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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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盡可以相信我的嘴巴——一個跟隨傭兵團走南闖北的人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否則他的腦袋早就搬家了。」 「在我這裡也是一樣的規矩,」太后放下硬幣,她決定待會兒再來仔細考慮這個東西。「還有事嗎?」 「格雷果爵士的事,」科本聳聳肩,「遵照您的命令,我做了檢查。紅毒蛇的長矛上的劇毒來自於東方的獅身蠍尾獸,對此我敢拿性命擔保。」 「派席爾的意見與你相左。他告訴我父親大人,若是獅身蠍尾獸之毒,毒入心臟時人便已死。」 「他說得沒錯。但這次的施毒者在毒性上做了『特殊處理』,好讓魔山嘗遍痛苦,受盡折磨。」 「特殊處理?什麼樣的處理?混合其他毒素?」 「或許正如陛下您所言,但從理論上講,混合多種毒素往往會中和掉各自的藥性。也許對方這面的手段……不那麼自然,不妨這麼說吧。我認為,他使用了法術。」 這傢伙也和派席爾一樣愚蠢嗎?「所以,你要告訴我魔山是因為某種『黑魔法』而這麼半死不活的?」 科本沒理會她語中的諷刺。「他因毒藥而緩慢地死去,一時半會兒卻斷不了氣,必須忍受極度的痛苦。我企圖減輕他痛苦的措施和派席爾的方子一樣無效。事實上,我認為格雷果爵士服用罌粟花奶已經大大超標,他的侍從告訴我,由於他日夜都承擔著仿佛要分裂骨顱的頭痛,於是喝罌粟花奶就跟平常人喝啤酒一樣,以此抵禦苦楚。嗯,且不論這罌粟的副作用,單從身體上看,他從頭到腳的血管已經變黑,尿液裡面全是膿汁,被長矛刺穿的孔洞由於毒性發作無法癒合,至今已長到我的拳頭那麼大。說實話,他還活著簡直可以稱之為奇跡。」 「瞧他的身材,」太后皺起眉頭提示,「格雷果是個大塊頭,也是個大蠢貨,或許他蠢到鬧不清楚自己死了吧。」她伸出酒杯,塞蕾娜連忙添滿。「他的叫聲嚇著了托曼,甚至有天晚上把我都吵醒了。我想,還是召喚伊林·派恩,料理個乾淨的好。」 「陛下,」科本建議,「能讓我把格雷果爵士帶到地牢去嗎?如此一來,他的叫聲就不會打擾您了,而我也可以放開手腳料理他。」 「你來料理他?」她笑笑,「讓伊林爵士動手吧。」 「陛下英明,」科本道,「可這種毒藥……若能加以瞭解,想必對我們有所助益,不是嗎?老百姓們常說,『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敵人既使用黑暗的伎倆……」他沒把話講完,只是微笑著打量她。 顯然,這傢伙和派席爾不同。太后掂量著他,心中飛速轉過幾個念頭。「學城為什麼剝奪你的頸鏈?」 「因為那幫博士打心眼兒裡是懦夫,馬爾溫形容他們是『灰衣綿羊』,一點不差。我曾是一位堪比安布羅斯的醫者,並且註定會超越他。後來——您可知道?學城一直在解剖屍體,以探詢生命的奧秘,這是數百年來不曾斷絕的實驗,只不過我更進了一步,我想研究死亡背後,於是解剖活人。為這項『罪名』,灰衣綿羊們侮辱我,並將我驅逐……不過,對於生死之道,我比舊鎮的老夫子們瞭解得更多更深。」 「是嗎?」她覺得很有趣,「好,我就把魔山交給你。你想怎麼料理就怎麼料理,但你的活動只准在黑牢內進行。當他死後,把他人頭奉上,這是父親答應過多恩人的信物。想來道朗親王大概恨不得能生剜其心、生啖其肉,但我們人人都要學會時不時忍受一點失望嘛。」 「謝謝您,陛下,」科本清清喉嚨。「還有一點小問題,我的地位沒有派席爾師傅那麼高,我需要必需的設備……」 「我會指示蓋爾斯為你準備資金,以應所需。首先,你得給自己買些新袍子,你這樣子見人像是從跳蚤窩裡面抓出來的。」她望進他的眼睛,不知自己能信任他多深。「需要我提醒你,如果有任何關於……關於你的料理……的話傳出去,你會有什麼後果……」 「不會的,陛下,」科本給她一個寬心的微笑,「您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 當他走後,瑟曦為自己又倒上一杯濃葡萄酒,坐在窗邊享用,看著陰影逐漸籠罩庭院。她忘不了那枚硬幣。河灣地的錢。君臨城中最低賤的獄卒怎麼會有河灣地的錢?這是協助謀殺父親的價碼嗎? 無論她怎麼努力,只要想起泰溫公爵,腦海中浮現的就是那張茫然微笑的詭異面容和身體散發出的濃烈臭氣。弄不好這一切都是提利昂在暗中安排、偷偷作怪。這玩笑雖小,可是好殘酷啊,他正是這麼個又小又殘酷的東西。派席爾也是他的爪牙嗎?別忘了,大學士聽任那個羅根掌控黑牢。所有線索連在一起,讓她很是不安。總主教肯定是提利昂的鷹犬,瑟曦突然想到,父親可憐的屍體從早到晚都由他關照。 叔叔于黃昏時分如約到達,身穿加墊的炭色羊毛外衣——顏色就跟他的臉一樣猶如死灰。和所有的蘭尼斯特家人相同,凱馮爵士皮膚精緻,鬚髮金黃,但現年第五十十五歲的他,頭基本禿光了。他肩圓腰粗,絲毫談不上俊朗,方下巴上全是肉,修剪得很短的黃鬍子完全不能將其隱藏。他讓她想起了老看家犬……不過她現在需要的正是忠實的看家犬。 他們吃了一頓包括甜菜、麵包和帶血牛排的便飯,用一壺多恩紅酒送下肚。席間,凱馮爵士很少說話,也基本不喝酒。大概他的心情太沉重了吧,她認為,他需要工作,好從悲傷中解脫出來。 於是等食物被清走,僕人們也都離開後,她把這番話和盤托出。「我明白父親有多依仗你,叔叔,我也同樣需要你。」 「你需要一個首相,」凱馮爵士回答,「而詹姆拒絕了你。」 他一如既往地直率。很好。「關於詹姆……父親的去世令我心神遊移,思慮不周,我簡直都記不得自己說過些什麼。詹姆他是很英勇,可我們直說了吧,他骨子裡蠻有些傻。托曼需要更有經驗的長者……」 「梅斯·提利爾符合長者的標準。」 瑟曦鼻孔一張。「決不,」她把一綹垂下的頭髮掃上額頭,「我決不會放縱貪得無厭的提利爾家。」 「讓梅斯·提利爾當首相將是樁蠢事,」凱馮爵士承認,「但與他為敵就更蠢了。燈火之廳裡發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自然,梅斯應該學會別在公開場合談論這類話題,即便如此,你當著全宮廷的面羞辱他也極為不智。」 「總比讓提利爾混進御前會議好得多!」他的責備讓她不耐煩。「羅斯比會是個不錯的財政大臣,看看他的坐轎,看看那上面的雕刻裝飾與絲綢織錦你就知道了。他的馬比大多數騎士的馬打扮得更華麗。一個如此富裕的人想必精通生財之道。至於御前首相嘛……誰能比我父親的弟弟,那個從來與我父親親密無間,並無私奉獻著的弟弟更有資格接過他的擔子呢?」 「每個人都需要有信得過的人。泰溫信任我和你母親。」 「他很愛她,」瑟曦拒絕去想父親床上妓女的屍體,「我知道,他們現在團聚了。」 「我也如此祈禱。」凱馮爵士看著她的臉,看了很長時間,最後才續道,「瑟曦,你要我再次做出犧牲。」 「不比父親要求的多。」 「我累了。」叔叔抓起酒杯,吮了一口。「我已經兩年沒和妻子見面,一個兒子已成屍骨,另一個兒子即將結婚、當上領主——是啊,戴瑞城必須恢復往日的榮光,三河肥沃的土地必須得到保護,燒焦的田野等待著重新耕作播種。藍賽爾需要我的協助。」 「托曼比他更需要你。」瑟曦沒料到凱馮竟然需要她的撫慰。在父親駕下,他可從來都是打頭陣的。「國家更需要你。」 「國家,啊,蘭尼斯特家族,」他又吮一口酒。「那好吧,我會留下來,替國王陛下效勞……」 「太好了。」她正待誇獎,凱馮爵士卻提高聲調,制止她繼續下去。 「……條件是你指名我為攝政王兼國王之手,你自己返回凱岩城。」 半晌之間,瑟曦錯愕地瞪著對方,不知如何是好。「我才是攝政王。」她提醒他。 「你現下是,但泰溫不打算讓你繼續待在這個位置上。他把計劃告訴了我,他要你回歸凱岩城,並給你找個新丈夫。」 瑟曦的怒火在心中騰地升起,「這話他講過,是的,我對他說我沒興趣再婚。」 叔叔不為所動。「若你實在不願再婚,我也不會強迫你。至於另一個條件,嗯……你現在是凱岩城公爵夫人了,你應該守在領地。」 你好大的膽子!她想朝他尖叫,卻不敢這麼做。「我是凱岩城公爵夫人,更是太后攝政王,我應該守著我兒子。」 「你父親不這麼想。」 「我父親已經死了。」 「這是我的不幸,也是國家的不幸。你睜開眼睛,把自己瞧個清楚吧,瑟曦。王國成了一片廢墟,泰溫本可以讓國家走上復興之路,可……」 「我正是那個復興國家的人!」瑟曦吼完之後壓低聲音,「在你的協助之下,叔叔。只要你像對父親盡忠一樣對我盡忠——」 「你並非你父親。而且泰溫一直將詹姆當做他真正的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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