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④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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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床上發現了她,陛下,」短耳答道,「她是小惡魔的妓女。」好像這就是她出現於此的原因。 我父親大人與妓女毫無瓜葛,瑟曦心想,自我母親死後,他沒碰過女人。她冷冷地掃了守衛們一眼。「這不是……泰溫大人的父親死後,他回到凱岩城發喪,發現……發現了一個像這樣的女人……戴著他母親的珠寶,穿著他母親的衣服。他立刻剝奪了她所有的東西,所有的羞恥。整整半個月,她被驅趕在蘭尼斯港的街巷中遊行,向每一個路人懺悔自己乃是小偷和淫婦。泰溫·蘭尼斯特大人就是這樣對付妓女的。他不會……這女孩在此另有原因,不會是……」 「或許大人是在審問她,刺探她主人的信息,」科本提出,「我聽說國王陛下被謀殺當晚,珊莎·史塔克便失蹤了。」 「是的。」瑟曦立刻抓住這個結論。「當然,他是在審問她,這毋庸置疑。」然而太后的眼神仿佛與提利昂淫穢的目光交會,爛鼻子下,侏儒的嘴巴扭成畸形的、猴子似的嘲笑。還有什麼比赤身裸體更美妙的方式呢?還有什麼比讓她張開大腿更直接的呢?侏儒的低語在她耳邊回蕩,換成是我,也會這麼審問她的。 太后轉身離開。我不要再看到她。頃刻間,她再也無法與這死去的女人待在同一個房間。於是她推開科本,回到大廳。 奧斯蒙爵士把他的弟弟奧斯尼和奧斯佛利都帶來了,「首相臥室裡有具女屍,」瑟曦吩咐三位凱特布萊克,「不准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是,夫人,」奧斯尼爵士臉上仍有輕微的抓傷,得自於提利昂的另一位妓女,「我們該拿她怎麼辦?」 「拿去喂狗,還是抱回床上當紀念,與我無關。反正她不存在。記住,誰敢多嘴一個字,我就要他的舌頭,明白嗎?」 奧斯尼和奧斯佛利交換眼神,「明白,陛下。」 於是她指引兩人進門,看他們將女孩的屍身用她父親染血的床單包裹起來。雪伊,她叫雪伊。她們倆最後一次談話發生在比武審判的前夜,就在那天早上,微笑的多恩毒蛇當眾提出挑戰。雪伊想要回提利昂給她的珠寶——瑟曦以前承諾過——還想要回城裡的宅子,再要太后把某位騎士許配給她。太后說得很明白,妓女什麼也得不到,除非她說出珊莎·史塔克的下落。「你是她的侍女,難道對她的去向一無所知嗎?」雪伊哭著跑走了。 奧斯佛利將屍體扛到肩上。「項鍊別弄丟了,」瑟曦吩咐,「千萬注意,別擦著上面的金子。」奧斯佛利點點頭,朝門口走去。「回來,不能走正門,」她指向密道,「這條路,往地下走。」 奧斯佛利爵士正單膝跪下,準備鑽進去,裡面的光亮卻驟然增長,同時傳來聲音。詹姆像個老婦人似的彎腰駝背冒出來,踢了踢靴子,抖開泰溫大人畢生最後一次爐火的灰燼。「別擋道。」他對凱特布萊克們說。 瑟曦趕緊奔過去。「你找到他們了嗎?找到殺手了嗎?他們有多少人?」毫無疑問,這是一起團夥陰謀,單單一個人不可能殺掉她父親。 孿生弟弟形容憔悴,「樓梯底部有個房間,六條通道在那裡交匯,每條皆被鐵門封鎖,門上還有鐵鍊纏繞,得有鑰匙才能打開。」他望向臥室,「犯人也許仍在牆壁之中徘徊。首相塔內部是個深邃而幽暗的迷宮。」 她仿佛看見提利昂變成一隻碩大的老鼠,從牆壁之中爬出來。不,這真愚蠢,侏儒被關在黑牢裡。「召工匠進來,把整座塔掀個底朝天。我要找到他們!管他們是誰,我要他們償命。」 詹姆擁抱了她,用那只完好的手撫摩她的後背。他的呼吸裡都是煙塵的味道,然而朝陽映照在他的頭髮上,發出金色的輝光。此刻,她只想捧起他的臉,好好親吻。待會兒,她告訴自己,待會兒他自然會來找我,以尋求慰藉。「我們是父親的繼承人,詹姆,」她低語道,「我們得擔起他留下來的擔子。你代替父親作國王之手吧,不用我說,你也明白其中的必要性。托曼需要你……」 他推開她,把斷肢舉到她面前。「哈,一個沒有手的人怎能做國王之手呢?姐姐,別開玩笑了,我是不適合統治的。」 他們的叔叔聽見了詹姆的回絕,科本,還有正把屍體拖進壁爐中的凱特布萊克們也聽見了,就連守衛們都聽見了:普肯斯、「馬腿」霍克、短耳……到今天晚上,全城都會知道。瑟曦只覺紅暈爬上臉頰。「統治?我才不要你統治。我兒子成年之前,王國由我統治。」 「我不知該為誰遺憾,」弟弟輕飄飄地道,「為托曼呢,還是為七大王國。」 她給了他一巴掌。詹姆如靈貓般舉手格擋……可惜這只貓是只三腳貓。他臉上留下了紅紅的掌印。 叔叔聽見聲音站起來,「這是你們父親去世的地方,要吵的話,到外面去吵。」 詹姆歉然低頭,「請原諒我們,叔叔,我姐姐過於悲傷,難以自禁。」 聽他這樣說,瑟曦幾乎又想給他一巴掌。我瘋了才想讓他當首相。算了吧,乾脆把這職位廢掉,有哪位首相給她帶來過喜樂呢?瓊恩·艾林讓勞勃·拜拉席恩上了她的床,臨死前還四處打探她和詹姆的秘密;艾德·史塔克接過了艾林的槍,他的行動迫使瑟曦痛下殺手,擺脫勞勃,以騰出力量,對付其兩個難纏的弟弟;提利昂把彌賽菈賣到多恩,把她的一個兒子挾為人質,又謀殺了她的另一個兒子;而泰溫大人在君臨的日子…… 下一任首相必須是乖乖聽話的首相,她向自己保證。凱馮爵士或能勝任,叔叔他不知疲倦、做事精明,又服從調遣,她可以依靠他,就像父親那樣。手掌怎能和大腦爭吵呢?手掌應該服從命令。此外,她要統治王國,確實需要更多人幫助。派席爾只是個顫巍巍的馬屁精,詹姆失去了用劍的右手後便失去了勇氣,而梅斯·提利爾及其爪牙雷德溫與羅宛都不能信任——她肯定,造成今天的混亂局面他們都有份。提利爾大人很清楚只要泰溫·蘭尼斯特活著,他就無法主導七大王國。 我得小心對付他。都城內全是他的人馬,他甚至將自己的兒子安插進了禦林鐵衛,還準備教女兒上托曼的床。想起父親讓托曼與瑪格麗·提利爾訂婚一事,她至今仍感到怒火中燒。那女孩年紀是我兒子的兩倍,而且作了兩次寡婦。梅斯·提利爾堅稱自己的女兒還是處子之身,瑟曦可不相信。喬佛裡固然在完婚之前就被謀殺,可藍禮……他是個喜歡「甜酒」的男人,但你若送上一罐啤酒,他也會欣然一飲而盡。她決定命瓦裡斯大人去查個清楚。 ……瓦裡斯!她突然停止踱步。她已經忘了瓦裡斯。太監應該在這裡才對。他從來都是以最快速度出現在事發現場。紅堡之內,大小事件,統統逃不過瓦裡斯的眼線。詹姆在,凱馮叔叔也在,派席爾來了又去,瓦裡斯卻……一股寒氣竄上背脊。他是同謀犯。他害怕父親要他的腦袋,所以先發制人。泰溫對情報大臣從來沒有一絲好感,而假如說誰通曉城內密道,非八爪蜘蛛莫屬。他一定和史坦尼斯大人達成了協議。他們曾在勞勃的御前會議裡共事,互相瞭解…… 瑟曦大步迎向臥室門口的馬林·特蘭爵士。「特蘭,把瓦裡斯大人找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不傷著他身體就行。」 「遵命,陛下。」 這名禦林鐵衛剛離開,另一名禦林鐵衛匆匆返回。柏洛斯·布勞恩爵士一路奔上樓梯,此刻面龐紅彤彤的,上氣不接下氣。「跑了,」看見太后,他喘著氣稟報,同時單膝跪下,「小惡魔……他的牢門被打開,陛下……他不見了……」 噩夢成真。「我明明下了死命令,」她說,「我要求不分晝夜、第二十四小時嚴加看管……」 布勞恩的胸膛起起伏伏,「有位獄卒也同時失蹤。他名叫羅根。其他兩位獄卒則睡著了。」 她拼命壓抑,才沒尖叫出聲。「你沒把他們吵醒吧,柏洛斯爵士。不,不用打攪,讓他們睡!」 「讓他們睡?」鐵衛抬起多肉的下巴,臉上寫滿迷惑。「是,陛下。讓他們再睡——」 「永遠,我要他們永遠沉睡,爵士。守衛竟敢在值勤期間打瞌睡!」他就在牆壁之中,像殺害母親、殺害小喬那樣殺害了父親,他很快就會來殺我,太后很清楚,這正是那老巫婆在昏暗的帳篷中所作的預言。我嘲笑她,可她確實擁有力量。一滴鮮血,讓我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自己的毀滅。瑟曦的雙腿軟得像水,柏洛斯爵士伸手來扶,卻被她避開。在她眼中,他也很可能是提利昂的人。「滾,」她吼道,「滾!」她跌跌撞撞地向椅子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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