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
「一頂誓言效命的守夜人兄弟的黑羊毛斗篷,」塞外之王說。「有一次,我們出巡邏時打死了一隻美麗的巨鹿,正忙著剝皮呢,不料血腥味引來了附近巢穴裡的影子山貓。是我把它趕走的,可斗篷在打鬥中被撕成了碎條。你看到了嗎?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咯咯笑道,「那畜生還撕爛了我的手臂和脊背,我比那頭鹿流的血還要多。弟兄們害怕我在返回影子塔讓穆林學士診治以前就死掉,所以把我抬到一個野人村莊,因為據說那裡有個老女巫懂些醫術。不巧的是,她已經死了,只留下一個女兒。是她,替我清洗傷痕,縫好創口,還喂我粥和藥水,直到我康復。她用亞夏產的鮮紅絲線縫好我破碎的斗篷,絲線是她祖母從一隻被沖到冰封海岸的遇難小船上發現的。這是她最大的財寶,是她給我的禮物。」他把斗篷披回肩上。「回到影子塔,他們從倉庫裡給了我一件新的羊毛斗篷,一件全黑的斗篷,整潔清爽,配上黑色的馬褲和黑色的靴子,黑色的上衣和黑色的鎖甲。這件新斗篷沒有磨損、沒有劃痕、沒有裂口……也沒有紅色。守夜人必須穿著黑衣,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嚴厲地提醒我,當我是健忘者。他還說,你的舊斗篷可以燒掉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離開……去了一個親吻不再是罪惡,人們可以自由選擇斗篷的地方。」他扣緊搭扣,重新坐下。「你呢,瓊恩·雪諾?」 瓊恩又吮下一口蜜酒。看來,只有一個說法能讓他信服。「您說您去過臨冬城,參加過我父親招待勞勃國王的晚宴。」 「是的,我的確在那裡。」 「那您應當一清二楚才對。喬佛裡王子和托曼王子,彌塞菈公主,我兄弟羅柏、布蘭和瑞肯,我妹妹艾莉亞與珊莎,他們走過中央的通道,萬眾矚目,而落座的地方也僅比國王和公爵的高臺低一席。」 「如何?」 「您看見我坐哪兒了嗎,曼斯?」他向前靠了靠,「您看見他們把私生子扔哪兒了嗎?」 曼斯·雷德長久審視著瓊恩的臉孔。「我想該為你找件新斗篷,」國王邊說,邊伸出手。 注一:此處是雙關。英語用man來帶指人,上句是「Iamnoman』spet」,而托蒙德將這句話故意屈解為男人,答道「AndVal』snoman」。 第八章 丹妮莉絲 蔚藍的海面十分平靜,只聽見緩慢沉穩的鼓點,以及木槳柔和的劃動。大商船貝勒裡恩號呻吟著,粗重的牽引繩緊緊繃起,風帆則可憐地從桅杆上懸垂下來,紋絲不動。即便如此,當她站在前甲板上看著她的龍在湛藍的晴空中互相追逐時,丹妮莉絲?坦格利安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她的多斯拉克人把海洋稱為毒水,只要馬不能喝的液體就是不潔的東西。三艘船從魁爾斯起錨的那天,他們臉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走向地獄,而不是駛往潘托斯。她年輕而勇敢的血盟衛們注視著逐漸縮小的海岸線,眼睛瞪得又大又白,但每個人都決心不在其他兩人面前顯露懼怕,她的女僕伊麗和姬琪則沒有這番顧忌,她們死命抓住欄杆,即便再小的顛簸,都嘔吐不止。丹妮的小卡拉薩的其餘部眾全待在甲板下面,寧可與緊張不安的馬匹為伍,也不願瞧見這個沒有陸地的可怕世界。航行六天后,偶遇一場突來的風暴,當時她透過艙蓋聽到甲板下的聲音:馬兒蹬踢嘶鳴,騎手們則以輕微而顫抖的聲音不住祈禱。 但沒有風暴可以嚇倒丹妮,她的稱號便是「風暴降生」。當年,她在遙遠的龍石島哭號著出世時,維斯特洛歷史上最大的一場暴風雨也於同時在海上呼嘯。風暴如此狂烈,甚至刮裂城牆上的石像鬼,並將她父親的艦隊摧毀殆盡。 狹海上時有風暴,丹妮在孩童時代便穿越過幾十次,從一個自由貿易城邦逃到另一個自由貿易城邦,僅僅領先篡奪者的刺客一步之遙。在這個過程中,她喜歡上了海洋。她喜歡空氣裡刺鼻的鹹味,喜歡蒼穹覆蓋下的無垠海面。這雖然讓她自覺渺小,卻也感到自由。她喜歡此刻跟著貝勒裡恩號游泳的海豚,如銀色標槍一般穿透波浪,她還喜歡不時瞥見的飛魚。她甚至喜歡水手,喜歡他們的歌謠與故事。有一回,在航向布拉佛斯途中,當她注視著船員們頂風使勁拽下一面巨大的綠色船帆時,竟突發奇想地認為,成為一名水手該有多好。她把想法告訴哥哥,卻被韋賽裡斯狠狠揪住頭髮,大哭一場。「你是真龍血脈,」他朝她嘶喊,「真龍,不是臭烘烘的魚。」 他是個傻瓜,大傻瓜,丹妮心想,如果他更理智,更有耐心,那麼此刻航向西方以取回王座的應該是他而不是我。雖然她明白韋賽裡斯既愚蠢又惡毒,但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想念他——不是想念那個殘酷而軟弱的犧牲品,而是想念那個童年時代准她爬上他床的哥哥,那個常給她講述七大王國故事的男孩,那個為她描繪登上王位以後美好生活的國王。 船長走到她身邊,「若是貝勒裡恩號能象與她同名的龍一樣騰空飛翔,陛下,」他用雜著濃重潘托斯口音的瓦雷利亞語說,「我們就無需劃槳,無需牽引,也無需祈禱起風了。」 「就是這樣,船長,」丹妮微笑作答。她很高興在短時間內把這個人爭取了過來。格羅萊船長和他的主子伊利裡歐?摩帕提斯一樣,是個老潘托斯,用自己的船搭三頭龍令他緊張得像個少女——就連現在船舷外仍掛著數十桶海水,以防萬一著火。起初,格羅萊想把龍關進籠子,為安撫他,丹妮答應下來,但龍的可憐模樣讓她很快改變了主意,堅持放他們自由。 格羅萊船長從這個安排中得到了好處,雖然有過一場微不足道的小火,但比起從前以賽杜裡昂號之名航行的時代,貝勒裡恩號上突然少了許多老鼠。她的船員們曾經既好奇又害怕,而今卻開始對「他們」的龍油然生出古怪而強烈的驕傲,從船長到幫廚小弟,都喜歡看他們三個飛翔……儘管沒有丹妮那麼強烈。 他們是我的孩子,她告訴自己,若巫魔女所言非虛,他們還將是我惟一的孩子。 韋賽利昂的鱗片是新鮮的乳白色,他的角、翅骨和脊骨則是暗金色,好似陽光下閃亮的金屬。雷哥則由夏天的碧綠和秋天的青銅色構成。他倆在船隊上方翱翔,一圈一圈地盤旋,越升越高,競相攀比。 龍喜歡從高處攻擊,丹妮已經知道,爬到對手與太陽之間,就會折起翅膀,尖嘯著俯衝而下。接著他倆會互相扣住,糾纏成一團鱗甲的球,一邊自天空翻滾下落,一邊舞爪甩尾。他們第一次爭鬥時,她好怕會傷到彼此,結果證明這對他們而言只算活動筋骨。等降到海面,兩條龍即刻分離,噝噝尖叫著再度升起,舞動翅膀揮開蒸騰的海水。卓耿也在飛,但早已飛出她的視線範圍。他常到遠方去捕獵,離船有好多裡。 她的卓耿一直很餓,成長也最為迅速。再過一兩年,也許就大到可以騎了,到時候我無需用船就可渡過咸水汪洋。 但那個時候還沒有到來。再說,雷哥和韋賽利昂還只有小狗的體型,卓耿雖比他們大一些,但任何一條狗都比他們重——因為龍的身軀基本由頸項、尾巴和翅膀組成,比看上去要輕。丹妮莉絲?坦格利安要回家還得靠木頭、帆布和風。 迄今為止,前兩者均為她提供了優良服務,變幻無常的風卻成為叛徒。六天六夜,海面波瀾不驚,而今已是第七天,依然沒有好轉的跡象。惟一值得慶倖的是,伊利裡歐總督派給她的船中有兩艘是劃槳商船,各有兩百支槳,並配備了精壯水手。難在大商船貝勒裡恩號,她象肥母豬般笨重寬闊,體積大,帆也大,可沒槳,無風的時候半點動彈不了。瓦格哈爾號和米拉西斯號放出繩索拖拽,她緩慢而痛苦地前進著,三艘船上都擠滿人和各種商品。 「我看不到卓耿,」喬拉?莫爾蒙爵士來到前甲板上,站到她身旁,「他又迷路了嗎?」 「迷路的是我們,爵士先生。卓耿不喜歡如嬰兒般蠕動爬行,我也不喜歡。」黑龍比其他兩條膽大,他第一個在水面上展翅試飛,第一個在船隻間翱翔穿越,第一個沖入浮雲消失無蹤……也是第一個開始捕獵殺戮。想當初那條飛魚剛破出水面,便被一道火焰緊緊包裹,接著卓耿將其一口吞掉。「他能長多大?」丹妮好奇地問,「你清楚嗎?」 「傳說在七大王國,有的龍能擒出海裡的巨海怪。」 丹妮微笑:「令人驚歎。」 「這只是傳說而已,卡麗熙,」被放逐的騎士說,「傳說中,有些睿智的老龍甚至能活一千年呢。」 「那龍究竟能活多久?」她抬起頭,只見韋賽利昂低低地掠過商船,翅膀緩緩拍打,扇起疲軟的風帆。 喬拉爵士聳聳肩,「龍的天然壽命比人長得多,至少歌謠裡這麼講……七大王國的人民最熟悉的龍是坦格利安家族的龍。他們為戰爭而繁殖,也在戰爭中死去。屠龍很難,但並非不可企及。」 那個侍從白鬍子起初站在精雕的船首像邊上,用消瘦的手拄著長長的硬木拐杖,此刻轉過身來,「黑死神貝勒裡恩在仲裁者傑赫裡斯一世統治時期方才死去,共活了兩百歲。他大得出奇,可一口吞下整只野牛。陛下,龍是不會停止生長的,只要擁有食物和自由。」他本名阿斯坦,因為滿臉白鬍鬚,所以被壯漢貝沃斯起了個綽號叫白鬍子,這個綽號也很快被大家所接受。他雖不及喬拉爵士肌肉結實,卻比後者高大,眼睛是淺藍色,長長的雪白鬍子如絲綢一樣順滑。 「自由?」丹妮略感不解,「什麼意思?」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