鞭打她…… 她奔進聖堂,發現原來是個陷阱。許多女人正在等她,其中既有修女也有靜默姐妹,都比樓下那四個老乞婆年輕。「我是攝政王太后,」她退離開她們,高聲叫囂,「我要你們的腦袋,我要你們所有人的腦袋,給我讓開!」她們不僅不讓,反而紛紛伸出手。瑟曦跑向聖母的祭壇,就在祭壇下束手就擒。第二十多個女人把踢打著的太后拖上塔樓階梯,扔進房間。房內,三名靜默姐妹按住她,一位叫斯科婭的修女脫了她的衣服,連內衣也脫個精光。另一位修女扔給她一件粗糙的長袍。 「你們怎敢這麼做?」太后不停尖叫,「我是蘭尼斯特家的人!放開我,我弟弟會宰了你們,詹姆會把你們劈成兩半,從咽喉直捅到陰道,放開我!我是攝政王太后!」 「太后也需要祈禱。」斯科婭修女道,然後她們把沒穿衣服的她留在冰冷簡陋的房間裡。 我可不是溫順的瑪格麗·提利爾,我絕不會穿上卑微的袍子,服服帖帖地做俘虜。我要教他們明白籠中獅是什麼樣,瑟曦心想,於是她把袍子撕得粉碎,將水罐打碎在牆上,又撞碎了夜壺,當再無東西可摔時,她便用拳頭捶門。衛兵們就在下面,等在廣場:十名蘭尼斯特親兵,由柏洛斯·布勞恩爵士帶隊。如果他們聽到我的聲音,一定會趕來救我,到時候我要用鎖鏈把這該死的大麻雀拖回紅堡去展覽。 於是她朝門窗尖叫、踢打、嘶嚎,直到喉嚨沙啞,再也沒了力氣。無人回應,無人來救她。房間暗下來.溫度逐漸降低。瑟曦瑟瑟發抖。他們怎敢把我扔在這裡,連火爐都沒有?我是他們的太后啊。她開始後悔撕碎袍子的舉動了。擱板床角落裡有張破舊的棕羊毛薄毯,難看又紮人,但這是她唯一的遮蓋。於是瑟曦緊緊地裹住,沒多久便精疲力竭地睡去。 一隻粗手把她搖醒。房間裡黑如瀝青,某位高大的醜女人跪在她面前,手握一支蠟燭。「你是誰?」太后質問,「你是來放我走的嗎?」 「我是烏尼亞修女,我是來聽您坦白謀殺和通姦罪行的。」 瑟曦一把揮開對方的手,「我會砍了你的頭。別碰我!滾!」 修女起身,「陛下,我一小時後回來,也許到那時您就會懺悔了。」 就這樣一小時接一小時再一小時,瑟曦·蘭尼斯特度過了生命中除喬佛裡的婚宴之外最漫長的夜晚。她扯破喉嚨喊得麻痹,連吞口水都難,房間冷如冰窟。由於先前打碎了夜壺,她只好蹲在角落裡小便,看著尿液在地板橫流。每當她閉上眼睛,烏尼亞就又會籠罩在面前,搖醒她,要她懺悔罪行。 白天也不好過。太陽升起時,莫勒修女帶來一碗灰撲撲的稀粥。瑟曦抄起碗便朝修女頭上擲去。他們送來新的水罐,由於渴得厲害,她不由分說地喝了。他們拿來新的灰袍子,儘管又薄又長了黴,她還是趕緊穿上,以遮蓋裸體。傍晚,當莫勒修女回來時,她吃了對方的麵包和魚,還索要紅酒佐餐。結果沒有紅酒,只有烏尼亞修女重新出現,一小時接一小時再一小時地問她是否願意懺悔。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瑟曦邊揣度,邊看著狹長的窗戶外天空逐漸變黑,為什麼沒人來救我?她不相信外面的兩位凱特布萊克會對兄弟見死不救。御前會議又在做什麼?他們是叛徒和懦夫。等我出去,要把他們統統砍頭,找更懂事的人來取代他們。 這一天中,她三次隱約地聽見下面的廣場有人叫喊。但人們喊的是瑪格麗,不是她。 第二十天清晨,當瑟曦舔幹碗底最後一點麥片粥時,門突然開了。科本大人走進來。她拼命忍耐,才沒撲到他身上。「科本,」她低語道,「噢,諸神在上,你不知道,看見你的臉,我有多麼歡喜。帶我回家吧。」 「我做不到。您將出席教會的審判,罪名是謀殺、叛國和通姦。」 對精疲力竭的瑟曦而言,這些罪名似乎都沒了意義,「托曼。我兒子怎樣?他還是國王嗎?」 「是的,陛下。他很健康,安安全全待在梅葛樓裡,禦林鐵衛的重重保護之下。然而他很孤獨,也很焦躁。他問起您的情況,也問起小王后。到目前為止,還沒人告訴他您的……您的……」 「……我的困境?」她提示,「瑪格麗呢?」 「她也將被審判,由審判您的同一法庭。遵照陛下先前的指示,我把藍詩人交給了總主教大人,此刻他就在這裡,在地底某處。我的線民告訴我,他們狠狠地鞭打他,好在當下他還唱著我們教他的那些美妙歌謠。」 美妙歌謠。她困倦的神經一片麻木。渥特,他叫渥特。諸神保佑,但願渥特死于鞭刑,瑪格麗便無從否定他的證詞了。「我的騎士們呢?奧斯佛利爵士……總主教要殺他兄弟奧斯尼,他應該指揮金袍……」 「奧斯佛利·凱特布萊克已被解除都城守備隊隊長的職務。國王陛下用巨龍門守衛隊長取代了他,那人是個私生子,叫亨佛利·維水。」 瑟曦太累,沒法思考。「托曼為何這麼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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