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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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猶豫了一下,「人們也記得伊裡斯國王,至少他為王國帶來了多年的和平。陛下,您不需要奴隸,您有龍,您可以在伊利裡歐總督的保護下靜待他們成長,一邊派出密使穿越狹海,試探各大領主。」 「試探那些背棄我父親,投靠弑君者,並向篡位者勞勃屈膝臣服的大領主?」 「他們或許正渴望著真龍的回歸啊。」 「或許,」丹妮說。一個含糊的字眼,或許,任何語言中都一樣。她轉向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和他的奴隸女孩。「我要謹慎考慮。」 奴隸商人聳聳肩。「告訴她快點考慮,我有許多買家。三天之前,我才將同一批無垢者給一個海盜王看過,他希望把他們全買下。」 「那海盜只要一百個,主人,」丹妮聽見奴隸女孩說。 他用皮鞭頂端捅了她一下。「海盜都是騙子,他會把他們全買下,就這麼告訴她,小賤人。」 丹妮知道自己的需求遠遠不止一百個。「提醒你的善主大人我的身份,提醒他,我乃『風暴降生』丹妮莉絲,龍之母,不焚者,維斯特洛七大王國的女王,血統襲自征服者伊耿和古老的瓦雷利亞。」 她的話被翻譯成彆扭的瓦雷利亞語,卻未能打動渾身散發著香水味的肥胖奴隸商人。「瓦雷利亞人還在雞奸綿羊時,吉斯就是一個世界帝國了,」他朝可憐的小翻譯吼叫,「我們乃鷹身女妖之子。」他聳聳肩。「跟女人繞舌真麻煩,東方的女人也好,西方的女人也罷,統統優柔寡斷,除非吃飽了東西,聽夠了奉承,塞滿了糖果,才會作決定。很好,如果這是我的命,就認了吧。告訴那婊子,倘若想要一個嚮導帶她參觀我們可愛的城市,克拉茲尼·莫·納克羅茲很樂意為她效勞……也很樂意跟她找找樂子,只要她比外表看上去更像女人。」 「在您考慮期間,克拉茲尼善主非常樂意帶您參觀阿斯塔波,陛下,」翻譯說。 「我會請她吃狗腦凍、燉紅章魚濃湯和狗胎。」他擦擦嘴唇。 「他說在這兒可以吃到許多可口的菜肴。」 「告訴她金字塔的夜晚有多漂亮,」奴隸商人低吼,「告訴她我要舔她乳房上的蜜汁,若她喜歡的話,還可以舔我的。」 「黃昏時分的阿斯塔波最是美麗,陛下,」奴隸女孩說,「善主大人們在每級階梯上都點起絲綢燈籠,令所有金字塔都泛著彩光。遊艇在蠕蟲河裡遊弋,您可以聽著輕柔的音樂,造訪水中小島,享受美食美酒和其他樂趣。」 「請她前往我們的鬥技場,」克拉茲尼補充,「道克鬥技場今晚安排了一出好戲。一頭大熊對三個小男孩。一個男孩渾身沾滿蜂蜜,另一個沾滿鮮血,還有一個沾滿腐爛的魚,她可以押注熊先吃哪一個。」 嗒,嗒,嗒,丹妮聽見白鬍子阿斯坦敲個不停。老人臉色平靜,但動作顯示出他內心的憤怒。嗒,嗒,嗒。她逼自己微笑。「我在『貝勒裡恩號』上有自己的熊,」她告訴翻譯,「如果不回去,他很可能吃了我。」 「瞧,」等她的話被翻譯過去,克拉茲尼評判,「作決斷的不是女人,而是她趕著去見的男人。一如既往!」 「感謝善主大人的耐心和好意,」丹妮道,「告訴他我會仔細考慮在這兒瞭解的情況。」她向白鬍子阿斯坦伸出胳膊,讓他挽自己穿過廣場,走向坐轎。阿戈和喬戈跟在兩側,彎腿昂首闊步,這是馬王被迫下馬和普通人一樣步行時的慣用姿勢。 丹妮皺眉爬進轎子,並招呼阿斯坦進來坐到身邊,他這麼年邁的人不該在豔陽下步行。行進途中,她沒關簾子。這座紅磚之城被陽光熾烈地烘烤,每絲微風都值得珍惜,即使其中伴隨著縷縷紅色粉塵。況且,我需要觀察。 她走過塵埃之殿,沐浴過聖母山下的世界子宮湖,然而在她眼裡,阿斯塔波仍是座奇異的城市。所有街道都跟驕傲廣場一樣,全由紅磚砌成,紅磚砌的還有階梯形金字塔、深挖入地並帶有圈圈逐漸下降坐席的鬥技場、含硫磺的噴泉池、陰暗的酒肆及環城古牆。如此多的磚塊,她心想,如此古老,如此脆弱。空中都是細小的紅色粉塵,微風吹過,粉塵便沿著陰溝飛舞。難怪阿斯塔波的婦女都蒙著臉,磚粉比沙子更易刺痛眼睛。 「讓路!」喬戈在轎子前面騎行,高聲呼喊,「給龍之母讓路!」見他展開銀柄長鞭,在空中揮得喇喇作響,她忙探身制止。「別在這裡,吾血之血,」她用多斯拉克語說,「這些磚塊已聽過太多的鞭響。」 早上,當他們從港口出發時,街上杳無人煙,現在已是下午,卻似乎仍舊空曠。一頭大象緩緩走過,背上馱著個格子座箱。一名被曬得蛻皮的男孩光著身子坐在乾涸的紅磚排水溝裡,一邊挖鼻子一邊悶悶不樂地注視著街道上的螞蟻。聽見馬蹄聲,他抬起頭來,茫然地看待一隊騎兵飛馳而過,刺耳的笑聲伴隨著蹄下掀起的紅色塵土。士兵們的黃絲披風上縫有許多閃亮銅盤,好似無數太陽,外衣是帶刺繡的亞麻布,腰部以下則穿打褶布裙和涼鞋。他們不戴帽子,每人都將紅黑相間的直立頭髮梳理上油,盤成各種奇怪的形狀,有犄角、翅膀、刀鋒,甚至抓握的手,因此他們就像一群從七層地獄裡出來的惡鬼。丹妮和光著身子的男孩一起看了一陣,直到他們消失,接著男孩又回去看螞蟻,手指伸向鼻孔。 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她思忖,但已沒有當初的繁盛,甚至不及魁爾斯、潘托斯或裡斯。 轎子突然在十字路口停下,好讓一隊拖著步子的奴隸從前方經過,監工的鞭子劈啪作響,催促他們前進。丹妮注意到這些人都不是無垢者,而更普通,淡棕色皮膚,黑頭發。他們中有女人,但沒有孩子,全部光著身子。兩個阿斯塔波人騎白驢跟在後面,男人穿紅絲綢托卡長袍,蒙面的女人穿湛藍的亞麻布衣,上面飾有片片小天青石,她紅黑相間的頭髮上插了一把象牙梳。男人時而朝她輕聲低語,時而哈哈大笑,半點也不在意丹妮,對他的奴隸和監工亦不予理會。那監工是個壯實的多斯拉克人,拿著糾纏的五條鞭,肌肉虯結的胸口驕傲地紋著一隻帶鎖鏈的鷹身女妖。 「磚與血造就阿斯塔波,」白鬍子在她身邊喃喃道,「磚與血造就她的子民。」 「那是什麼?」丹妮好奇地問。 「小時候一位學士教我的古詩。我不知道它是如此真實。阿斯塔波的磚塊乃是被造就它們的奴隸之血染紅的。」 「是啊,」丹妮道。 「陛下,在您的心也變成磚塊之前,趕緊離開此地吧。今晚就趁著夜潮啟航出海。」 我能這樣就好了,丹妮心想。「喬拉爵士說,我會在阿斯塔波買到一支軍隊。」 「喬拉爵士本人就是個奴隸販子,陛下,」老人提醒她。「在潘托斯、密爾和泰洛西很容易雇到傭兵。為金錢而殺戮的人沒有榮譽,但至少不是奴隸。到那邊去尋求軍隊吧,我請求您。」 「我哥哥造訪過潘托斯、密爾、布拉佛斯……所有的自由貿易城邦。總督和大君們給予他紅酒和許諾,卻讓他的靈魂饑餓致死。一個終生都在乞討的人不可能保持人格。我在魁爾斯已嘗到了這種滋味,決不會手拿討飯碗前往潘托斯。」 「做乞丐總好過當奴隸販子,」阿斯坦道。 「說這話的人兩種身份都沒嘗試過。」丹妮沒好氣地說。「侍從大爺,你知道被售賣是什麼感覺嗎?我可是知道的。我哥將我賣給卓戈卡奧,以換取一頂黃金王冠,結果卓戈給了他金冠,但不是他所期望的方式,而我……我的日和星讓我成為王后,若他是另一個人,結局也許大不一樣,可惜不是。你以為我忘了恐懼的滋味?」 白鬍子低下頭。「陛下,我無意冒犯。」 「只有謊言才是冒犯,真誠相諫絕計不是。」丹妮拍拍阿斯坦斑駁的手掌,讓他安心,「我有龍的脾性,僅此而已,你不必害怕。」 「我會記住的。」白鬍子微笑。 他不僅有張慈祥的臉孔,身上還蘊涵著巨大的力量,丹妮心想,真不明白喬拉爵士為何不信任他。難道他妒忌我找到了其他可以傾訴的男人?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在貝勒裡恩號上被放逐的騎士親吻她的那個夜晚。他不該這麼做。他年紀是我三倍,相對於我又出生太低,況且沒有得到我的准許。未經女王准許,真正的騎士決不會親吻他的女王。在那之後,她小心翼翼,再沒跟喬拉爵士獨處過,身邊一直有女僕或血盟衛陪伴。但他想再吻我,我從他的眼睛裡能看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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