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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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但她不如你高,小姐。人們叫她『長腿簡妮』。是她給你手臂接骨,夾上木板,幹得跟學士一樣出色。她還儘量治療你的臉,用煮沸的麥酒清洗傷口,防止潰爛。即便如此……人咬的傷口污穢不潔,我敢肯定,發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灰發人摸摸她綁著繃帶的臉。「我們不得不割除一點肉。我恐怕你的臉不會好看。」 它從來就沒好看過。「你是說,會留下傷疤?」 「小姐,那怪物咬去了你半邊臉。」 布蕾妮不由一怔。每個騎士都有戰鬥留下的傷疤,她央求古德溫爵士教她劍術時,他警告過她,你想要這個嗎,孩子?但老教頭指的是劍傷,他料不到尖牙的牙。「如果你們只是想吊死我,為什麼替我接骨,洗淨傷口?」 「為什麼呢?」他望向蠟燭,仿佛再也無法忍受看她。「他們告訴我,你在客棧戰鬥得很勇敢。檸檬不該離開路口。他得到命令守在附近,埋伏起來,假如煙囪裡有煙升起,就立即趕來……但他聽說鹽場鎮瘋狗已沿綠叉河北去,便上了鉤。我們追蹤這夥人很久了……儘管如此,他應該更清醒才對。結果,走了半天他才意識到血戲子利用一條小溪隱匿蹤跡,繞到了他背後,後來,他為了繞開一隊佛雷家的騎士,又浪費了更多時間。要不是你,等檸檬和他的人趕到時,客棧裡就只剩屍體了。或許正因如此,簡妮才給你療傷。不管以前幹過什麼,你光榮地獲得了這些傷口,為了完全正當的事業。」 不管以前幹過什麼。「你們認為我幹過什麼?」她說。「你們是誰?」 「我們一開始是國王的人,」那人告訴她,「但國王的人必須要有國王,而我們沒有。我們本來也是弟兄,但我們的關係已經瓦解。我不知道我們是誰,只知道我們的路十分黑暗,聖火沒告訴我道路盡頭等待著的是什麼。」 我知道路的盡頭在哪裡。我見過樹林裡的屍體。「聖火,」布蕾妮重複。突然,她明白了。「你是那密爾僧侶。紅袍巫師。」 他低頭看著自己襤褸的長袍,悲哀地笑笑。「叫粉紅冒牌貨更合適。沒錯,我是索羅斯,來自密爾……一個糟糕的僧侶,一個更糟的巫師。」 「你跟唐德利恩一起。閃電大王。」 「閃電轉眼即逝,再也無法看到。人也一樣。我恐怕貝裡伯爵的火焰已經離開人世。一個更陰沉的影子取代他領導我們。」 「獵狗?」 僧侶努努嘴。「獵狗死了,已經被埋葬。」 「我看到他。在樹林裡。」 「那是發燒時做的夢,小姐。」 「他說要絞死我。」 「夢也可能撒謊。小姐,你多久沒吃東西了?一定餓壞了吧?」 她確實很餓,肚子裡空空如也。「吃的……我很想吃點東西,謝謝你。」 「那就好好吃頓飯吧。坐下。我們還要再談,但先吃飯。在這兒等著。」索羅斯用融化的蠟燭點燃一支細燭,消失於某塊突出的岩石下,黑糊糊的洞裡,留下布蕾妮在小山洞獨處。但能有多久呢? 她在石室徘徊,尋找武器。任何武器都可以:棍,杖,匕首,但她只找到石頭,有一塊正稱手……但她記得在輕語堡,夏格維用石塊對抗匕首是什麼下場。聽見僧侶的腳步時,她丟下石頭,回到座位裡。 索羅斯拿來麵包、奶酪和一碗燉湯。「很抱歉,」他說。「最後一點牛奶已經發酸,蜂蜜也吃完了。食物越來越少。不過這些能讓你吃飽。」 燉湯冰冷油膩,麵包很硬,奶酪更硬。但布蕾妮以前吃過的所有東西都不及今天吃的一半好吃。「我的同伴們也在這兒?」她邊問僧侶邊舀起最後一點湯。 「修士被放走了,讓他繼續上路。他不是惡人。其餘的都在這裡,等待審判。」 「審判?」她皺起眉頭。「波德瑞克·派恩不過是個小男孩。」 「他說他是侍從。」 「你知道男孩子都愛吹噓。」 「他是小惡魔的侍從。他承認自己參加過戰鬥,甚至承認殺過人。」 「他是個孩子,」她又道,「可憐可憐他吧。」 「小姐,」索羅斯說,「我不懷疑在七大王國別的地方能找到仁慈、憐憫與寬恕,但別在這裡尋找。這是個山洞,不是座神廟,當人們必須像老鼠一樣活在黑暗的地底時,同情心跟牛奶與蜂蜜一樣很快就耗光了。」 「正義呢?山洞裡能找到正義嗎?」 「正義。」索羅斯無力地笑笑。「我記得正義。它的滋味曾如此美好。在貝裡的帶領下,我們替天行道,我們就是正義的化身,至少我們如此告訴自己。我們是國王的子民,是騎士,是英雄……但長夜黑暗,處處險惡,小姐,戰爭把我們全變成了怪物。」 「你說你們是怪物?」 「我說我們都是人。你不是唯一受過傷的,布蕾妮小姐。當這一切剛開始時,我的很多弟兄是好人,有些……不那麼好,這樣說可以嗎?當然,有種說法認為,說一個男人開始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結局。我想女人也一樣。」僧侶站起身。「恐怕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結束。我聽見我的弟兄們來了。夫人派人來找你。」 布蕾妮聽見腳步聲,看到火炬光在隧道中閃爍。「你告訴我說她去美人市集了。」 「她是去過。我們睡覺時她又回來了。她從來不睡。」 我不害怕,她告訴自己,但已太遲了。至少我不能讓他們看出我害怕,她轉而向自己承諾。他們一行四人,身強體壯,面容桀驁不馴,穿著鎖甲、鱗甲和皮甲。她認出其中一位,夢中的獨眼人。 四人中最高大那個穿一件肮髒破舊的黃斗篷。「吃得滿意?」他問,「希望如此。那是你的最後一餐。」他棕頭髮,大鬍子,結實強健,斷裂過的鼻子癒合得很差。我認識這人,布蕾妮心想。「你是獵狗。」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爛牙,歪歪扭扭,佈滿褐色蛀痕。「我想是的,因為小姐您殺了上一個獵狗。」他扭頭啐了一口。 她記起閃爍的電光,腳下的爛泥。「我殺了羅爾傑。他從克裡岡墳頭取走頭盔,你又從他屍體上揀了過來。」 「他可沒抗議。」 索羅斯不安地吸了一口氣。「真的嗎?死人的頭盔?我們墮落到如此地步?」 大個子朝他皺眉頭。「那是好鋼。」 「這頂頭盔和戴它的人都不吉祥,」紅袍僧說,「桑鐸·克裡岡飽受折磨,而羅爾傑是人皮野獸。」 「我不是他們。」 「那為什麼要讓全世界看到他們的臉?殘暴,兇狠,扭曲……你想當那樣的人嗎,檸檬?」 「看到它,我的敵人會害怕。」 「看到它,我自己都會害怕。」 「那就閉上你的眼睛。」黃斗篷打個急促的手勢,「帶走那婊子。」 布蕾妮沒抗拒。他們有四個人,而受傷後的她十分虛弱,寬鬆的羊毛衣服底下什麼都沒有。他們押她穿過蜿蜒的隧道,她不得不矮下脖子,以免撞到頭。前方路面急速上升,拐了兩個彎,進入一個巨洞,裡面滿是土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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