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二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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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萊莎又擰住了珊莎的腦袋。飛雪在身邊徘徊旋轉,兩個女人的裙服劇烈拍打。「你不能要她。你不能這麼做。她只是個又蠢又笨的小女孩,也根本不可能像我這麼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也證明過很多次,難道不是嗎?」串串熱淚奪眶而出,滾下姨媽肥胖的紅臉頰。「我不僅把貞操給了你,還打算給你一個兒子,是他們,是他們用月茶打掉的——艾菊、薄荷與苦艾,外加一匙蜂蜜與一滴薄荷油——不是我!我甚至根本不知道這回事!父親給我喝什麼,我就……」 「都過去了,萊莎,不要胡思亂想,霍斯特大人走了,他的老學士也走了,」小指頭繼續靠近,「你又喝酒了嗎?別多話,有的東西,怎能隨便在阿蓮面前講呢?怎能教馬瑞裡安知道呢?」 萊莎夫人毫不理會,「凱特什麼也沒給過你。是我給了你第一次,是我要瓊恩帶你進宮,如此方能時時見面。你指天發誓不會忘記我的情意。」 「我沒有忘。我們如今不是在一起了麼?正如你所盼望的,從此永不分離。來吧,放開珊莎的頭髮……」 「我不要!我看見你在雪地裡吻了她。她和她媽是一個模子打出來的,甚至比她媽更嫵媚。凱特琳的確在神木林中吻過你,可她沒有情意,她不要你!你為什麼總忘不了她?你愛的應該是我,應該是我我我我我!」 「我明白,我明白,我愛你,」他又跨出一步,「我不是趕來了麼。快來吧,到我身邊來,來吧,」他伸出雙臂,「擦乾眼淚,開開心心。」 「眼淚,眼淚,眼淚,」姨媽歇斯底里地號哭,「擦乾眼淚……可在君臨,你卻不是這樣講的。你要我把『淚珠』放進瓊恩喝的葡萄酒裡,我乖乖照辦,滿心以為這是為了勞勃,為了我們的未來!我寫信給凱特琳,謊稱是蘭尼斯特家謀害了我丈夫,你怎麼說,我怎麼做。這辦法很聰明……你總是很聰明,我告訴過父親,我對他說,培提爾是個聰明伶俐的小夥子,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他會的,他會的!他是那麼的可愛、溫柔,而我肚中有他的孩子……你為什麼要吻她?究竟是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折磨、苦難、掙扎和思念,我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為什麼你還要吻她她她她她?」 「萊莎,」培提爾長歎一聲,「既然你知道,我們挺過了這麼多風雨,為何就不肯信任我呢?我發誓,我們活多久,我就會守著你多久,形影不離,唯願能白頭偕老,做一對快活夫妻。」 「真的,」她邊哭邊問,「噢,真的?」 「當然是真的。快來吧,放開那孩子,過來給我一個熱切的吻吧。」 萊莎飛奔上前,撞進小指頭懷中,痛哭流涕。趁他們擁抱時,珊莎手腳並用地爬離月門,抱緊旁邊的樑柱。她的心臟狂跳不止,長髮被風雪覆蓋,左腳沒了靴子。一定是掙扎時掉下去了,想到生死竟在一線之間,她不禁戰慄地把柱子抱得更緊。 小指頭讓萊莎在胸前哭泣良久,方才挽住她的手,輕輕吻她的臉頰。「我可愛、無知又善吃飛醋的老婆啊,」他咯咯笑道,「你難道不明白,我一生中只愛過一個女人嗎?」 萊莎夫人破涕而笑,「只愛一個?噢,培提爾,你肯發誓?只愛一個?」 「只愛凱特。」說完,他急促用力地向前一推。 萊莎踉蹌後退,鞋子在濕潤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滑,突然間,整個人便消失了。她沒有發出尖叫,很長時間裡,唯有寒風在無盡地呼嘯。 馬瑞裡安氣喘吁吁,「你……你……」 守衛們在廳外大聲叫喊,用矛柄猛烈撞門。培提爾公爵扶珊莎起來。「沒傷著吧?」見她搖頭,他接著吩咐,「那就快跑,把守衛都放進來。快,快去,一刻都不能耽誤。這個流氓歌手竟然謀殺了我的夫人。」 終 章 這條路通往荒石城,繞兩個彎才上山頂。雜草叢生、多石崎嶇,好的時節尚且難走,經過昨晚那場雪,泥濘勁兒就別提了。真反常,河間地居然秋天降雪,梅裡陰沉地想。當然,雪下得不大,過夜之後,太陽出來,便盡數融化。但不管怎麼說,梅裡仍覺得是個壞兆頭。前段時間的大雨、漲水、劫掠和戰爭,已讓人們接連失去兩次收割的機會,現今連第三次也幾乎就要錯過。對河間地而言,若是冬天迅速到來,幾乎肯定會發生饑荒。許許多多的居民將填不飽肚皮,甚至活活餓死。梅裡只希望自己不要成為其中一員。就我這身運氣,這不是沒可能的,我從來就沒有運氣。 在遠古要塞的遺址下面,斜坡底部有一片濃密的森林,幾十個土匪或許就藏在裡面。他們該不會正瞅著我吧?梅裡仔細觀察,但除了松樹和灰綠色的哨兵樹,以及它們之間的金雀花、蕨類、大薊、莎草和黑莓叢以外,什麼也沒見著。山下則佈滿細瘦的榆樹、樗樹和胭脂櫟。沒發現土匪,不代表沒有危險,土匪總是躲起來偷襲正派人。 說真的,梅裡痛恨森林,更痛恨土匪。「土匪毀了我一生。」每每醉酒後,他如此抱怨。父親常責備他貪杯,喝高了又吵。父親說得沒錯,他可憐兮兮地想,生在孿河城,總得有點特徵,不然很容易被人遺忘,可是呢,成為城中最大的酒鬼對前途實在無甚助益。我夢想當上天下無雙的騎士,諸神卻無情地摧毀了我的神經。算了,難道喝酒都不行嗎?至少喝酒可以抑制頭痛。我的老婆刁鑽潑辣,我的父親鄙視我,我的孩子又淨是些無能之輩,除了喝酒,我還能做什麼呢? 我現在就頭痛。早餐時灌下兩大角杯麥酒,出發前喝了一小杯紅酒,但對他而言,這遠遠不夠。梅裡覺得眼內鼓脹,耳朵裡似乎有雷霆轟鳴。很多時候,頭痛發作得如此劇烈,使他忍不住涕淚齊流,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到黑暗的房間,躺上床用濕毛巾蓋住眼睛,同時在心底狠狠詛咒自己的運氣和那造成這一切的無名土匪。 他越想越焦慮,頭也似乎越來越痛。假如我把培提爾平安帶回,或許就會轉運。他帶了錢,只需爬上山頂的荒石城,在遺跡中會見那幫該死的土匪,做好交換就成。付付贖金,很簡單,千萬別搞砸了……可他的頭真的好痛,連馬也騎不穩。不行,日落時必須到達山頂,那是說好的時間,可不能蜷在路邊哭泣。梅裡伸出兩根手指揉揉太陽穴。再繞一個彎,山頂就到了。前幾天,當消息傳來時,他二話不說,自告奮勇請求擔下付贖金的任務,父親先眯眼瞥他,「你?梅裡?」接下來從鼻孔裡哼出一串嘲笑,「嘿,嘿,嘿。」那是父親招牌式的笑。到頭來梅裡居然得多次懇求,才得到這袋該死的金子。 路邊樹叢裡有東西在動。梅裡慌忙用力勒馬,伸手拔劍,卻發現不過是松鼠。 「傻瓜,」他責怪自己,一邊把未出鞘的長劍推回去。「土匪沒長尾巴,七層地獄啊,梅裡,你冷靜點。」他的心砰砰狂跳,活像個初上戰場的小子。我面對的只是閃電大王麾下那幫烏合之眾,不是禦林中的老兄弟會。可在心底,他只想飛奔下山,找到最近的酒館。一袋黃金可以買到好多好多酒啊,足以讓他忘記疙瘩臉培提爾。就讓他們吊死他吧,都是他自作自受,荒唐地帶著營妓四處晃蕩,這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毛頭。 頭顱裡開始敲打,現在還很輕微,但他明白情形隨時可能變糟。梅裡揉揉鼻樑,覺得不該如此責怪培提爾。我在他這個年紀時,不也一樣嗎?這孩子很不幸地生了張疙瘩臉,但這並非他的錯。對一個長得像培提爾那樣的人而言,妓女是個難以抵擋的誘惑。可憐的小子,雖然有老婆,但這女人反而是他的心病。她的年紀是他兩倍,據說還經常跟他哥哥瓦德睡覺。孿河城中每日都有無數閒言碎語,其中虛虛實實,但對培提爾這件事,梅裡並不懷疑。黑瓦德是個予取予奪的蠻夫,兄弟之妻對他而言根本不在話下,眾所周知,他佔有過艾德溫的老婆,時不時與美女瓦妲偷情,甚至和第七任佛雷夫人有染。難怪他不願結婚,既然所有的母牛都迫不及待地等著他擠奶,幹嗎還專門去買一頭呢? 梅裡低聲咒駡,腳下用力,催馬上山。拿錢去買酒的誘惑如此之大,他明白若是回頭,今生就再也見不到疙瘩臉培提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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