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一七九


  「這樣可不行,你得抓緊時間,趕緊想。大人們初步決定,三天后開始初審。」

  「三天后?太快了吧!你把我緊緊地關在這裡,我又怎能找到證人來證明我的清白呢?」

  「你姐姐就能毫不費力地找到證人來證明你的罪惡。」凱馮爵士卷起羊皮紙。「實話告訴你,亞當爵士早就著手搜捕你老婆,瓦裡斯開出賞格,無論是誰,能提出關於珊莎夫人行蹤的線索,賞一百銀幣,發現本人,賞一百金龍。我們盡了所有努力,只要找到人,我會立刻把她送來。你們夫妻倆共用一個房間,互相安慰,我瞧也沒什麼不妥。」

  「謝謝,你真好心。見過我的侍從嗎?」

  「我昨天才派他來找你。他沒來?」

  「他來過,」提利昂承認,「後來卻不知所終。」

  「我會再把他找來。」

  但直到次日早上,波德瑞克·派恩才再度返回。他猶豫著踏進房間,臉上寫滿懼怕。波隆跟在後面,這名傭兵出身的騎土,穿一件鑲銀釘的夾克,披一身沉重的騎馬斗篷,劍帶上塞了一雙上等皮手套。

  只消看他一眼,提利昂就知大事不妙,「你架子挺大。」

  「若非這孩子苦苦哀求,我還根本不來咧。今天我定在史鐸克渥斯堡用晚餐。」

  「史鐸克渥斯堡?」提利昂從床上跳下來,「諸神在上,你和那兒有什麼關係?」

  「那是我老婆的家,」波隆的笑容好似一隻叼住羊腿的狼,「後天我就和洛麗絲成親。」

  「洛麗絲。」漂亮,真他媽漂亮。這下坦妲伯爵夫人為自己的弱智女兒找到了一個「騎土」丈夫,洛麗絲肚裡的雜種有了父親,而黑水的波隆爵士更在王國貴族中邁進了堅實的一步。瑟曦這著棋真他媽漂亮。「聽我說,我那無恥的老姐賣給你的是一匹劣馬,這女人分明是個癡呆。」

  「我想要天才,就該娶你了。」

  「她懷了別人的孩子!」

  「等她生下來,我會把她肚子再搞大。」

  「她不是史鋒克渥斯堡的繼承人,」提利昂攤牌,「她還有個姐姐法麗絲——此人結過婚,遲早會有孩子。」

  「據我所知,她結婚十年都沒生產,」波隆淡淡地道,「她丈夫不上她的床,專門在外面鬼混。」

  「他和山羊鬼混也改不了繼承順位的現實!坦姐伯爵夫人死後,領地會傳給法麗絲夫人。」

  「法麗絲死在她母親之前就不會了。」

  瑟曦究竟清不清楚她送給坦妲伯爵夫人的是怎樣一條毒蛇?就算知道,她會在乎嗎?「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來?」

  傭兵聳聳肩,「因為你曾告訴我:要是哪天真有人引誘我出賣你,不管對方出價多少,你都付得起——而且是雙倍。」

  原來如此。「你要兩個老婆?兩座城堡?」

  「一個老婆一個城堡就行。只是提醒你,要我去殺格雷果·克裡岡,這城堡非得是個了不起的大傢伙。」

  放眼七大王國,望族顯貴裡有的是尚未成婚的閨女,但其中最老、最醜、最窮的成員,也不願下嫁給波隆這樣一位出身低賤的傭兵。像洛麗絲這般體胖愚蠢,被暴民操過幾十次,莫名其妙懷上野種的女子,真是特例中的特例。坦姐伯爵夫人一直在為女兒的婚事發愁,君臨暴動之前甚至還向提利昂獻殷勤。眼下為了對付弟弟,瑟曦定然屈意撮合,外加波隆又是新晉的騎士,才讓他勉強攀上這家小貴族的次女。要想更進一步,談何容易。

  「很遺憾,眼下我無法提供城堡或者貴婦,」提利昂承認,「但你可以得到我的金子和謝意,一如既往。」

  「我已經有錢了,此外,我拿你的謝意來做什麼呢?」

  「蘭尼斯特有債必還,總有一天我會報答你。」

  「你老姐不也是個蘭尼斯特?」

  「我老婆是臨冬城的繼承人,只要能安然度過此次危機,總有一天,我將以她的名義統治北境。到時候,你要什麼有什麼。」

  「只要,總有一天,到時候,」波隆重複,「再說,北地實在太他媽的冷,洛麗絲卻是暖和柔軟,看得見摸得著。兩天之後,我就和她上床。」

  「前景並非你想像中那麼美妙。」

  「是嗎?」波隆露齒而笑,「算了吧,小惡魔,換成是你,要在與魔山打架和操洛麗絲之間作選擇的話,只怕連眼都不眨,就會脫褲子放屁噦。」

  媽的,知我者,非他莫屬。提利昂改變策略,「據我所知,格雷果爵士在紅叉河和暮穀城都帶過傷。傷勢一定會影響他的行動。」

  傭兵有些不耐煩,「這沒用,他從不以速度見長,只是壯得驚人,臂力無窮。而且我告訴你,就一個那般體格的人而言,他的速度已經夠可怕了,外加手長腳長,攻擊範圍廣,對於疼痛,又似乎遠沒有常人那般避諱敏感。」

  「你這麼怕他?」提利昴使出激將法。

  「不怕他才怪,你當我是白癡?」波隆哼了一聲,「沒錯,也許我能贏——一直圍著他轉圈,引誘其發力攻擊,直到他連劍也舉不動為止,最後再展開反撲,廢掉他的腿。這下來我們就一般身高了。可這裡面風險太大,一個失誤,我就沒命。你倒說說,我憑什麼去冒險?的確,我挺喜歡你這醜陋的小無賴……可這次若幫了你,是贏是輸我都沒好果子吃。要麼教魔山弄死,要麼失去史鋒克渥斯堡。我是個傭兵,不是個聖人。媽的,我和你老哥不同。」

  「不錯,」提利昂傷感地道,「你和他當然不同。」他揮揮手。「去吧,去吧,去史鐸克渥斯堡找你的洛麗絲小姐吧。希望你的婚姻比我的美滿。」

  波隆在門邊猶豫半晌,「接下來你怎麼做,小惡魔?」

  「親自上陣,宰掉格雷果,讓歌手們寫首美妙的歌。」

  「希望我以後能聽到。」波隆笑了最後一次,踏出門外,拋棄了從前的主人。

  波德慢吞吞地靠過來,「我很抱歉……」

  「怎麼?又不是你的錯!這傢伙本就是個傲慢無禮、心狠手辣的流氓,我欣賞他的也正是這點。」他倒好一杯麥酒,坐到窗邊坐椅上。天氣陰雨綿綿,心情更為糟糕。

  他想派波德瑞克·派恩去找夏嘎,可禦林深廣遼闊,土匪們甚至能把人質關上個十年二十載不被發現,而波德這小子連去廚房弄份奶酪都難。提魅之子提魅回了明月山脈。另一方面,不管剛才怎麼對波隆嘴硬,他可不打算親自上陣對付格雷果·克裡岡,那將比喬佛裡的馬戲侏儒更可笑。他不願被眾人嘲笑著死去。看來,比武審判的念頭只能作罷。

  次日,凱馮爵土又來看他,第三天也來過。叔叔溫和地說明,珊莎始終沒找到,弄臣唐托斯爵士也于同一夜失了蹤。「你還有別的證人嗎?」沒有。我他媽怎麼證明自己沒下毒?一千名賓客目睹我滿上小喬的杯子……

  他徹夜未眠。

  在黑暗中,他望著床的遮罩,熟人的面孔依次浮現。泰莎微笑著親吻他;赤裸的珊莎在恐懼中發抖;喬佛裡抓向喉嚨,脖子上血色消盡,面容卻迅速發黑。他看見瑟曦的眼睛,波隆豺狼般的笑容,雪伊邪惡的微笑——就連想起雪伊,也未讓他興奮。他開始自慰,以為這樣便能暫時滿足,結果仍舊無法入睡。

  天亮了。審判的第一天。

  這天早上來的不是凱馮爵士,而是亞當爵士和十來個金袍衛士。提利昂吃下煮雞蛋、煎培根與炸麵包,並換上最好的衣服。「亞當爵士,」他說,「我還以為父親要派禦林鐵衛來護送呢。你瞧,難道我不是王室成員嗎?」

  「您當然是,大人,但此次審判多數鐵衛將作為控方證人出庭,泰溫大人據此認為,讓他們作您的護衛,似有不妥。」

  「諸神在上,父親總是考慮周到。那就請吧,帶我上庭。」

  他被帶回王座廳,喬佛裡遭毒殺的現場。亞當爵士當先推開青銅橡木巨門,領他走上連接王座的長地毯,全場目光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數百貴族前來觀看——準確地說,都是瑟曦找來對付我的「證人」。一身喪服的瑪格麗王后高高地坐在旁聽席上,蒼白而美麗。她才十六歲,卻結了兩次婚,當了兩次寡婦。她母親和祖母分坐兩旁,前者比她高,後者比她矮,在她身後,擠滿了侍女和提利爾家族的騎士們。

  空空的鐵王座下,為婚宴搭建的高臺並沒有拆,但是而今上面只剩了一張桌子。健壯的梅斯·提利爾和苗條的奧柏倫·馬泰爾親王分坐兩邊,前者綠衣外披金披風,後者穿滑順的橙、黃、緋紅三色條紋袍,泰溫·蘭尼斯特公爵居於兩人之間。或許還有希望。多恩和高庭互相敵視。我要想方設法加以利用……

  審判由總主教的禱告開始,他祈求天父主持正義。當他說完後,提利昂的父親傾身向前,「提利昂,是你殺害了喬佛裡國王嗎?」

  他一如既往的單刀直人。「不是。」

  「噢,這下首相大人可放心了。」奧柏倫·馬泰爾乾巴巴地說。

  「那麼,是珊莎·史塔克幹的嗎?」提利爾公爵發問。

  如果我是她,肯定會下手。但不管珊莎做沒做,現下人在何處,她仍是他的妻子。他親手將象徵守護的新郎斗篷系于她肩膀——雖然是站在弄臣背上系的。

  「諸神要了喬佛裡的命,他是被鴿子餡餅噎死的。」

  提利爾公爵漲紅了臉,「依你之見,莫非是廚師所為?」

  「要麼是他們,要麼是鴿子,反正怪不到我頭上。」周圍傳來緊張的竊笑聲,提利昂明白自己犯了第一個錯誤。管住舌頭!你這小傻瓜,否則非害死自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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