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③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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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她栓在庭院中央的柱子上折磨,然後把血淋林的裸女推出堡門。」 好啊,瑟曦,你等著瞧!提利昂瘋狂地想。橫貫臉頰的傷疤越繃越緊,他腦海裡則是關不住的狂怒。沒錯,愛拉雅雅只是個妓女,但她甜美而勇敢,比他見過的所有貴婦人都更心地純潔。提利昂沒碰過她,她只是雪伊的偽裝,可由於他考慮不周,竟讓她為扮演角色付出了慘重代價。「我向老姐保證過,愛拉雅雅發生的任何事都會在托曼身上重演,」他大聲回憶道,覺得自己快要吐了,「我該如何來報復一個年僅八歲的男孩?」可我不做的話,瑟曦就是贏家。 「托曼並不在你手裡,」波隆直率地說,「得知鐵手喪命後,太后立刻派出凱特布萊克們去討回托曼,羅斯比那兒的人沒一個有膽說不。」 又一次打擊,不過也算一點安慰,必須承認,他喜歡托曼。「這些凱特布萊克怎麼回事?按理說該是我們的人,」他煩躁不安地提醒波隆。 「從前是,當時我能付給他們等同于太后方面的酬勞。如今她漲價了,大戰後,和我一樣,奧斯尼和奧斯佛利都當上騎士。諸神才明白這是為什麼,沒人見他們上過戰場。」 我的雇工背叛了我,我的朋友蒙受著災難和恥辱,而我卻一動不動地爛在這兒,提利昂心想,我以為自己贏得了這場該死的戰爭,勝利的滋味就是這樣的嗎?「聽說藍禮的鬼魂顯靈,打敗了史坦尼斯,有這麼回事?」 波隆淺淺一笑,「在絞盤塔上,我只看見旗幟散落戰場,敵人紛紛棄械逃亡,可那些待在食堂或妓院沒出門的傢伙卻活靈活現地吹噓著藍禮公爵殺了這個打敗那個。其實事實本身不難理解,史坦尼斯麾下軍隊中大部分人從前追隨藍禮,所以一當看見他身穿熟悉的亮綠鎧甲出現時便紛紛倒戈。」 他的一切苦苦經營、驚心動魄的出擊、船橋上的血戰、連臉也被砍成兩半,到頭來,竟為一個死人所埋沒——如果藍禮真死了的話。他還想知道別的事,「史坦尼斯如何逃走的?」 「他手下的裡斯艦隊泊在海灣內,在你的鐵索後面。眼見戰事不妙,他們便靠到岸邊,盡可能地裝走士兵。據說,到最後敵人互相踐踏、格殺著搶奪上船位置。」 「羅柏·史塔克呢?在這期間,他有何舉動?」 「他手下的狼仔燒殺搶掠,一路打到暮穀城。前陣子,你父親剛分兵給塔利伯爵,命他北上平叛。我本想跟著去,據說他不僅作戰英勇,分配戰利品也十分慷慨。」 失去波隆的思慮成了最後一根稻草。「不。你必須留下來,這是你職責所在,你是首相的侍衛隊長。」 「你不是首相了,」波隆尖刻地提醒他,「你父親才是,媽的,他有自己的衛隊。」 「你為我雇的那些人呢?」 「其中有很多在絞盤塔戰死;剩下的人和你叔叔凱馮爵士結帳之後,便被趕了出去。」 「他可真好心,臨走還記得還錢,」提利昂酸酸地說,「這麼說來,你對金子也沒興趣囉?」 「不他媽的像。」 「好,」提利昂說,「很好,我這兒還需要你。你有曼登·穆爾爵士的消息嗎?」 波隆笑道:「他媽的給活活淹死了。」 「我欠他一筆巨債,不知該怎麼償還。」他摸摸臉上的傷疤,「說真的,我對此人瞭解不多。」 「他是個死魚眼,穿白袍。除此之外,你還想知道什麼?」 「他的底細,」提利昂道,「從頭到尾。」其實他想要的是曼登爵士為瑟曦效力的證據,但不敢直接說出來。在紅堡裡,人人都得學會管住嘴巴,因為牆裡面不僅有老鼠、還有會說話的小小鳥和蜘蛛。「扶我起來,」他說,一邊竭力撐著,「該去見父親了,再不露面可不行。」 「他鐵定會誇你變漂亮了,」波隆嘲弄道。 「算啦,我的臉本就這樣,如今還掉了半個鼻子……我們還是說說漂亮人兒吧,瑪格麗·提利爾抵達君臨了沒?」 「沒有,還在途中,但整個城市業已為她而陷入了瘋狂。你知道嗎?提利爾家從高庭運來整車整車的食物,以她的名義散發給人民。每天都有數百輛馬車進城。君臨的大街小巷裡,提利爾的人招搖過市,只要胸前縫著細小的金玫瑰,就不用為喝酒買單。有丈夫的女人、沒丈夫的寡婦、還有妓女,所有的女性都為這些繡著金玫瑰的黃毛小子而迷亂。」 他們向我吐唾沫,卻給提利爾們送酒喝。提利昂從床上滑下來,腿腳搖晃,天旋地轉,他慌忙抓住波隆的手臂,差點跌個狗吃屎。「波德!」他叫道,「波德瑞克·派恩!七層地獄,你在哪兒?」疼痛象只無牙的狗噬咬著他。提利昂痛恨虛弱,尤其痛恨自己的虛弱。這讓他感到羞恥,羞恥讓他憤怒。「波德,滾到這裡來!」 男孩飛奔而至。他看見提利昂緊倚著波隆的胳膊站了起來,頓時張口結舌。「大人。您起來了。是否……您是……您是要酒嗎?安眠酒?要我去叫學士?他說您必須待在這兒。我的意思是,待在床上。」 「我已經在床上待得太久,把乾淨衣服給我。」 「衣服?」 為啥這孩子在戰鬥中頭腦清醒、手腳靈活,可其他時間總是一團糟,提利昂無法理解。「衣服是用來穿的東西,」他解釋,「外套,上衣,馬褲,襪子。拿給我。替我穿上。我才能離開這該死的牢房。」 合三個人之力,他才穿好衣服。雖然臉上的傷十分可怕,但傷筋動骨的是肩臂結合部那一擊,有一隻箭曾插進腋窩裡。平日,只要法蘭肯學士為他更衣,血和膿就從褪色的血肉中滲出,稍微移動就牽起一陣貫穿全身的刺痛。 穿好上衣後,提利昂籠上一條馬褲,松垮地披了一件大睡袍。波隆提起他的腳,為他穿鞋,波德則為他找來一根拐棍。出門之前,他特地喝下一杯安眠酒,酒裡不僅加了蜂蜜,還有適量的罌粟花奶。 即使如此,他仍感到眩暈,走在彎曲的石階上,腿不住發抖,只能一手拄拐杖一手靠著波德的肩膀。途中碰到一個侍女,她瞪著大大的白眼睛,盯住他們,活象看到了幽靈。我是墳墓中爬出的侏儒,提利昂心想,看吧,想看就看個夠吧,我比以前更醜了,快跑去告訴你的夥伴們吧。 梅葛樓是紅堡中最堅固的地方,一座城中之城,四周圍著一圈乾涸而極深的護城河,河床上釘滿尖刺。出門時,已是晚上,吊橋升了起來,馬林·特蘭爵士穿著白甲白袍守在橋前。「放下吊橋,」提利昂命令他。 「太后有令,日落後不得放下吊橋。」馬林爵士一直是瑟曦的走狗。 「太后正在休息,而我找父親有事。」 泰溫·蘭尼斯特公爵的名字產生了魔力。馬林·特蘭爵士一邊咕噥,一邊下達指示,跟著吊橋就放了下來。另一位禦林鐵衛在河對面站崗。奧斯蒙·凱特布萊克爵士看到提利昂蹣跚著走來,滿臉堆笑,「感覺好點了,大人?」 「好多了。什麼時候再打仗?我簡直不能等了。」 波德帶他走到螺旋梯前,但提利昂只能沮喪地張口呆望。我爬不上去,他對自己承認。他只好咽下所有的自尊,讓波隆抱上去,心中只盼望晚上沒人出沒、沒人看見、沒人嘲笑,沒人去傳播這個侏儒像嬰兒般被提上臺階的故事。 外院裡,營帳到處滋生。「這些是提利爾家的人,」他們在絲綢和帆布的迷宮中穿梭,波德瑞克·派恩一邊解釋,「還有羅宛大人和雷德溫大人的部下。這裡空間不夠。我的意思是,整個城堡都裝不下。很多人得自己找地方住。在城裡住。旅館和其他地方。他們都是來參加婚禮的。國王的婚禮,喬佛裡國王的婚禮。您能好起來參加婚禮嗎,大人?」 「怎麼,我可不怕人。」至少,他們是來參加婚禮而不是來打仗的,不大可能會有人割你的鼻子。 燈光還隱隱約約地在首相塔的窄窗內浮現。門衛穿紅袍戴獅盔,乃是父親的親信。提利昂認得他們倆,他們倆也認出了他……但沒人敢看他第二眼,這點他注意到了。 走進大門,迎面遇見的是亞當·馬爾布蘭爵士,他身穿華麗的黑漆胸甲,披著代表都城守備隊司令身份的金縷披風,正走下臺階。「大人,」他說,「看到你起來我真高興,我聽說——」 「——關於一個小小的墳墓已經挖好了的謠言?我也聽說了。你看,這種情形下我還真非起床不可。據說你當上了都城守備隊的長官,我是該恭喜你呢,還是該同情你?」 「恐怕是兩者兼而有之吧,」亞當爵士哈哈大笑。「除去戰死和開小差的,我手下還有四千四百人,只有諸神和小指頭才知道該怎麼來支付這幫傢伙的工資,而你姐姐還命令我一個都不准遣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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