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三六


  站他旁邊的人比他高出一尺,外貌像個兵。鑲釘皮革劍帶上掛一把長劍和一把匕首,襯衫縫了排排交疊的鐵環,頭戴一頂錐形黑鐵半盔。他牙齒很黃,還有一把濃密的黃褐鬍鬚,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身帶兜帽的亮黃斗篷。它又厚又沉,沾了青草和鮮血,下沿已被磨損,右肩用鹿皮打個補丁。這頂大斗篷穿在大個子身上,使他看上去象只黃色巨鳥。

  三人中最後一位是個青年,和他手上的長弓一樣纖瘦,但個頭沒長弓那麼高。紅頭髮,雀斑臉,穿鑲釘戰甲、高筒皮靴和無指皮手套,背一個箭囊。他用的箭裝著灰色鵝毛,其中六支如一道小柵欄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三個男人瞪著她手執長劍,站在小道中央。歌手懶洋洋地撥一下琴弦。「小子,」他說,「快把劍放下,這不是孩子家的玩具。再說,你沖過來之前,安蓋能射穿你三次。」

  「才怪!」艾莉亞道,「而且我是女生。」

  「是嘛?」歌手鞠了一躬,「請原諒。」

  「你們沿著小路繼續走,往前面走,你繼續唱歌,好讓我知道你已經走了。走開,別來惹我們,我就不殺你。」

  雀斑臉的弓箭手哈哈大笑,「檸檬,她說不殺我們,聽到了嗎?」

  「聽到了,」檸檬道,他就是那聲音低沉的大個子士兵。

  「孩子,」歌手說,「把劍放下,我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還給你吃東西。這一帶不僅有狼,有獅子,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喲,小女孩可不應該獨自遊蕩。」

  「她並非獨自一人。」詹德利騎馬沖出農舍牆壁,熱派跟在後面,牽了她的馬。詹德利身著鏈甲衫,長劍在手,雄赳赳氣昂昂,看上去幾乎就是個成年壯漢。熱派看上去還是熱派。「照她說的做,別來惹我們,」詹德利警告。

  「兩個,三個,」歌手數道,「所有人都在這兒?你們還有馬,好可愛的馬,從哪兒偷的呀?」

  「這是我們的馬。」艾莉亞審視著他們。歌手用談話來分她的心,但最危險的是弓箭手。若他敢從地上拔箭……

  「你倆是不是正派人,願不願把名字告訴我們呢?」歌手問兩個男孩。

  「我叫熱派,」熱派立即回答。

  「取得好哇,」對方微笑,「我不是每天都能碰上這麼好名字的孩子。你那兩位朋友叫什麼,羊排和乳鴿?」

  詹德利坐在馬上,皺起眉頭。「我憑什麼把名字告訴你?你自己也沒報上姓名。」

  「是麼?那好,我乃七泉地方的湯姆,人稱七弦湯姆和七神湯姆。這大個子癡漢,黃板牙的,叫檸檬,檸檬斗篷的簡稱。你知道,檸檬是黃的,味道也很酸,和他的脾氣差不多。那邊的年輕小夥兒是安蓋,我們叫他射手。」

  「你到底是誰?」檸檬用艾莉亞剛才聽過的低沉嗓音問。

  她可不會輕易透露真名。「願意的話,叫乳鴿也行,」她說,「我無所謂。」

  大個子咧嘴一笑。「拿劍的乳鴿,」他道,「希奇,真希奇。」

  「我叫大牛,」詹德利邊說邊擋到艾莉亞前面。大牛至少比羊排好聽。

  七弦湯姆撥出一個愉快的音符,「熱派、乳鴿和大牛,你們是從波頓大人的廚房裡逃跑的嗎?」

  「你怎知道?」艾莉亞有些不知所措。

  「小傢伙,你分明戴著他的紋章。」

  她居然忘了,她在羊毛斗篷下仍舊穿著侍酒的制服,胸口縫有恐怖堡的剝皮人。「我不是小傢伙!」

  「不對嗎?」檸檬說,「你就是個臭屁小孩。」

  「我比以前長大了。而且我不是孩子。」孩子不會殺人,可我會。

  「我懂了,乳鴿,你不是尋常小孩,而是波頓家的崽。」

  「根本不對。」熱派根本不知道閉嘴。「事實上,他到赫倫堡之前我們就在那兒了。」

  「這麼說,你們是小獅子,對吧?」湯姆道。

  「也不對,我們就是我們自己,不是誰的人。你們呢?」

  射手安蓋說:「我們是國王的人。」

  艾莉亞皺起眉頭,「哪個國王?」

  「勞勃國王,」黃斗篷的檸檬道。

  「那老酒鬼?」詹德利輕蔑地說,「他被野豬殺了,大家都知道。」

  「是啊,孩子,」七弦湯姆道,「真令人遺憾。」他彈出一個哀傷的音符。

  艾莉亞不相信對方是國王的人。瞧他們穿得破破爛爛,活象一群土匪,甚至連馬都沒有。國王的人應該有馬才對。

  熱派聽了卻很激動。「我們要去奔流城咧,」他說,「騎馬得走多少天,你們知道嗎?」

  艾莉亞差點想殺了他,「安靜!否則我拿石頭塞你的苯嘴巴。」

  「奔流城在上游,很遠,」湯姆道,「遠得會餓穿你們的肚皮。出發以前,想不想吃頓熱騰騰的飯菜呢?前面不遠處有家客棧,是我朋友開的。我說,咱們還是化干戈為玉帛,敬幾杯酒,吃幾塊麵包吧。」

  「一家客棧?」想到熱騰騰的飯菜,艾莉亞的肚子打起咕嚕來,但她不信任湯姆。並非說話和氣的就是朋友。「前面不遠處?」

  「往上游走兩裡地,」湯姆說,「頂多一裡格。」

  詹德利看上去跟她一樣懷疑。「你說的『朋友』是什麼意思?」他謹慎地問。

  「朋友就是朋友。沒聽過這個詞嗎?」檸檬道。

  「店家叫沙瑪,」湯姆插嘴,「舌尖眼厲,但我向你保證,她心腸好,而且最喜歡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她氣憤地說,「那兒還有誰?不止一個人吧?」

  「還有沙瑪的丈夫,以及一個被收養的孤兒。他們不會傷害你。到時候有麥酒——如果你能喝——有麵包,也許還有一點肉。」湯姆瞥瞥農舍,「外加你從老佩特的花園裡偷的菜。」

  「我才不偷東西,」艾莉亞說。

  「那你是老佩特的女兒嘍?他妹妹?他老婆?得了,乳鴿,老佩特是我親手埋的,就埋在你躲的那棵柳樹下,你跟他長得可不像。」他又撥出一個憂傷的音符。「過去這一年來,我們埋了許多好人,但並不想埋你,我以這把豎琴的名義發誓。射手,露一手。」

  射手的動作比艾莉亞想像的快得多。飛箭從她腦袋邊呼嘯而過,離耳朵只有一寸,插進柳樹樹幹。她還沒回過神來,對方已搭上第二支,引弓待發。她本以為自己能做到西利歐口中的「迅如蛇」和「柔如絲」,現在才明白實在差得遠。箭只在身後如蜜蜂一樣「嗡嗡」作響,抖動不休。「你沒射中,」她說。

  「你這樣想就更蠢了,」安蓋道,「我指哪兒射哪兒。」

  「說的好,」檸檬斗篷贊同。

  射手離她足有十幾步遠。我們沒機會,艾莉亞心想,要是我有他那把弓,並像他一樣會用箭就好了。她怏怏地放低沉重的長劍,劍尖觸到地面。「去瞧瞧這家客棧也罷,」她勉強讓步,企圖用言語隱藏心中的疑慮,「但你們得走前面,我們騎馬跟在後,好看著你們。」

  七弦湯姆深深一鞠躬,「前面,後面,都沒關係。來吧,孩子們,讓我們帶路。安蓋,把箭拔起來,在這兒派不上用場了。」

  艾莉亞收劍入鞘,走到小路對面去見朋友們。他們繼續跟三個陌生人保持距離。「熱派,把白菜拿上,」她邊說邊翻身上馬,「還有我的胡蘿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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