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二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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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跑?心虛啦?放蕩之行必須接受懲罰,然而我不會難為你。依照自由貿易城邦的習俗,我們為勞勃準備了一個替身兒童,每當勞勃有過錯——他的脾氣很纖細,受不得責罰——就鞭打他。我也會為你找個女孩當替身,但你自己得首先招認罪行。我最不能忍受別人說謊,阿蓮。」 「我在修雪城堡,」珊莎道,「培提爾大人過來幫助,然後吻了我。事情就是這樣。」 「你一點廉恥都沒有嗎?」姨媽尖刻地說,「還是把我當成了傻瓜?是不是?是不是?看來你確實把我當成了傻瓜。好,好,我跟你講,我才不傻。你以為自己年輕漂亮,只要是男人都抵擋不住你的魔力?別以為我沒看見你盯馬瑞裡安的眼神!告訴你,小傢伙,鷹巢城上事無巨細都別想逃過我的眼睛,而你這路貨色我早見識過了。別以為靠著大眼睛和淫蕩的微笑就能贏得培提爾的歡心,他是我的,是我的,」她陡然起身,「你們都想把他從我身邊偷走。父親大人,我夫君,你母親……尤其是凱特琳,她也愛吻培提爾,不錯,不錯。」 珊莎再退一步,「我母親?」 「不錯,你母親,你的寶貝母親,我可愛的姐姐凱特琳。別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純潔無瑕的模樣,狠心狗肺的小騙子。在奔流城這麼多年,她把培提爾當玩具耍。她用微笑、軟語和淫蕩的目光戲弄他的感情,可憐的培提爾夜夜失眠。」 「不,」我母親都已經死了,珊莎只想尖叫,她還是你姐姐,你怎能這麼說她?「她不可能這麼做,她不會這麼做。」 「你怎麼知道?你親眼見過嗎?」萊莎離開寶座走下來,裙裾婆娑,「當年佈雷肯和布萊伍德兩位大人前來求我父親仲裁糾紛,你在場嗎?那晚佈雷肯大人的歌手在席間伴奏,凱特琳和培提爾一共跳了六曲舞,六曲!我數得清清楚楚。兩位大人開始爭吵時,父親把他們帶去私下討論,所以沒人控制我們飲酒。艾德慕酩酊大醉,當時的他好年輕——而培提爾呢,他想吻你母親,卻被她推開,她還笑他,他的表情好受傷,我的肺都要氣炸了。後來他灌醉自己,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知,布林登叔叔趕在我父親發現之前將他抱回臥室。你,你一樣都不記得了,是嗎?」她怒火沖天地瞪著侄女,「是嗎?」 她醉了還是瘋了?「我當時還沒出生呢,夫人。」 「你沒出生,但我在場。別以為能騙過我,我知道實情,你吻了他!」 「他吻了我,」珊莎繼續堅持,「我沒想——」 「閉嘴,我不准你說話。你勾引他,就像你母親那晚用微笑和舞蹈勾引他。你以為我把這一切都忘了嗎?沒有,沒有,那天晚上我去了他房間,給了他你所不能給的慰藉。我流了血,但那是甜蜜的疼痛。他說他愛我,卻叫我『凱特』,說完便睡著了。即便如此,天亮前我也沒有離開。你母親對不起他,連他為了自己跟布蘭登·史塔克決鬥都不肯給予信物。但我會把信物給他,我會給他所有的一切,而今他是我的,不是凱特琳的,不是你的!」 珊莎所有的決心都在姨媽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面前融化。萊莎·艾林簡直跟從前的瑟曦太后一樣怕人。「他是你的,夫人,」她試圖用溫順懊悔的語氣說,「我可以走了嗎?」 「你走不了,」姨媽的呼吸裡有葡萄酒的味道,「假如你是別人,早教我廢了。我會把你送到月門堡的奈斯特男爵那裡,甚至送回五指半島。你情願一生都待在那片荒涼的海岸,陪伴強風呼嘯的嶙峋巨岩,終日與潑婦、羊屎為伍嗎?我父親就是這麼對待培提爾的。人人都以為這是出於他和布蘭登·史塔克那場愚蠢的決鬥,事實並非如此。父親說,我應該感謝上蒼,瓊恩·艾林這樣響噹噹的大領主肯娶一個被開過苞的女人,但實際上他要的只是父親的軍隊。我不得不嫁給瓊恩,否則父親會像對待他親弟弟布林登一樣,將我拒之門外,可在心中,我只愛培提爾!說了這麼多,是為了讓你明白,我們之間的愛有多深,我們之間經歷了多少坎坷、多少折磨。我們之間甚至有過一個孩子,一個無比甜美的小寶貝。」萊莎把雙手放到肚子上揉搓,好像孩子仍在裡面。「當年他們把我的寶貝偷走,我對天發誓永不讓這種事重演。瓊恩想把我的小親親勞勃送去龍石島,那個酒鬼國王更是異想天開地要將他過繼到瑟曦·蘭尼斯特那邊,我決不允許……我也決不允許你再偷走我的小指頭培提爾。你聽清楚了嗎?阿蓮,珊莎……管你叫什麼,給我聽好!給我記住!」 「是的,我發誓,我再也不吻他……或者……或……或者勾引他。」珊莎決定順著姨媽的意思說。 「終於承認啦?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這路貨色,跟你母親一樣放蕩。」萊莎捉住她手腕,「跟我來,我給你看件東西。」 「好痛,」珊莎蠕動著,「求求您,萊莎阿姨,我真的什麼也沒做,我發誓!」 對她的抗議,姨媽渾不在意,「馬瑞裡安!」她叫道,「你在哪裡,馬瑞裡安!你在哪裡!?」 歌手起初小心翼翼地待在大廳末尾,聽見萊莎夫人的召喚立刻趕來,「夫人有何吩咐?」 「給我們唱首歌,就唱『女人和偽君子』吧。」 馬瑞裡安撥動琴弦,「梅雨時節——老爺去騎馬喲,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 萊莎夫人猛拉珊莎的胳膊,她要不跟上,要不就得被拖著走,只好乖乖從命。她們走到大廳中央,只見兩根纖細的樑柱間,大理石牆上開了一扇狹窄的魚梁木門。它緊緊關閉,上了三道沉重的青銅門閂,但珊莎能聽到狂風穿過縫隙的刺耳聲響。她抬頭看見門上白木雕刻的新月,頓時止步。「這是月門,」她拼命想往後退,「您幹嗎帶我來月門?」 「現在怕啦?畏畏縮縮跟老鼠似的!在花園的時候怎麼有那麼大膽子呢?你今早上的行為簡直就是狗膽包天!」 「梅雨時節——女人縫衣服喲,」馬瑞裡安唱道,「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 「開門,」萊莎下令,「給我開門,否則我叫守衛進來開。」她把珊莎往前一推。「你母親至少還有勇氣,把門給我打開!」 如若照辦,我會被推下去的。但無論如何,珊莎還是提起一根青銅門閂,抽出來,扔到大理石地板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她剛伸手,只聽「砰」地一聲,沉重的木門被風吹進來,狠狠砸在牆上。門框上全是雪,寒風更將冰霜源源不斷地灌進大廳,珊莎瑟瑟發抖。她想退開,但姨媽不准,反而扣住她雙腕,鎖在背後,強行向門邊推去。 門外,唯有青天、白雪和虛空。 「往下看,」萊莎夫人道,「往下看!」 她再度掙扎,但姨媽的手指如利爪般箍緊她的胳膊,同時用力往前推。珊莎厲聲尖叫,左腳踩在一塊積雪上,雪塊悄然滑落,消失無蹤。很明顯,前方除了空氣還是空氣,整整六百尺下,是依山而建的長天堡。「不要!」她號啕道,「好恐怖!」 身後,馬瑞裡安還在邊彈木豎琴邊唱:「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 「你不是想走嗎?嗯?」 「不。」珊莎竭力站穩腳跟,試圖往內擠,但姨媽毫不讓步。「我不要這樣走出去,我不是這個意思,求您……」她舉手亂摸,想抓緊門框,但根本夠不著,相反,腳開始在光溜溜的大理石地板上打滑了。萊莎夫人繼續無情地將她往前推,姨媽至少比她重三石。「乾草堆上——女人被親吻喲。」馬瑞裡安引頸高歌。在恐懼中,珊莎歇斯底里地往旁邊扭動,一隻腳竟無意間踩到半空,令她尖叫。「嗨——喏耶,嗨——喏耶,嗨——喏耶,嗨——」狂風吹起裙子,用冰冷的牙齒撕咬她裸露的大腿,片片雪花在臉頰融化。珊莎雙手亂抓,逮著萊莎蓬厚的紅棕色髮辮,便用力拉緊。「我的頭髮,」這回輪到姨媽尖叫,「放開我的頭髮!」她嗚咽著,顫抖起來。兩個女人在懸崖邊搏鬥。遠方,隱隱約約傳來守衛用長矛撞門的聲音,馬瑞裡安停止歌唱。 「萊莎!你在幹什麼?」一聲大喝制止了姨媽的嗚咽和喘息,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虛的廳內,「快退回來!萊莎,你想幹什麼?」守衛們還在撞門,但小指頭走捷徑闖入,用的是高臺後領主的通道。 萊莎轉身時,手勁一松,珊莎連忙掙脫,脫力地跪倒在地板上。培提爾·貝裡席看見她,頓時止步,「阿蓮,發生了什麼事?」 「是她,」萊莎舉起一把珊莎的頭髮,「都是她惹的禍。她吻了你!」 「請您告訴她,」珊莎哀求,「告訴她我們只是在搭城堡……」 「閉嘴!」姨媽尖叫,「這裡沒有你插話的權利!異鬼才關心你的城堡。」 「她還是個孩子,萊莎,她是凱特的女兒啊。你怎能這麼做呢?」 「我打算讓她嫁給勞勃!臭女人,非但沒有感激,還……還做這種出格的事!她不能吻你,不該吻你!我要教訓她,是的,教訓她!」 「我明白了,」他敲敲下巴,「你在給她上課,而她也充分認識到錯誤,並且會加以改正。是不是啊,阿蓮?」 「是的,」珊莎抽抽噎噎地回答,「我會改正。」 「我不要留她在這裡,」姨媽眼中閃爍著淚花,「你為什麼要帶她回谷地,培提爾?這裡不歡迎她,她也不屬這裡。」 「是,我們這就送她走,奸不好?要不,馬上安排把她送回君臨,」他上前一步,「但先將人扶起來,門邊太危險,若有個三長兩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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