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九一


  詹姆還在笑,太后決定忽略他。「托曼,過來,」見他警惕地不動身,瑟曦歎口氣,「你怕什麼?王者無畏。」於是男孩垂下眼睛,緩緩地踱到澡盆前。她伸出手,撫摩他的黃金鬈髮。「無論你做沒做國王,你畢竟只是個孩子。在你成年以前,王國由我統治。我答應你,你可以學習長槍比武,但不能讓洛拉斯教你。禦林鐵衛的騎士有更要緊的任務,天天陪小孩子玩是很荒唐的。你去問問隊長大人,是這樣嗎,爵士?」

  「那可不,我們身肩重責,」詹姆淡淡一笑,「比方說呢,騎馬遛城牆等等。」

  托曼快哭出來了,「我能養只小貓咪嗎?」

  「或許吧,」太后松了口,「只要你不再說那些關於長槍比武的孩子話。行嗎?」

  他變換著雙腳重心,「好。」

  「好孩子。去吧。我的客人馬上就要來了。」

  托曼乖乖離開,但出門之前他突然回頭道:「等正式坐上王座,我會廢除甜菜的!」

  弟弟用斷肢關上門,「陛下,」兩人獨處後他歎道,「我奇怪的是,你究竟是今天喝多了,還是天生就那麼傻?」

  瑟曦狠狠一掌朝洗澡水拍去,飛起漫天水花,濺到他腳邊。「管好你的嘴巴,否則——」

  「一否則什麼?否則派我再沿城牆巡邏一圈?」他盤腿坐下。「你那該死的城牆好端端的,我一步一步地仔細檢查,去了所有七座城門。好啊,我作報告好了:啟稟陛下,鋼鐵門的絞鏈生銹了,國王門和爛泥門被史坦尼斯的攻城錘破壞,需要更換,至於城牆本身,仍然堅固牢靠……不過呢,陛下似乎忘了來自高庭的朋友們住在城牆裡面哪?」

  「我什麼也沒忘!」她朝他嚷道,一邊想起了那枚金幣——一面是手,一面是早已被遺忘的國王。下賤的獄卒怎麼可能私藏財產?羅根如何得到高庭的古金幣?

  「關於教頭的事,今天我還是頭一遭聽說。我建議你認真考慮洛拉斯·提利爾,畢竟,洛拉斯爵士——」

  「我明白他的德行,不會讓他接近我兒子。你給我提醒他,叫他留意自己的職責。」洗澡水開始變涼了。

  「他很清楚自己的職責。而君臨城中沒有誰的長槍——」

  「你就比他使得好——至少在你失去右手之前。巴利斯坦爵士年輕時也比他厲害,亞瑟·戴恩和雷加王子更不用說。少給我吹噓玫瑰有多英勇。他黃口小兒一個。」她已經厭煩了詹姆天天跟她唱對臺戲。沒人敢跟父親唱對臺戲。當泰溫·蘭尼斯特開口時,大家只有服從的份;而我呢,當我開口時,所有人都自以為是地提出什麼諫言,違背我的意思,甚至拒絕我!哼,不過因為我是女人。不過因為我沒法用劍戰勝他們。他們尊重勞勃遠遠多於尊重我,而勞勃只是個白癡酒鬼。她不能再忍受了,尤其不想再忍受詹姆的輕謾。我要儘快擺脫他。她曾夢想跟他並肩統治七大王國,現而今,詹姆變了,他成了個討厭鬼。

  瑟曦從澡盆中爬出來,洗澡水「嘩啦啦」地從她的頭髮和大腿上流淌而下。「需要你開口時,我自會問你。出去,爵士,我要更衣。」

  「哦,更衣,招待客人。這回又準備對付誰呢?抱歉,你的敵人太多,我跟不上節奏。」他放低視線,望向她兩腿之間不住滴水的毛髮。

  他還想要我。「你自己放掉的東西現在又捨不得了,弟弟?」

  詹姆抬起眼睛,「我愛你,親愛的老姐。然而你是個傻瓜,金光燦燦、美豔無雙的大傻瓜。」

  這句話刺得她難受。在綠石城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稱呼我的,在那個誕生小喬的晚上,瑟曦心中隱隱作痛。「滾。」她背轉身,傾聽他離開的聲音,傾聽他用斷肢摸索著關門。

  喬斯琳佈置餐桌,多卡莎則為太后換裝。這件裙服由亮綠色綢緞與豪奢的黑天鵝絨互相交織,胸前有繁複的黑色密爾蕾絲——它昂貴,卻符合太后的威儀與美麗,再說,城堡裡白癡的洗衣婦近來笨手笨腳,把她其他很多衣服都洗縮水了,穿不進去。她本該鞭打他們,只是坦妮婭為他們求情。「您的子民更喜歡一位仁慈的太后哦。」她這麼說,所以瑟曦只下令將裙服的費用從僕人的工資中扣除,這樣溫和多了。

  多卡莎將一面銀鏡放到她手裡。真美,她邊瞧邊露出微笑。脫下喪服感覺就是美妙。黑色讓我看起來太蒼白。今天的客人要是瑪瑞魏斯夫人就好了,太后懊惱地想。疲勞的工作之後,坦妮婭的機智讓她心情舒暢。自梅拉雅·赫斯班之後,瑟曦再沒有朋友了,而梅拉雅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貪婪的小陰謀家。哎,她早已經被淹死了,還是別說死者的壞話吧,而且,是她教會我除了詹姆之外誰也不能信任。

  等她來到書房,客人們已喝上了甜酒。法麗絲夫人平時並不像魚,喝酒時卻像極了,瑟曦看著半空的酒壺,心裡想。「親愛的法麗絲,」她歡快地招呼道,吻了對方的臉頰,「英勇的巴爾曼爵士。當我接獲你們母親的消息時,擔心得快發狂了,快跟我說說,我們親切高貴的坦妲伯爵夫人現下好些了麼?」

  法麗絲夫人快哭出來了,「陛下真好心。法蘭肯學士說,我母親的骨盆碎了,他盡了一切努力。現在只有祈禱,可……」

  祈禱?無論怎麼祈禱,半月之內她還是會死。坦妲·史鐸克渥斯那樣的老女人不可能熬過骨盆破碎的重傷。「我也會加入禱告,」瑟曦承諾,「科本大人說,坦妲夫人是被馬甩下來的?」

  「她騎著騎著,鞍帶忽然斷裂。」巴爾曼·拜奇爵士解釋,「馬房小弟居然沒及時更換帶子,我們為此懲罰了他。」

  「應該狠狠地懲罰他。」太后落座,並示意客人們也坐下。「再來一杯甜酒如何,法麗絲?記得你喜歡甜酒。」

  「很榮幸您還記得我的習慣,陛下。」

  我怎能忘呢,瑟曦心想,詹姆說應該加封你為宮廷酒桶,因為你尿的尿多半也是酒。「一路可順利?」

  「不順利,」法麗絲抱怨,「基本上都在下雨。我們本打算在羅斯比過夜,結果蓋爾斯大人年輕的養子拒絕開門,」她吸了吸鼻子,」陛下,您瞧好了,蓋爾斯死後,這個可惡的傢伙便會霸佔羅斯比家的家產,甚至會要求繼承封地和領主頭銜——然而照權利,他們家的東西不是該傳給我們嗎?我母親大人是他第二十任老婆的姑媽,他第三十任老婆是我舅媽。」

  天哪,你們家的羔羊紋章是不是搞錯了?應該換成貪婪的猴子才對吧。「從我認識蓋爾斯大人開始,他就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樣子,但直到今天還獲得好端端的,也許還會活上很多年,」她和藹地微笑,「也許咳到我們大家進墳墓為止。」

  「或許吧,」巴爾曼爵士表示贊同,「但我們遇到的麻煩不只是羅斯比的養子。陛下,成群匪徒在路上遊蕩,肮髒的、粗魯的蠻子,拿著皮盾和斧頭。有人夾克上繡了七芒星,神聖的七芒星!可瞧瞧他們,怎樣的一幫賤狗!」

  「對,他們是寄生蟲。」法麗絲應和。

  「他們自稱為『麻雀』。」瑟曦說,「然而麻雀也是一種災害。一旦儀式辦完,我就要咱們的新任總主教好好管管,如果他做不到,我便親自動手。」

  「新任總主教大人選出來了?」法麗絲問。

  「還沒有,」太后不得不承認,「本來奧利多修士形勢很好,結果某天一群麻雀跟蹤他進了妓院,還把他赤條條地拖到街上。現在盧琛修士票數領先,據我們在山上的朋友說,他只差幾票便能當選了。」

  「願老嫗用她智慧的金燈指引我們。」法麗絲虔誠地說。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