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一八〇


  「控方請到不少證人,」泰溫大人聲明,「我們先聽取他們的證詞,隨後由你請出辯方證人。請注意,未經法官允許,不得打斷證人發言。」

  提利昂只有點頭的份。

  亞當爵士說得沒錯——頭一個證人便是禦林鐵衛的巴隆·史文爵土。「首相大人,」他在總主教面前發誓誠實之後,開始作證,「我有幸和您兒子一起在黑水河戰役的船橋上奮戰。請您相信,他身材雖然不高,但非常勇敢,令人嘆服。」

  廳內一陣騷動。瑟曦搞什麼鬼?為何讓欽佩我的人上前舉證?……答案很快得以揭曉。巴隆爵士不情願地提起君臨暴動當天人們如何將提利昂從國王身邊拉開。「是的,他打了陛下,但是出於憤怒,一時血氣上沖。您知道,當時暴民幾乎把我們全殺了。」

  「依照坦格利安家族訂的規矩,對王族動手者,當處斬手之刑,」多恩的紅毒蛇評論,「這侏儒是重新長出了一隻小手來,還是你們鐵衛怠慢職責?」

  「提利昂大人也是王族成員,」巴隆爵士回答,「況且他當時貴為御前首相。」

  「不對,」泰溫大人糾正,「他是代首相,由我所指派。」

  隨後馬林·特蘭爵士對巴隆爵士的發言欣然做了補充,「他把陛下打倒在地,然後用腳踢。他說陛下毫髮無傷地逃離暴民的叛亂乃是上天不公。」

  提利昂開始明白姐姐的計劃了。她先讓一位被公認為誠實的人上庭作證,開一個令人信服的頭,隨後接連派出自己的走狗,最終把我描繪為殘酷的梅葛、瘋王伊耿和庸王伊耿的合體。

  馬林爵土接著講述提利昂如何制止喬佛裡懲罰珊莎·史塔克。「小惡魔要陛下記住伊耿·坦格利安的下場。當柏洛斯爵士挺身捍衛國王時,更遭到死亡威脅。」

  柏洛斯·布勞恩爵士自己也上了場,講得更為誇張。瑟曦雖想把他逐出禦林鐵衛,他仍舊唯太后馬首是瞻。

  提利昂實在無法忍耐,「說啊!告訴法官喬佛裡做了什麼!你敢不敢說?」

  這名雙下巴的肥胖男子瞪了他一眼,「我沒有說錯,他當時威脅我,要派身邊的蠻子來殺我。」

  「提利昂,」泰溫大人朗聲道,「不得打斷證人發言。給你一次警告。」

  提利昂咬牙切齒地閉上嘴巴。

  下面作證的是三位凱特布萊克、奧斯尼和奧斯佛利講述了黑水河一戰之前,提利昂和瑟曦晚宴時所作的威脅。

  「他威脅太后陛下,」奧斯佛利爵士說,「他發誓對付她,」他哥哥奧斯尼續道,「他說『總有一天,當你自以為平安快活時,喜樂會在嘴裡化成灰燼』。」沒人提到愛拉雅雅。

  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打扮得十分光鮮,穿鱗甲和白袍的他,活脫脫一副大英雄模樣。他作證說喬佛裡國王早就知道舅舅的陰謀。「大人們,就在國王陛下為我披上白袍的那一天,」他告訴法官,「這英勇的孩子把我拉到一旁,告訴我說『奧斯蒙好爵士,請你守護我,因為我舅舅遲早要圖謀不軌,他打算代我為王呢』。」

  真是無恥之極!「騙子!」他上前兩步,金袍衛士見狀連忙拖住他。

  泰溫大人皺眉道,「你要我們像對待土匪強盜一樣將你手腳縛緊嗎?」

  提利昂穩定情緒。這是我犯的第二個錯誤。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侏儒,急躁起來你就毀了!「不用。大人們,懇請您們原諒,他的謊言激怒了我。」

  「他的實話惹惱了你,」瑟曦說,「父親,為大家的安全起見,我建議您將他捆起來。您也看到了,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他是個侏儒,」奧柏倫親王道,「若我連侏儒都怕,不如找桶紅酒醉死。」

  「是的,我們不用這麼嚴厲,」泰溫大人看看窗外,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明日再審。」

  當天晚上,孤零零地躺在塔樓囚室,握起酒杯,看著空白羊皮紙,提利昂再度想到妻子。並非珊莎,而是泰莎。我的妓女夫人。她的愛是假,我的情是真,但從這份情愛中,我得到了歡樂。甜蜜的謊言,苦澀的真相。他喝乾杯中酒,思念雪伊。深夜,當凱馮爵士來訪時,他要叔叔去找瓦裡斯。

  「你相信太監會為你說話?」

  「和他談了才知道。若你願意幫我,就找他來吧,叔叔。」

  「行。」

  第二天審判,首先出庭作證的是巴拉拔學士和法蘭肯學士。他們解剖了喬佛裡國王的身體,在咽喉中沒有發現鴿子餡餅或其他食物。「大人們,國王陛下是給毒死的。」巴拉拔證實,法蘭肯沉重地點點頭。

  派席爾大學士接著上場,他沉重地倚靠著一根扭曲藤杖,邊走邊抖,長長的雞脖子上只剩幾點白須。他太過虛弱,因此法官們特別備下桌椅。派席爾把一堆小瓶罐放到桌上,津津有味地挨個介紹。

  「這是灰蕈粉,」他顫聲道,「用菌類製成。這三樣分別是夜影之水、甜睡花和鬼舞草。這是瞎眼毒。這是寡婦之血,您們瞧,它因色澤而得名,毒性非凡,一旦被下藥,大小便同時閉塞,不出數日將因毒素無法揮發而亡。這是附子草,這是石蜥毒,這個,就是裡斯之淚。對它們,我都了若指掌。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曾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囚禁,並從我的房間裡把它們統統抄走。」

  「派席爾!」提利昂不顧父親的警告,厲聲質問道,「這些東西中有哪一樣是能讓人窒息而死的?」

  「沒有。所以我得出結論,你用的是更為惡毒的藥品。當我少年時代在學城求學時,導師曾向我介紹過一味劇毒——扼死者。」

  「這味劇毒並未被調查人員發現,對不對?」

  「的確,大人,」派席爾朝他眨眨眼,「但這改變不了事實。諸神在上,我肯定你是以它來對付國王的萬金之軀。」

  提利昂的怒火壓倒了理智。「喬佛裡是個殘暴的蠢蛋,但我沒殺他!大人們,想要我的腦袋儘管來取!但我和自己親外甥的死毫無瓜葛!」

  「安靜!」泰溫大人說,「這是第三次,再出聲,就把你嘴巴塞住綁起來。」

  派席爾之後,證人的隊伍無休無止、接踵上前。領主、夫人與騎土,貴族和下人,只要參加過婚宴,目睹喬佛裡窒息而亡,面色黑得如多恩李子那一幕的人,紛紛提出證詞。雷德溫大人、賽提加大人和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聽見提利昂威脅國王;兩名僕人、一個戲子、蓋爾斯大人、霍柏·雷德溫爵土和菲利普·福特爵士證明是他滿上了婚宴金杯;瑪瑞魏斯夫人發誓當國王與王后協力切餡餅時,侏儒趁機將某種物品放進杯中;老伊斯蒙大人、小派克頓、庫伊家族的葛勒昂、侍從莫洛斯·史林特與傑索·史林特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小惡魔在國王垂死時如何消滅證據,將殘酒倒在地板上。

  我何時製造出這許多敵人?瑪瑞魏斯夫人與我素無交往,她是產生了幻覺還是被對方所收買?幸好,庫伊家族的葛勒昂興致沒上來,否則又得聽一首七十七段的新歌。

  當天夜裡,晚餐後叔叔再來找他,表情顯得疏遠而冷淡。他也認定是我做的了。「你有證人嗎?」凱馮爵士直率地問。

  「有幾個,首先是我老婆。」

  叔叔搖搖頭,「審判對你越來越不利了。」

  「噢,是這樣嗎?我還比較樂觀,」提利昂摸摸臉上傷疤,「瓦裡斯怎麼回事?」

  「他不肯來,明天,他將作為控方證人出庭。」

  妙極了。「原來如此,」他挪動身體,「有一點我很好奇,叔叔,你為人一向公正嚴明,這次憑什麼認定是我做的?」

  「你為什麼要偷派席爾的毒藥?有何打算?」凱馮爵士唐突地問,「況且瑪瑞魏斯夫人看見——」

  「——看見了個鬼!我什麼都沒做!但我該怎麼證明?你們把我關在這裡,我又能怎麼辦?」

  「或許,你認罪的時候到了。」

  透過紅堡的厚石牆,提利昂聽見外面堅定的雨聲。「再說一遍,叔叔?你竟然規勸我認罪?」

  「假如你肯在鐵王座前坦承罪行,並表示悔悟,你父親就可網開一面,准你穿上黑衣。」

  提利昂嗤之以鼻,「這是瑟曦對付艾德·史塔克的手段。我們都很清楚臨冬城公爵的下場!」

  「此事和你父親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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