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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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莎和學士一樣無助地看著癲癇病發作的慘狀。勞勃踢中羅索爵士的臉龐,布倫咒駡了一聲,卻沒鬆手,任憑男孩抽搐揮打,還尿了褲子。期間,客人們不發一語地觀看,他們當中只有奈斯特大人見識過這番場景。過了許久,勞勃終於筋疲力盡,又過了一會兒,他才停止動作,這時,鷹巢城的小主人業已虛弱得連站都站不住了。「抱他回房,用水蛭吸點血。」培提爾公爵吩咐。於是布倫把孩子抱起來,帶離大廳,柯蒙學士面色陰沉地跟在後面。 他們的腳步聲消失之後,鷹巢城的長廳內再無任何響動。珊莎聽見夜風在月門之外呻吟哀悼,覺得自己又冷又累。我還得把故事再講一遍嗎?她不禁揣測。 然而她的故事一定起了作用,只聽奈斯特大人清清嗓門,「初次謀面,我就討厭這個歌手,」大總管粗聲道,「我勸萊莎趕他走,勸過很多次。」 「您一直給她忠誠的諫言,大人。」培提爾莊嚴地說道。 「可她不接受,」羅伊斯抱怨,「她勉強聽我說完,然後束之高閣。」 「我夫人對世上的人情世故看得太簡單,」培提爾的話語沉浸在回憶中,連珊莎也幾乎相信他深愛著自己的夫人,「她看不到壞人身上隱藏的邪惡,只能看到好的一面。馬瑞裡安的歌喉固然甜美,唉,結果她便輕易錯信了這個人。」 「他把我們比作豬,」艾爾拔·羅伊斯爵士氣鼓鼓地宣稱。他肩膀寬闊,長相端正,修面整潔,唯獨留了濃黑的八字鬍,好像那張臉上的籬笆——總而言之,他就是他父親的年輕翻版。「他寫了一首歌,說兩頭豬在大山下討生活,成天以獵鷹的殘湯剩飯為生。這不明擺著諷刺我們嗎?結果當我指控他時,他還反唇相譏:『怎麼,爵士先生,不過是首關於豬的歌嘛。』他就是這樣說的。」 「他也寫歌嘲弄我,」馬文·貝爾摩爵士插話,「稱我為『叮噹騎士』,當我發誓要把他舌頭剜出來時,他跑到萊莎夫人駕前告狀。」 「他就是那樣,」奈斯特男爵確認,「一個懦夫,只會躲在女人裙下,因萊莎夫人的寵信而傲慢無禮。您知道嗎?她把他打扮成領主的樣子,還給了他黃金臂環和鑲月長石的腰帶。」 「連瓊恩大人最愛的獵鷹也賞了他,」某位外套上畫有魏克利家族的六根白蠟紋章的騎士說,「那是首相大人最愛的鳥兒,是勞勃國王送的禮物。」 培提爾·貝裡席長歎一聲。「這些事的確不成體統,」他表示同意,「所以我才試圖挽回。經我多方勸說,萊莎同意讓他離開,然後那天,她和他在這裡會面。當……當時我應該看著她,我萬沒料到……我做夢也想不到……如果不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不要,珊莎驚恐地想,您不要這麼說,您不要告訴他們,不要,不要。然而艾爾拔·羅伊斯卻搖搖頭,「不,大人,這不是您的錯,您不要太自責了。」他表示。 「那歌手十惡不赦,活該遭天譴,」他父親贊同,「帶他上來,培提爾大人,讓我們為這樁悲劇作個了斷。」 培提爾·貝裡席整理了片刻,待情緒平靜後,方才說道,「如您所願,大人。」他轉身對守衛們下令,把歌手從天牢中帶上來。須臾,那個名叫莫德的醜陋獄卒便押著囚犯入廳,這名獄卒有小小的黑眼睛和不對稱的傷疤臉——只因某次戰役中他的耳朵與部分臉頰被斧頭削去——和多達第二十石的蒼白肥肉。他衣著污穢,散發出一股濃郁噁心的味道。 與他相比,馬瑞裡安幾乎稱得上端莊了。有人為他洗過澡,並換上天藍色馬褲和帶蓬鬆衣袖的潔白上衣,腰間束上萊莎夫人贈予他的銀腰帶。白絲手套蓋住了他的手,而白絲繃帶遮掩了他的眼睛。 莫德手握皮帶站在他身旁,戳了戳他的肋骨,歌手連忙單膝跪下,「好大人們,我懇求您們寬恕。」 奈斯特大人板起臉問,「你認罪了?」 「若我的眼睛還在,此刻早已哭成了淚人兒,」歌手那副在夜裡嘹亮甜美的嗓音,現今變得粗嘎又嘶啞。「噢,我是如此深愛著她,我不能忍受看她躺在別的男人懷中,不能忍受她和別的男人同床共枕。可我指天發誓,我絕對沒想過要傷害我那可愛可敬的夫人,把大門關上,只是為了能有個清淨的環境好表達感情,可,可萊莎夫人冷冰冰的……她說她懷了培提爾大人的孩子,她說她……一陣……一陣瘋狂攫住了我……」 他敘述的時候,珊莎看著他被手套包住的手。胖瑪迪閒聊時講,莫德要了他三根指頭,包括兩邊食指與一根中指,而他的小指頭最是強硬,雖然廢了,竟還連在手上一這些隔著手套統統看不出來。都是些故事吧,瑪迪知道什麼呢? 「好心的培提爾大人讓我留著豎琴,」盲眼的歌手宣稱,「留著豎琴……和舌頭……這樣我還可以唱歌。萊莎夫人好喜歡我的歌啊……」 「快把這廢物帶走,否則我就要動手了,」奈斯特大人咆哮,「看著就噁心!」 「莫德,帶他回天牢。」培提爾叮囑。 「是,大人,」莫德粗暴地提起馬瑞裡安的衣領,「別廢話了!」當他開口時,珊莎驚訝地發現裡面竟有金牙。大家看著獄卒半拖半推地將歌手帶出大廳。 「此人必須處死,」他們離開後,馬文·貝爾摩爵士宣佈,「必須把他推出月門,以告慰萊莎夫人在天之靈。」 「先將他舌頭拔掉,」艾爾拔·羅伊斯爵士補充,「拔掉那只只會撒謊、嘲弄的毒舌。」 「我知道,我對他實在太溫和,」培提爾·貝裡席滿懷歉意地道,「說實話,我有些可憐他,畢竟他都是為了愛啊。」 「管他是愛還是恨,」貝爾摩堅持,「反正必須死。」 「快了,大人們,」奈斯特男爵粗聲道,「沒人能在天牢上生存,藍天會呼喚他。」 「是的,」培提爾·貝裡席確認,「至於馬瑞裡安何時響應呼喚,我想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做個手勢,守衛們便再度將大門打開。「爵士先生們,我知道您們登山辛勞,此刻一定疲累極了。我已備好房間,並在下面的廳堂擺上佳餚美酒,奧斯威爾,煩你指引大人們前往,並隨時伺候著。」他轉向奈斯特·羅伊斯,「大人,您願意來我書房共飲一杯嗎?阿蓮,親愛的,請你擔任侍酒。」 爐火微弱,一壺酒在桌上等著他們。青亭島的金色葡萄酒,珊莎滿上奈斯特男爵的杯子,培提爾則用鐵火棍撥弄柴火。 奈斯特男爵緩緩坐到壁爐邊,「這事沒有結束,」他告訴培提爾,似乎當珊莎不存在一樣,「我表兄會親自審問歌手。」 「青銅約恩不信任我。」培提爾撥開一根柴。 「不錯,他決意率兵前來。毫無疑問,賽蒙·坦帕頓會站在他那邊,恐怕韋伍德伯爵夫人也將加入。」 「除了他倆,還有貝爾摩伯爵、小杭特伯爵和霍頓·雷德佛。他們另將帶來強壯的山姆·石東,以及托勒特家族、謝特家族、寇瓦特家族與科布瑞家族的人。」 「你果然消息靈通。科布瑞家族的誰?不會是萊昂諾大人本人吧?」 「不,是他弟弟,林恩爵士因為某些原因,與我不和。」 「林恩·科布瑞是個危險人物,」奈斯特男爵著重提出,「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打開山門歡迎唄。」培提爾又撥了撥柴火,然後將棍子放開。 「我表兄要剝奪你峽谷守護者的頭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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