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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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把艾莉亞賣給艾林夫人的念頭卻於此間夭折。「從我們這兒再往上走會有冰霜,山路要開始下雪,幾乎無法通行,」村長道,「即使你沒被凍死餓死,也會教影子山貓或穴居熊逮住,更可怕的是原住民。灼人部自獨眼提魅打仗回來之後變得無所畏懼,而半年之前,岡恩之子岡梭爾剛帶領石鴉部襲擊了離此地到八裡遠的一個村子,搶走所有女人,搶走每一粒糧食,男人也被殺死大半。他們現在有鐵器,精良的長劍和鎖甲,整個山路都被控制——石鴉部、奶蛇部、霧子部,所有的高山氏族,紛紛猖獗。也許你能解決一些,但最終他們會殺了你,並把你女兒搶走。」 我不是他女兒,艾莉亞如果沒那麼累,一定會喊出來。如今她不是誰的女兒。她什麼也不是。不是艾莉亞,不是黃鼠狼,不是娜娜,不是阿利,不是乳鴿,甚至不是癩痢頭。她只是個白天跟著狗兒跑,夜晚夢到狼群的笨女孩。 這是個寧靜的村莊。他們佔有兩張蝨子不多的稻草床,食物普通但管飽,清新的空氣裡則有松樹的味道。然而艾莉亞很快認定,自己討厭這地方。村民們都是膽小鬼,甚至沒一個敢看獵狗的臉,至少不會看很久。有些婦女想給她穿裙子,想讓她做針線活,但她們不是斯莫伍德夫人,她全不幹。有個女孩喜歡跟著她,她是村長的女兒,與艾莉亞年紀相仿,但不過是個孩子,擦破膝蓋就會哭,而且走到哪裡都拿著一個笨乎乎的布娃娃。娃娃被做成有點像土兵的模樣,因此女孩稱他為「兵爵士」,並誇耀它如何保護自己安全。「走開,」艾莉亞告訴過她幾十次,「別來煩我。」但她不肯聽,於是最後艾莉亞奪過她的布娃娃,把它撕裂,用一根手指將肚子裡的碎布掏出來。「現在他真的像個兵了!」她說,然後將布娃娃扔進小河裡。從此以後,女孩不再糾纏,艾莉亞則每天梳洗膽小鬼和陌客,或在樹間行走。有時她會找根棍子,練習「針線活」,練著練著就會想起孿河城的事,於是便對樹猛劈,直到棍子斷裂。 「也許我們該在這兒待一陣子。」兩周後,獵狗告訴她。他麥酒喝得太多,但頭腦還清醒,不像胡說。「鷹巢城是去不了的,佛雷家會繼續在三河流域搜捅倖存者。似乎這兒需要會用劍的人,以防原住民過來打劫。我們可以住下來,找個辦法給你姨媽送信。」艾莉亞聽到這話,臉耷拉下來。她不想留下,但也沒地方可去。第二天早上,當獵狗出去砍樹運木頭時,她爬回床上睡覺。 但那高高的木柵欄完工之後,再沒活可幹,村長明確表示,他們不能留下。「到冬天,我們喂飽自己都困難,」他解釋,「而你……你這樣的人會帶來流血。」 桑鐸的嘴抽搐了一下,「原來你知道我是誰。」 「沒錯。事實上,這兒確實無人造訪,但我們會上市場,去趕集。我們聽說過喬佛裡國王的狗兒。」 「等那些石鴉什麼的到來時,你會很高興自己養了一條狗。」 「也許吧。」那人猶豫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但他們說你在黑水河失去了戰鬥的欲望。他們說——」 「我知道他們說什麼。」獵狗的嗓音像兩把鋸子互相摩擦,「付工錢,我這就走。」 離開時,獵狗得到滿滿一袋銅板,一袋酸麥酒,以及一把「新」劍。老實說那把劍很舊,但對他而言是新的,他用在孿河城奪來的長柄斧——在艾莉亞頭上敲出一個包的斧子——跟某村民交換得到。不出一天,麥酒就喝光了,但克裡岡每晚磨劍,一邊為每個豁口和鏽斑而詛咒換劍給他的人。如果他失去了戰鬥的欲望,為什麼要在乎自己的劍是否鋒利呢?這問題艾莉亞不敢問,但思考得很多,他帶她逃離孿河城不是因為害怕吧? 回到河間地,雨勢已然漸小,洪水也開始退降。獵狗轉而向南,折回三叉戟河。「我們去奔流城,」他一邊燒烤殺死的野兔,一邊告訴艾莉亞,「希望黑魚會出錢買狼女。」 「他沒見過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是我。」艾莉亞厭倦了去奔流城的念頭。她仿佛往奔流城走了好多好多年,卻從來沒有到過。每次向奔流城出發,結果總是抵達某個更糟的地方。「他不會付錢的,只會絞死你。」 「隨便,讓他試試看。」他轉了轉燒烤著的食物。 聽他說話,不像是失去了戰鬥的欲望。「我知道我們可以去哪裡。」艾莉亞說。她還剩一個哥哥。別人不要我,瓊恩會要我的。他會叫我「我的小妹」,然後弄亂我的頭髮。然而這段路很長,她覺得自己一個人無法走到。她連奔流城都到不了。「我們去絕境長城。」 桑鐸的笑聲一半像是咆哮。「小母狼想加入守夜人,是嗎?」 「我哥哥在長城。」她固執地說。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長城離這兒有千里之遙。媽的,我們得沖過該死的佛雷家領地,然後才剛到達頸澤。那些個沼澤有蜥獅,天天拿狼當早點。即使真的抵達北境,也沒缺胳膊少腿,半數城堡裡還有鐵烏賊,那幫該死的北方人也不是什麼好貨。」 「你怕他們?」她問,「你失去了戰鬥的欲望?」 片刻之間,她以為他會打她。但野兔已烤成棕黃,表皮鬆脆,油脂滲出來滴進炊火,發出劈劈啪啪的爆裂聲。桑鐸將它從棍子上取下,用大手撕開,扔了一半到艾莉亞懷裡。「我的欲望沒問題,」他一邊說,一邊扯下一條腿,「但我才他媽的不在乎你或者你哥哥。我也有個哥哥。」 第六十六章 提利昂 「提利昂,」凱馮·蘭尼斯特爵士疲憊地說,「如果你確實和謀殺喬佛裡一事無關,請拿出真憑實據,好在審判時洗刷自己。」 提利昂從窗邊回頭,「由誰來審?」 「此事當由王室親自審理。既然國王已死,擔子就落到首相頭上。由於被告是自己兒子、被害人又是自己孫子,所以你父親不得不邀請提利爾大人和奧柏倫親王三堂會審。」 這絲毫不能打消提利昂的疑慮。儘管為時短暫,梅斯·提利爾畢竟曾是喬佛裡的岳父,而那紅毒蛇……狡詐難測。「我可以要求比武審判嗎?」 「我建議你放棄這個打算。」 「為什麼?」這招在谷地救過他的命,為何不能故技重演?「說實話,叔叔,我能否要求比武審判,由代理騎士為我洗刷清白?」 「當然可以,如果你堅持的話。但我必須提醒你,你姐姐有意指名格雷果·克裡岡爵士擔任她的代理騎士。」 這婊子非置我於死地而後快,她倒知道不選凱特布萊克。波隆對付那三兄弟不費吹灰之力,魔山就不一樣了。「我考慮考慮。」我要趕緊和波隆商量。此次得出血本,這傭兵一向精打細算,隨行就市。「瑟曦有證據嗎?」 「她的證據每天都在膨脹。」 「是嗎?那我也得去收集證據才行。」 「你想要誰,告訴我,我安排亞當爵士派金袍衛士將他帶到審判會場。」 「我要自己去。」 「你受弑君和弑親的雙重指控,怎可能來去自如?」凱馮爵士將手朝桌上一揮,「這裡有紙、有筆、有墨水,把證人的名字寫下來,我以身為蘭尼斯特的榮譽向你保證,會盡一切努力將他找到。但開庭以前,你確實不能離開此地。」 提利昂不願求告叔叔,「你能准許我的侍從為我奔走嗎?就波德瑞克·派恩那個孩子?」 「當然,沒問題,我這就把他找來。」 「謝謝你,快去吧,去吧,越快越好!」他踱到桌邊,當開門聲傳來時,不禁下意識地回頭道,「叔叔?」 凱馮爵士停步,「什麼?」 「這事不是我幹的。」 「希望如此,提利昂,希望如此。」 叔叔走後,提利昂·蘭尼斯特坐到椅子上,拿起羽毛筆,取出一張空白羊皮紙。誰會為我說話?他邊蘸墨水邊想。 許久後,波德瑞克·派恩進門時,桌上仍是白紙一張。「大人。」男孩道。 提利昂擱筆,「馬上把波隆找來。告訴他,我備下了金子,超乎他想像的金子。不找到他,你不准回來。」 「是,大人。噢,不,我的意思是,不找到他,我不回來。」男孩跑步離開。 波德下午沒回來,晚上也沒回來。不知不覺中,提利昂在窗邊座椅上睡著了,清晨方才渾身酸痛地醒來。一名僕人端來麥片粥和蘋果,外加一角杯麥酒。他邊吃邊瞪著桌上那張空白羊皮紙。一小時後,僕人回來收走餐具。「你看見我的侍從了嗎?」他開口問,對方搖搖頭。 他長歎一聲,再次提筆。珊莎,他寫下兩個字。看著這兩個字,提利昂·蘭尼斯特咬緊牙關,百感交集。 他不相信喬佛裡是進食噎死的,最可能作案的是珊莎。小喬當時就把杯子放在她面前,而她有的是理由報復國王。聯繫到妻子事前的心神不定和事後的所作所為,提利昂對此更為肯定。一個軀體,一個心靈,一個魂魄,他苦澀地想,她好忠於自己的誓言啊,啊哈?唉,侏儒,你又能苛求別人怎樣呢? 最大的疑點在於……珊莎如何得到毒藥的呢?他不相信一切都是小女孩自己的計劃。如此說來,找到她又怎樣?哪個法官會相信我弱小的老婆能獨力殺害國王?連我自己也不信!到時候,瑟曦一定會堅持是我們兩人合謀。 雖然如此,第二天他還是把這張羊皮紙交給叔叔。凱馮爵士皺眉道,「你的證人就只有珊莎夫人?」 「其他人選我還在考慮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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