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
第二十六章 瓊恩 今晚一片漆黑,沒有月光,但天空難得的晴朗。「我要上山去找白靈,」他告訴洞口的瑟恩人,他們哼了哼,放他通過。 好多星星啊,他邊數,邊沿著山坡跋涉,穿過松樹、杉樹和岑樹。童年時代在臨冬城,魯溫學士教過他星象:他知道天空十二宮的名字和每宮的主星;他知道與七神相應的七大流浪星座——冰龍座、影子山貓座、月女座和拂曉神劍座是老朋友,且可以和耶哥蕊特分享,有的卻不行。我們抬頭仰望同一片星空,看到的不盡相同。她把王冠座稱為「搖籃座」,駿馬座稱為「長角王座」,而修士們口中對應鐵匠的紅色流浪星則被稱為「盜賊星」。當盜賊星進入月女座,正是男人偷女人的吉時,耶哥蕊特如此堅持。「你偷我的那一夜,天上的盜賊星特別明亮。」 「我沒打算偷你,」他說,「刀鋒抵上喉嚨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女的。」 「不管想不想殺人,只要動了手,結果都沒差,」耶哥蕊特固執地說。瓊恩沒遇到過這麼固執的人,也許小妹艾莉亞除外。它還是我妹妹嗎?他疑惑地想,她曾是我妹妹嗎?他從不是真正的史塔克家人,作為艾德公爵的私生子,有父無母,在臨冬城裡跟席恩·葛雷喬伊一樣沒有位置。即便這些他也都失去了,發下守夜人誓言時,他就放棄了原來的家庭,加入到一個新家,而今瓊恩·雪諾又沒有了那些新弟兄們。 不出所料,他在山頂找到白靈。這頭白狼從來不叫,卻不知怎地非常喜歡高處。此刻他後腿蹲坐,騰騰呼吸化成升起的白霧,紅色雙眸吸入群星的光芒。 「你也在給它們取名字嗎?」瓊恩邊問,邊單膝跪在冰原狼身旁,撓撓他脖子上厚厚的白毛,「野兔座?母鹿座?狼女座?」白靈轉頭舔他的臉,粗糙的舌頭摩擦著瓊恩臉頰上被鷹爪抓裂的血痂。那只鳥給我倆都留下了傷疤,他心想。「白靈,」他平靜地說,「明天我們就要去了。那兒沒有樓梯,沒有起重機和鐵籠子,沒有方法可以讓你越過。所以我們不得不分開,你明白嗎?」 黑暗中,冰原狼的紅眼睛回望著他。他拱拱瓊恩的脖子,一如往常地安靜,呼吸化為熱氣。野人們把瓊恩稱為狼靈,假如真是的話,他也是個沒用的狼靈。他不懂如何進入狼的體內,像歐瑞爾和他的鷹。過去有一回,瓊恩夢到自己就是白靈,俯視著乳河河谷,發現曼斯·雷德正在那裡聚集人馬,而這個夢最後成為了現實。可從此以後他不再做夢,只能靠嘴巴說。 「你不能再跟著我,」瓊恩雙手捧著冰原狼的腦袋,深深注視進那對紅眼睛。「你得去黑城堡,明白嗎?黑城堡。能找到嗎?回家的路?只要順著冰牆,往東往冬再往東,向著太陽的方向,你就會到的,到時候黑城堡的人也會認出你,並得到警告。」他曾想過寫信,讓白靈帶著,但他沒有墨水,沒有羊皮紙,甚至沒有鵝毛筆,而且被發現的危險太大。「我會在黑城堡跟你重逢,但你得自己先去。讓我們暫時單獨捕獵。單獨行動。」 冰原狼掙脫瓊恩的抓握,豎起耳朵,突然跳躍著跑開,大步穿越一叢雜亂的灌木,躍過一棵倒下的死樹,奔下山坡,仿佛林間一道白影。他是去黑城堡?瓊恩疑惑地想,還是去追野兔呢?他希望自己知道。恐怕到頭來我做狼靈就跟當守夜人和間諜一樣差勁。 寒風在樹林中歎息,捲動著松針的氣味,拉扯他褪色的黑衣。黑乎乎的長城高聳在南,如一巨大陰影,遮擋星星。由此處起伏不平的地形來看,他判斷他們正在影子塔和黑城堡之間,可能更靠近前者。數日以來,隊伍一直在深湖之間南行,這些湖泊像手指般細長,沿狹窄的山谷底部延伸,兩側是岩石山脊和松樹覆蓋、競相攀比的山崗。這種地形會減慢速度,但對於想悄悄接近長城的人而言,提供了最好的遮蔽。 是的,對野人掠襲隊而言,他心想。對他們。對我。 長城另一邊就是七大王國,就是一切他要守護的東西。他發下誓言,立志獻出生命與榮耀,理應在那邊站崗放哨,理當吹起號角,提醒兄弟們武裝起來。雖然他此刻沒有號角,但從野人那兒偷一個並不難,可這有什麼用呢?即使吹了,也沒人聽見,長城足有一百里格之長,而守夜人軍團的規模小得令人悲哀。除開三座堡壘,其餘部分都疏於防備,沿途四十裡之內也許不會有一個弟兄。當然,有他瓊恩,假如他還算一個的話…… 我在先民拳峰上就該殺掉曼斯·雷德,縱然因此丟掉性命也無妨。換作斷掌科林,定會當機立斷,可惜我卻猶豫不決,錯失良機。那之後第二天,他便跟斯迪馬格拿、賈爾及其他一百多名精選出的瑟恩人和掠襲者一起騎馬出發。他安慰自己:我只是在等待時機,等機會到來,便偷偷溜走,騎去黑城堡。但機會一直沒有到來。晚上,他們往往在野人廢棄的村莊裡歇息,斯迪總派出十來個他的瑟恩族人守衛馬匹。賈爾則懷疑地監視著他。而最糟糕的是,不論白天黑夜,耶哥蕊特都在身旁。 兩顆跳動如一的心,曼斯·雷德的話語在他腦海中苦澀地迴響。瓊恩少有如此困惑之時。我沒有選擇,當他頭一次任她次鑽進鋪蓋時,這麼告訴自己,如果拒絕,她也會當我是變色龍。不管要你做什麼,都不准違抗……我只是遵從斷掌的吩咐,扮演一個角色罷了。 他的身體當然不曾違抗,反而熱切地應和,嘴唇緊貼,手指滑進對方的鹿皮襯衣,找到乳房。當她抬起下體隔著衣服蹭他時,那話兒立刻硬起來。我的誓言,他企圖聚集心神,回想發下誓詞時的那個魚梁木小叢林,九株白色大樹環成一圈,九張臉向圓心凝視、聆聽。但她的手指在解他的衣帶,她的舌頭在他嘴裡,她的雙手滑進他的褲子,將它拉了出來。他再也看不到魚梁木,只能看見她。她咬他的脖子,他則拱她的脖子,將鼻子埋進濃密的紅發中。幸運,他心想,火吻而生,乃是幸運的象徵。「感覺好嗎?」她一邊低語,一邊引導他進入。她下面濕透了,而且明顯不是處女,但瓊恩不在乎。他的誓言,她的貞操,都沒關係,惟有熱度,惟有她的嘴唇,惟有她夾著他乳頭的手指。「感覺甜美吧?」她又問,「別那麼快,哦,慢點,對,就這樣。就是那兒,就是那兒,對,親愛的,親愛的。你什麼都不懂,瓊恩·雪諾,但我可以教你。現在用力一點。對——」 一個角色,事後他提醒自己,我只是扮演一個角色。必須幹一次,以證明自己背棄了誓言,這樣她才會信任我。不會再有第二次。我仍是守夜人的漢子,仍是艾德·史塔克的兒子。我只是履行職責,遵從首長的託付。 然而這過程如此甜蜜,讓他難以釋懷。耶哥蕊特在身邊入睡,頭枕在他胸口。甜蜜,危險的甜蜜。他又想起魚梁木,以及在它們面前發下的誓言。一次而已,必須幹一次。連父親都犯過錯,忘記了婚姻,生下私生子。瓊恩向自己保證,決不會再發生了。 但那晚又發生了兩次,早上當她醒來,發現他還硬著時,又發生了第四次。野人們已經起身準備,當然注意到了那堆毛皮底下的動靜。賈爾催他們快點,否則就朝他們潑水。我們好像一對發情的狗,事後瓊恩心想,我就成了這個樣子?我是守夜人的漢子,一個細小的聲音堅持說,但它每晚都變得更微弱,而當耶哥蕊特吻他耳朵或者咬他脖子時,他根本聽不見那聲音。父親也是這樣嗎?他疑惑地想,當他玷污自己和母親的榮譽時,也跟我一樣軟弱嗎? 突然間,他意識到身後有東西上山,不可能是白靈,冰原狼不會這麼吵。瓊恩流利地拔出長爪,結果只是一個瑟恩人,身材魁梧,戴著青銅盔。「雪諾。」對方道,「來。馬格拿要。」瑟恩族使用古語,對通用語所知不多。 瓊恩不關心馬格拿要什麼,但跟一個幾乎聽不懂他說話的人爭辯也沒用,因此便隨對方下山。 洞口是岩石間的裂隙,被一棵士卒松隱約遮掩,僅容匹馬通過。它朝北開,因此即便剛巧今晚長城上有巡邏隊經過,也看不到裡面的火光,只能看見山巒與松林,冰冷的星光照耀在半冰的湖面上。曼斯·雷德將一切都策劃周全。 進入岩縫,走下約二十尺的通道,便有一片如臨冬城大廳般寬敞的空地。篝火在石柱間燃燒,煙霧熏黑了洞頂。馬匹沿岩壁系著,靠在淺水池邊。空地中央有一個孔,通往下面的洞穴,它也許比上面的空間更大,黑漆漆地說不準。瓊恩能聽見地下河輕微的水聲。 賈爾跟馬格拿在一起,曼斯讓他們共同指揮。瓊恩注意到,斯迪對此不太高興。曼斯·雷德把那皮膚黝黑的青年稱為瓦邇的「寵物」,而瓦邇是曼斯的王后妲娜之妹,所以按身份論,賈爾等於是塞外之王的兄弟,馬格拿不情願又不能不與他分享權力。但他帶來一百個瑟恩人,是賈爾手下的五倍,而且通常單獨行動。不管怎麼說,瓊恩知道,領他們翻越冰牆的將是那年輕人,賈爾儘管不滿二十歲,但參加掠襲已有八年之久,不僅隨獵鴉阿夫因、哭泣者等人越過長城十幾次,最近又有了自己的小隊。 馬格拿直入要害,「賈爾警告我,會有烏鴉在上面巡邏,關於巡邏隊,把你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 告訴我,瓊恩注意到,並非告訴我們,儘管賈爾就站在旁邊。他很想拒絕這粗暴無禮的提問,但只要稍有不忠表現,就會被斯迪處死,還連累耶哥蕊特遭殃。「每支巡邏隊有四人,兩名遊騎兵,兩名工匠,」他說,「工匠負責修補沿途的裂縫,注意融化的跡象,遊騎兵則偵察敵人的動靜。他們騎騾子。」 「騾子?」無耳人皺起眉頭,「騾子很慢。」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