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三八


  「逆著水劃?」詹德利皺起眉頭,「那豈不很慢?如果船翻了,掉進水裡怎麼辦?再說了,那不是我們的船,是這家客棧的船。」

  我們可以取走它,艾莉亞心想,但她咬緊嘴唇,什麼也沒說。他們在馬廄前下馬,雖然看不見別的牲畜,可是畜欄裡有新鮮糞便。「得留一個人看馬,」她警惕地說。

  這話被湯姆聽到了,「沒必要吧,乳鴿,快進來吃東西,它們沒事的。」

  「我留下,」詹德利道,毫不理會歌手。「你們吃完再來替我。」

  艾莉亞點點頭,轉身去追熱派和檸檬。長劍仍插在背上的劍鞘裡,而她一隻手始終沒有離開從盧斯·波頓那兒偷來的匕首,以防萬一。

  門邊鐵柱上掛著一張招牌,畫了某位下跪的老國王。進去是大堂,一個又高又醜、下巴多瘤的女人叉腰站著,朝她怒目而視,「別站在那兒,小子,」她扯起嗓門喊,「你好像是女的?管你是什麼,反正別堵我的門。要麼進來,要麼出去。檸檬,地板的事老娘跟你說過幾百遍了?你渾身是泥!」

  「我們打下一隻鴨子。」檸檬像舉白旗般把它舉起來。

  女人一把抓過,「安蓋射下一隻鴨子。快把靴子脫掉,你聾了還是傻了?」她轉身叫道,「老公!上來,臭小子們回來了。老公!」

  從地窖裡咕噥著走上來一個男人,身穿沾有污漬的圍裙。他比那女人矮一頭,臉胖胖的,松垮的黃皮膚上看得到皰疹的痕跡。「來了來了,老婆,別叫喚。到底什麼事啊?」

  「把它掛起來,」她邊說邊把鴨子塞給他。

  安蓋蹭蹭腳。「我們以為能吃它咧,沙瑪,如果你有檸檬的話,可以煮著吃。」

  「檸檬?我上哪兒去弄檸檬?你把這裡當多恩嗎,長雀斑的傻瓜?你為什麼不跳上檸檬樹為我們摘一籮筐,外加可口的橄欖和石榴呢?」她朝他晃晃手指。「老娘沒有檸檬,你實在想吃的話,可以把鴨子跟檸檬的斗篷一起煮,但得先掛上幾天。這頓要麼吃兔子,要麼就別吃。餓的話,叉上就烤;不急呢,就用麥酒和洋蔥燉。」

  聽她這麼說,艾莉亞流下口水。「我們沒錢,但帶了些蘿蔔和白菜,可以跟你換。」

  「是嗎?它們在哪兒?」

  「熱派,把白菜給她,」艾莉亞道。他照辦了,儘管行動小心翼翼,仿佛當她是羅爾傑、尖牙或者瓦格·赫特。

  那女人仔細看了看蔬菜,又仔細打量男孩。「熱派在哪兒?」

  「在這兒。我,我就叫熱派。她是……呃……乳鴿。」

  「老娘屋簷下你們得換個名兒,菜和人可不能混在一起。老公!」

  丈夫剛想溜出去,被她一叫,趕緊回來。「鴨子掛好了,還有什麼事,老婆?」

  「洗菜!」她命令,「我去弄飯,你們都給我坐著別動,讓我家小子來張羅喝的。」她順著長鼻子看看艾莉亞和熱派。「我不給孩子提供麥酒,但果酒喝光了,又沒奶牛可以擠奶,河水嘗起來都是戰爭的味道。順流飄下那麼多死人,我給你一杯滿是死蒼蠅的湯,你會喝嗎?」

  「阿利會,」熱派道,「我是說,乳鴿會。」

  「檸檬也會,」安蓋不懷好意地笑笑。

  「你少管檸檬,」沙瑪道,「大家都喝麥酒。」她急驚風一樣地掃向廚房。

  安蓋和七弦湯姆挑了靠近壁爐的桌子坐下,檸檬找地方掛他的黃色大斗篷。熱派「撲通」一聲坐到門邊板凳,艾莉亞擠到他旁邊。

  湯姆卸下豎琴。「有家孤獨客棧在林間小路上喲,」他唱道,曲調奏得緩慢,以配合歌詞。「店家的老婆象蛤蟆一樣難看……」

  「換首歌,否則就吃不到兔子了,」檸檬警告他,「你知道她什麼德性。」

  艾莉亞傾身靠近熱派。「你會駕船嗎?」她問。他還不及回答,只見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矮胖男孩端著幾杯麥酒出現。熱派虔誠地雙手接住,啜了一口,露出艾莉亞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麥酒耶,」他輕聲歎道,「還有兔子。」

  「嗷,為陛下乾杯!」射手安蓋舉起杯子,興高采烈地喊,「七神保佑國王!」

  「保佑所有的國王,」檸檬斗篷咕噥著。他喝了一口,用手背抹去嘴邊的泡沫。

  老闆娘的丈夫急匆匆地從前門趕來,圍裙裡兜了一大堆洗好的蔬菜。「馬廄裡有馬!」他宣佈,當他們還不知道一樣。

  「是啊,」湯姆邊說邊放下木豎琴,「比你送出去的三匹要好。」

  那丈夫惱怒地將蔬菜扔到桌子上。「不是送,是賣的!賣了個好價錢,還搞到一艘小船。不管怎麼說,把馬弄回來是你們這幫傢伙的責任。」

  我就知道他們是土匪,艾莉亞邊聽邊想。她伸手到桌子底下,摸摸匕首柄,確認它還在。敢來打劫的話,我會讓他們後悔的。

  「根本沒人往這邊過,」檸檬說。

  「呃,我明明叫他們朝這邊走。你們一定喝醉了,要麼就是睡過頭。」

  「我們?喝醉了?」湯姆深吸一大口麥酒,「從來不會。」

  「你們可以自己幹,」檸檬告訴老闆娘的丈夫。

  「憑什麼,憑這孩子?我再說一遍,我家老婆子當時去羊腸鎮幫芬穆生崽了,多半就是你們這幫傢伙讓那可憐的女孩懷上的。」他酸溜溜地看了湯姆一眼。「看什麼?就是你!我敢打賭,是你用那把豎琴,彈些個悲傷曲子,好讓可憐的芬穆脫衣服。」

  「如果唱歌彈琴能使姑娘脫下衣服,感受溫暖明媚的陽光,這難道是歌手的錯嗎?」湯姆反問。「此外,她看上的是安蓋。『我能摸摸你的弓嗎?』我聽她問,『噢噢噢,它又滑又硬,拉一拉成不成?』」

  那丈夫哼了一聲,「是你還是安蓋,都沒差,反正跟我一樣該為丟馬負責。我說,他們有三個,我一個怎麼對付得了三個?」

  「三個?」檸檬嗤之以鼻,「一個是女人,一個戴鐵鍊,你自己說的。」

  那丈夫扮個鬼臉,「大個子女人,穿得象男子。而那戴鐵鍊的……我討厭他的眼睛。」

  喝酒的安蓋笑道:「我不喜歡誰的眼睛,就射穿它。」

  艾莉亞憶起擦過耳邊那支箭,忽然很想拜他為師。

  那丈夫卻不為所動,「長輩說話時安靜點!喝酒就是,管住舌頭,否則我讓我家老婆子給你一勺子。」

  「哈,老大爺,怕大嫂的該是你吧。好啦,至少喝酒不要你教。」他邊說邊咽下一大口,以茲證明。

  艾莉亞也喝了一大口。這些天來,他們一直喝溪水和坑洞裡的水,還有混濁的三叉戟河水,而今麥酒就象以前父親在特殊場合才准她啜飲一杯的葡萄酒般可口。廚房飄出的香氣讓她垂涎欲滴,她強迫自己思考那艘小船。駕船比偷船難。只等他們睡著……

  小男孩拿著幾大輪麵包出現。艾莉亞忙不迭地扯下一大塊,咬將下去。又粗又硬,不好吃,底部還烤焦了。

  熱派嘗了一口,做個鬼臉。「這麵包太糟糕,」他說,「不僅烤糊了,裡面還是硬的。」

  「蘸點肉湯會好一點,」檸檬道。

  「見鬼,才不會咧,」安蓋說,「蘸點水只能保你的牙不被嘣掉。」

  「媽的,小子,你要麼吃了它,要麼繼續餓肚子,」那丈夫道,「我他媽看起來像麵包師嗎?你來就能做好啦?」

  「我當然行,」熱派說,「這很容易。你捏麵團捏得過頭了,所以嚼起來才這麼硬。」他又喝下一口麥酒,開始大談特談麵包、餡餅和烘餅——這些他最鍾愛的東西。艾莉亞翻翻白眼。

  湯姆坐到她對面。「乳鴿,」他說,「阿利,不管你真名叫什麼,這個給你。」他將一片肮髒的羊皮紙放在他們之間的木桌面上。

  她懷疑地看看它。「這是什麼?」

  「三枚金龍幣。用來買馬。」

  艾莉亞警覺起來,「那是我們的馬。」

  「你們偷的馬,對吧?沒什麼好羞恥的,孩子,可恨的戰爭讓正派人變成了盜賊。」湯姆敲敲折疊好的羊皮紙。「我們出的是高價,說實話,那三匹馬不值這麼多。」

  熱派抓起羊皮紙,打開來看。「沒有金幣,」他大聲抱怨,「只有幾個字。」

  「是的,」湯姆說,「對此我很抱歉。但戰爭結束之後,我們便會兌現,我是國王的人,以國王的名義向你擔保。」

  艾莉亞推開桌子,站起身來,「你們不是國王的人,你們是強盜!」

  「等哪天你碰到真正的強盜,就會發現之間的區別。他們決不會付錢補償,即便欠條也不給。孩子,我們要馬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國家,為了來去方便,好及時趕去打仗。為國王打仗。你要拒絕國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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