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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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升至天頂,天空轉為鈷藍,東方低矮的群山背後,一抹亮光浮現,淡淡的金和珍珠般的粉。丹妮挽起彌桑黛的手,兩女並肩觀看日出。灰色的磚塊變成紅黃橙綠藍,鬥技場猩紅色的沙子耀得眼睛生疼,聖恩神廟的金色圓頂反射出強烈的輝芒,城牆上閃爍著青銅的星——那是旭日的光輝照到無垢者頭盔的尖刺之上。平臺花園裡,若干蒼蠅呆滯地飛舞。柿子樹上的鳥兒開始鳴叫,一隻,兩隻。丹妮昂頭聽它們唱歌,但很快,城市的聲音就淹沒了一切。 我的城市。 當天早上,她沒有下到覲見室,而是傳喚軍官們來花園。「征服者伊耿帶給維斯特洛火與血,但同時也給予他們和平、繁榮和公正。我帶給奴隸灣的只有死亡和毀滅。我像卡奧,不像女王,一番毀壞掠奪後,就拍屁股走人。」 「這裡沒什麼值得留戀。」布朗·本·普棱說。 「陛下,奴隸商人們是自取滅亡。」達裡奧道。, 「您給彌林帶來了自由。」彌桑黛指出。 「饑餓的自由?」丹妮尖銳地反問,「死亡的自由?我是龍?還是鷹身女妖?」我是瘋子嗎?我有缺陷嗎? 「您是真龍,」巴利斯坦爵土肯定地說,「但彌林並非維斯特洛,陛下。」 「假如我連一座城市都無法管理,又怎能統治七大王國?」騎土無言以答。丹妮轉身背對大家,再度凝望城市。「我的孩子們需要時間治療和學習;我的龍需要時間成長試煉,以便早日高飛。我也一樣。我不願這座城市步上阿斯塔波的後塵,我不願讓淵凱的鷹身女妖重新奴役被我解放的人們。」她回身望向他們的臉。「我不會離開。」 「您想怎麼做,卡麗熙?」拉卡洛問。 「留下來統治,」她說,「實實在在地當個女王。」 第七十二章 詹姆 國王坐在會議桌首位,屁股下加了一堆墊子,正不斷簽署呈上的文件。 「還剩最後幾張,陛下,」凱馮·蘭尼斯特爵士向他保證,「這是虢奪狀,為懲罰艾德慕·徒利公爵的叛國大罪,剝奪其對奔流城的權利及所有封地稅賦,其叔『黑魚』布林登·徒利爵士的權利亦遭全部剝奪。」托曼一本正經地在兩張紙上分別簽字,他先小心翼翼地把鵝毛筆蘸滿墨水,然後用稚嫩的胖手掌握著書寫。 詹姆坐在長桌末端看著兒子,心知世上無數貴族使盡渾身解數想擠進國王的御前會議。媽的,誰要我的位子,我立刻讓賢。這就叫權力?呆坐著看托曼的筆動個不休,有何滿足可言?他唯一的心情是厭煩。 渾身酸痛。每塊肌肉都在抗議,肋部和肩部無數的淤傷令人不適——這還是亞當·馬爾布蘭爵士手下留情的結果。只消想想昨天的打鬥,詹姆就禁不住畏縮,希望對方千萬別把事情傳揚出去。其實馬爾布蘭小時候,在凱岩城當侍酒時,詹姆就與他認識了,而且相交頗深,因此才找他拿上盾牌和比武用的鈍劍比劃。他想瞧瞧自己的左手到底能不能打。 一切水落石出。答案遠比亞當爵士給的傷痛更讓他難受——而光這傷痛已令他今早差點穿不上衣服。若用真劍,詹姆已死了幾十次。不過換只手,他便完全落於下風。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每個反應都錯誤,他必須停下來思考,重新計劃每次行動。而當他思考時,馬爾布蘭輕易地打中他。實際上,他左手連劍都握不穩,三度被亞當爵士震飛。 「這張授予狀將上述城堡、封地和稅賦賜予艾蒙·佛雷爵士和他的夫人蘭尼斯特家族的吉娜。」待簽完後,凱馮將另一卷羊皮紙呈給國王,托曼蘸蘸墨水,繼續書寫,「這張文書正式賜予恐怖堡公爵盧斯·波頓的庶子以嫡出身份。這張委任狀任命波頓公爵為北境守護……」托曼蘸墨,簽名,蘸墨,簽名,忙個不停。「……這張授予狀賜予羅佛·斯派瑟爵士卡斯特梅城堡,晉升為伯爵……」托曼的字跡開始潦草。 我該找伊林·派恩爵士,詹姆突然醒悟,雖然御前執法官與他沒什麼交情,或許會下重手……可此人畢竟是啞巴,就算想炫耀武功,也沒法說出口。而眼下只需亞當爵士多喝幾杯,誇起口來,我的一世英名就得付諸流水。不會用劍的禦林鐵衛隊長?真是個殘酷的笑話……最為殘酷的是他竟用不了父親的禮物。 「這是給予加文·維斯特林伯爵夫婦及其女簡妮的王家赦免狀,歡迎他們回歸國王治下,」凱馮爵士道,「這張赦免狀給予石籬城的傑諾斯·佈雷肯伯爵,這張赦免狀給予凡斯伯爵,這張赦免狀給予古柏克伯爵,這張赦免狀給予女泉城的莫頓伯爵……」 詹姆忍不住起身,「叔叔,這裡的事,似乎由你處理就好,我把陛下交給你了。」 「好吧,」凱馮爵士也站起來,「詹姆,你該去見見父親,你們之間的爭執——」 「——是他的緣故。送我一件諷刺的禮物也不能彌補。只管把這話告訴他,若你能讓他暫時擺脫提利爾們的糾纏的話。」 叔叔表情哀傷,「這是我們的心意,希望激勵你——」 「——長出一隻新手來?」詹姆轉向托曼。他除了有喬佛裡的金色卷髮和碧綠眼眸之外,與哥哥的相貌毫無雷同。國王很胖,粉紅的臉蛋圓鼓鼓的,他還喜歡讀書。害羞的小子,才九歲,是我唯一的親兒子呢。他會長大成人的,七年之後,臨朝親政,期間王國將牢牢掌握在詹姆的父親手裡。「陛下,」他開口,「微臣可以先告退麼?」 「你先走吧,爵士舅舅。」托曼望向凱馮爵士,「我能給它們封印了嗎,舅公?」到目前為止,他覺得當國王最有趣的部分就是在熱蠟上印下王家印章。 詹姆大步走出議事廳。門外,馬林·特蘭爵士身穿白鱗甲和雪白披風,筆直地站著擔任警衛。如果這傢伙知道我有多虛弱,或者叫凱特布萊克或布勞恩知道……「好好站崗,等待陛下處理公務,」詹姆吩咐,「然後護送他回梅葛樓。」 特蘭一鞠躬,「遵命,大人。」 這天早上,外院擠滿了人,喧嚷吵鬧。詹姆朝馬廄走去,那兒一大群人正在備馬。「鐵腿!」他喊,「怎麼,這就走了?」 「只等小姐準備妥當,我們就走,」鐵腿沃頓說,「波頓大人等著呢,看,她來了。」 一名馬夫牽著一匹上等灰母馬走出馬廄,馬背上坐了一位瘦小的女孩,眼窩深陷,全身包裹在灰斗篷裡,內裡的衣服也是灰色,裝飾著白綢緞花邊。她胸前有個狼頭形狀的別針,帶著切割的貓眼石眼睛。這女孩黑褐色的長髮隨風飄散。她很漂亮,他心想,但眼中充滿悲傷與疲憊。 她看見他,便低下頭。「詹姆爵土,」她微弱而緊張地說,「很高興您來送我。」 詹姆仔細看看她,「呃,你認識我?」 她咬緊嘴唇,「您也許不記得了,大人,我那時太小……但有幸參加家父奈德大人為勞勃國王訪問臨冬城而舉辦的歡迎宴會,」她垂下大大的褐色眼睛,喃喃地說,「我是艾莉亞·史塔克。」 詹姆一直沒太注意艾莉亞·史塔克,但印象中,她似乎更年幼些。「小姐,您要出嫁麼?」 「我要嫁給波頓公爵的兒子拉姆斯。他從前是個雪諾,但國王陛下慷慨賜予他波頓的姓氏。大家都說他非常勇敢,我很高興做他的妻子。」 既然如此,為何你說話時滿心恐懼呢?「祝您婚姻美滿,小姐,」詹姆轉向鐵腿,「錢,你都收到了吧?」 「對,大夥兒已經分了。謝謝您,爵士先生,」北方人咧嘴而笑,「蘭尼斯特果真有債必還。」 「知道就好。」詹姆邊說邊看了女孩最後一眼。他很懷疑這個「艾莉亞」和真正的艾莉亞有何相似之處,不過沒關係,真正的艾莉亞·史塔克大概早已葬在跳蚤窩裡某個不知名的墓穴了吧,她的雙親和手足統統死光,又有誰能戳穿眼前這位女孩呢?「一路順風。」他祝願鐵腿。納吉升起和平的旗幟,北方人排成鬆散的縱隊,披著鬆散的毛斗篷,魚貫而出。在他們中間,騎灰母馬的瘦小女孩顯得柔弱而孤單。 馬兒堅持避開硬泥地上那灘凝血,馬房小弟在此慘死于魔山劍下。見到這個,詹姆的怒氣又往上沖,他曾嚴令禦林鐵衛將圍觀群眾擋開,但柏洛斯這白癡居然自己當起了觀眾。誠然,蠢小子自己有責任,死去的多恩領親王有責任,但毫無疑問罪大惡極的是克裡岡。砍到男孩手臂尚可稱意外,而第二下…… 冥冥之中,他為此付出了代價。決鬥之後,派席爾國師負責照料魔山,但從學士房間傳來的號叫聲不絕於耳,治療絲毫沒有生效。「肌肉壞死,傷口流膿,」派席爾苦著臉稟報御前會議,「連蛆蟲也不願接近患處。他成天因疼痛而劇烈抽搐,我不得不塞住他的嘴,以防他咬掉舌頭。此外,我在他所能承受的範圍內切掉盡可能多的腐肉,並用沸酒和麵包黴來控制感染,但一切都歸無用。他手臂的血管發黑,我用水蛭去吸,水蛭反而統統死去。大人們,我得知道奧柏倫親王塗在矛上的是何種劇毒方能對症下藥,讓我們拘留這批多恩人,逼他們說出配方。」 泰溫公爵一口回絕。「因為奧柏倫親王的死,我們和陽戟城的關係已鬧得很僵,若還把他的同伴們扣住,就太不明智了。」 「那麼,恐怕我保不住格雷果爵士的性命。」 「你當然得保住他的性命。我把奧柏倫親王的屍體送還他哥哥道朗親王時,附信保證獻上格雷果的人頭。他必須死在御前執法官劍下,而非因毒藥喪命。無論如何,你得治好他。」 派席爾大學士慌亂地眨眼,「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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