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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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毀滅的感覺。他生於悲哀之中,女王陛下,一生都有陰影籠罩。」 關於雷加的出生,韋賽裡斯只提過一次,也許那故事讓他太過傷感。「盛夏廳的陰影始終糾纏著他,對嗎?」 「是的。然而盛夏廳也是王子最愛的地方,他會時而帶著豎琴回到那裡,不要禦林鐵衛的騎士跟隨。他喜歡於星月之下睡在荒廢的大廳,每次回來,都會寫一首新歌。當你聽他彈奏那把銀弦古豎琴,感歎黎明、眼淚和逝去的君王時,不禁會覺得他是在歌唱自己以及自己所愛的人。」 「那篡奪者呢?他也會唱傷感的歌嗎?」 阿斯坦咯咯笑道,「勞勃?勞勃喜歡那些讓他快樂發笑的歌,越低俗越好,而且只在喝醉時才唱,諸如『一桶麥酒』、『四十四隻酒桶』或『狗熊與美少女』之類。勞勃很——」 她的龍一齊抬頭咆哮。 「有人!」丹妮一下跳將起來,緊抓著獅皮。她聽見壯漢貝沃斯在外面吼了些什麼,接著是其他人的嗓音,還有許多馬匹的嘶鳴。「伊麗,去看看誰……」 帳門突然掀開,喬拉·莫爾蒙爵土走進來,滿身塵土,血跡斑斑,但除此之外並無大礙。被放逐的騎士單膝跪倒在丹妮面前,「陛下,我為您帶來了勝利的消息。正如您所料,暴鴉團倒戈,奴兵漬散,次子團則喝得酩酊大醉,無法作戰。我們殺了兩百敵兵,大多是淵凱貴族,他們的奴隸扔下長矛逃逸,傭兵則紛紛投降。總計抓到數千名俘虜。」 「損失呢?」 「十來個吧……可能還不到。」 她這才允許自己微笑。「起來,我英雄出色的大熊。抓住格拉茲旦了嗎?抓住泰坦私生子了嗎?」 「格拉茲旦回淵凱傳達您的條件去了。」喬拉爵士起身,「而梅羅發覺暴鴉團倒戈後就逃了。我已派人去追,擒他應該沒問題。」 「很好,」丹妮說,「不管傭兵還是奴隸,歡迎加入我方。若次子團有足夠多的人願意加入,就保持其編制完整。」 第二天,他們走完通往淵凱的最後三裡格路。這座城市由黃磚築成,而非紅色,但其餘景象跟阿斯塔波並無二致:同樣剝落碎裂的城牆,階梯形的金字塔,巨型鷹身女妖像坐落在城門上。城牆和塔樓上擠滿十字弓兵和擲石手。喬拉爵土和灰蟲子佈置好軍隊,伊麗和姬琪則撐起大帳,丹妮坐下來等待。 第三天早上,城門開了,一列奴隸緩緩走出。丹妮騎上銀馬前去迎候。他們經過時,彌桑黛告訴他們,應該把自由歸功於「風暴降生」丹妮莉絲,不焚者,維斯特洛七大王國的女王,龍之母。 「彌莎!」一個棕色皮膚的男人朝她呼喊。他肩上舉著個孩子,一個小女孩,她也用尖細的嗓音高呼著同一個詞。「彌莎!彌莎!」 丹妮看看彌桑黛。「他們喊什麼?」 「這是吉斯卡利語,古老而純正。意思是『母親』。」 丹妮胸中一蕩。我永遠不會再懷上孩子,她記起巫魔女的話。於是她顫抖地高舉雙手。也許她微笑了。她一定是微笑了。因為那男人也露齒而笑,再次呼喊,其他人也跟著應和。「彌莎!」他們叫道,「彌莎!彌莎!」他們全體向她微笑,向她伸手,向她跪拜。有人喊「梅拉」,有人喊「伊勒亞」,或「魁瑟」,或「塔托」,但不管何種語言,都是同樣的意思。母親。他們叫我母親。 誦喝聲漸漸增強,漸漸蔓延,漸漸膨脹。響亮的合聲驚嚇了她的坐騎,那匹母馬往後退去,搖晃著腦袋,甩動著銀灰色的尾巴叫,響亮的合聲震撼了淵凱的黃色城牆,每一刻都有更多奴隸從城門裡魚貫而出,走過來跟著一起歡呼。此時此刻,他們都朝她奔跑,推推搡搡,磕磕絆絆,想要觸碰她的手,撫摸銀馬的鬃毛,親吻她的腿腳。她可憐的血盟衛無法把他們全部擋住,連壯漢貝沃斯也沮喪地嘀嘀咕咕發牢騷。 喬拉爵士催她快走,但丹妮記起不朽之殿裡的景象。「他們不會傷害我,」她告訴他,「他們是我的孩子,喬拉。」她縱聲大笑,後跟夾馬,朝人群騎了過去,頭髮裡鈴鐺叮噹作響,象徵甜美的勝利。她先是疾走,然後小跑,接著如風一般飛馳,任由辮子在身後飄蕩。獲得自由的奴隸們在她面前分開。「母親!」百人、千人,萬人一起高呼。「母親!」他們齊齊頌唱,隨她奔過,手指掃過她的腿,「母親,母親,母親!」 第四十三章 艾莉亞 當她看到遠方出現高山的形影,在下午的太陽底閃著金光,便立即明白又回到了高尚之心。 日落時分,他們登上峰頂,在這所謂「不會受傷害」的地方紮營。艾莉亞跟貝裡伯爵的侍從艾德一起繞魚梁木樹墩行走,後來又並肩站在其中一個樹墩上注視著西方最後一縷光線褪去。從此高處,她看到北方有團洶湧的風暴,但高尚之心矗立在冰雨上方。然而它並不能淩駕於風之上,陣風猛烈吹拂,好似有人在拉扯她的斗篷,只是轉身望去,根本毫無人影。 鬼魂,她記起來,高尚之心有鬼魂出沒。 土匪們在山頂燒了個大火堆,密爾的索羅斯盤腿坐在旁邊,凝視進火焰深處,仿佛世上旁無他物。 「他幹什麼?」艾莉亞問艾德。 「他有時能從火焰裡看到東西,」侍從告訴她,「比如過去、未來,或發生在遙遠地方的事。」 艾莉亞眯起眼睛注視著火堆,看看自己能否看到紅袍僧所見的東西,但那只能讓眼睛流淚,不一會兒,她就將視線移開了。詹德利也盯著紅袍僧。「你真的可以從火裡面看見未來?」他突然問。 索羅斯將視線從火堆上移開,歎了口氣。「此時此地不行,但有時候,我能做到,這是光之王賜予我的能力。」 詹德利看起來很懷疑。「我師傅說你是個酒鬼,騙子,是全世界最差勁的僧侶。」 「真不厚道。」索羅斯咯咯笑道,「雖然是事實,但真不厚道。你師傅是誰?我認識你嗎,孩子?」 「我是武器師傅托布·莫特的學徒,他在鋼鐵街做生意,你經常向他買劍呢。」 「就是這樣。他收我兩倍價格,然後罵我將它們點燃。」索羅斯哈哈大笑,「你師傅說得對,我不是什麼正派牧師,作為八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被父親給了紅神廟,並非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頌讀禱詞,學習法術,但也常帶頭掃蕩廚房,還教人不時發現床上藏有女孩。真淘氣的女孩,我從不知她們是怎麼跑上床的。」 「然而我很有語言天賦,而且盯著聖火看的時候,呃,有時會看見某些東西。儘管如此,仍舊算個累贅,沒有太大價值,因此才被他們送去君臨,負責將光之王的信仰傳播到沉迷於七神的維斯特洛。他們認為伊裡斯國王這麼喜歡火,也許有機可趁,只可惜,那幫火術士的伎倆比我高明。」 「但勞勃國王喜歡我。我頭一回參加團體比武就拿著一把火焰劍,教凱馮·蘭尼斯特的馬人立起來,將他掀翻在地,陛下笑得如此厲害,我覺得他肚子都快爆炸了。」紅袍僧侶一邊回憶一邊微笑。「然而不該如此對待鋼材,你師傅又說對了。」 「火焰吞噬一切,」貝裡伯爵站在他們後面,聲音中的某種東西讓索羅斯立即沉默。「吞噬一切,等它過去,什麼也不留下。什麼也不留下。」 「貝裡。親愛的朋友。」僧侶碰碰閃電大王的前臂。「你說什麼?」 「不過是說過的話。六次,索羅斯?六次太多了。」他突然轉過身去。 當晚的風就像狼嗥,而西方遠處有些真正的狼在教授風如何嗥叫。諾奇、安蓋和月鎮的梅利守夜,艾德、詹德利和其他人都睡得很熱,艾莉亞窺到有個小小的蒼白身影從馬匹後面潛出來,倚著一根疙疙瘩瘩的黑拐杖,稀疏的白髮狂亂地飛舞。那女人不超過三尺高,火光令她眼睛閃著紅芒,就像瓊恩的狼。他就叫白靈嘛。艾莉亞偷偷靠近,跪下來觀察。 矮女人不請自來地坐到火堆旁,索羅斯、檸檬和貝裡伯爵也在。她用灼熱的眼睛斜睨他們。「餘燼和檸檬又來造訪了,還有死屍之王陛下。」 「不吉利的名字。我叫你不要用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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