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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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是司令,決不會如此行動。首先,我會挑選數艘快船深入河道,仔細審察,刺探虛實,而非輕率地猛撲而進。他曾向伊姆瑞爵士提過這個建議,艦隊總司令客氣地道謝,眼神卻不那麼友好。這個出身微賤的懦夫是誰呀?那雙眼睛在問,他就是那個用洋蔥換來爵位的人嗎? 由於船隻總數足足是小鬼國王的四倍,伊姆瑞爵士認為小心謹慎或精巧謀劃都不必要。他直接將艦隊編成十道戰列,各由二十艘戰艦組成。頭兩列負責掃清河道,摧毀喬佛裡的小艦隊——伊姆瑞爵士和貴族船長們談笑中稱其為「小孩的玩具」。緊隨其後的艦隻首先將船上大批弓箭手和長矛兵登陸到城下,然後加入河上的戰鬥。最小和最慢的船放在後面,負責將史坦尼斯的主力部隊自南岸運到北岸,他們的行動由薩拉多·桑恩的裡斯艦隊掩護。隊伍末端的裡斯艦隊奉命留守海灣,以防蘭尼斯特軍將艦隻隱藏在岸邊,伺機偷襲艦隊後方。 公正地講,伊姆瑞爵士的激進並非毫無道理。自風息堡而來的航行途中,海風一直不善。啟航當天,兩艘小船在破船灣觸礁沉沒,糟糕的開始。隨後在塔斯海峽又沉了一艘密爾戰艦。進入喉道過程中,艦隊遇風暴侵襲,隊列潰散,有的船甚至被吹到狹海正中。等到達洋流較和緩的黑水灣,在馬賽岬的岸脊遮蔽下重整完畢,整整十二條船不見蹤影,更糟的是,他們耽誤了太多時間。 史坦尼斯幾天前就趕到了河邊。風息堡和君臨之間是筆直的國王大道,原本就比海路短捷,外加國王的部隊幾乎全數騎馬:將近兩萬騎士、輕騎兵和自由騎手——藍禮違心地留給兄長的遺產。他們雖已抵達,但重甲戰馬和十二尺長槍奈何不了黑水河的遼闊深水與君臨城的石砌高牆。史坦尼斯帶著諸侯部屬在南岸紮營等候,想必沸騰著無奈的怒火,猜疑伊姆瑞爵士將他的艦隊帶往了何方。 兩天前,通過美人魚礁時,他們遇見五六艘小漁船。漁民們一見大船便分頭逃竄,最後還是被一個個抓獲,關進船艙。「一小匙勝利,大戰前的開胃菜,」伊姆瑞爵士興高采烈地宣佈,「有助於我們放開肚皮,打掃正餐。」戴佛斯只關心俘虜吐露的君臨守備情況。侏儒似乎忙著修築某種鐵索以堵住河口,然而漁民們眾說紛紜,弄不清障礙物是否完工。他暗暗希望有鐵索橫江,如果河道上不去,伊姆瑞爵士便別無選擇,必須停下來,做好整頓。 海上眾聲喧囂,充斥著吼叫、呼喊,號角、鼓聲和笛子的顫音,還有成千的木槳起落擊水的聲響。「保持陣線,」戴佛斯喊道。一陣海風牽起他老舊的綠披風,他沒穿鎧甲,只罩了件皮背心,腳邊擱著一頂圓盔。在海上,沉重的盔甲不但不能救人於水火,反而會斷送性命,對此他堅信不疑。伊姆瑞爵士和其他出身高貴的船長卻不這麼看,他們在甲板上走來走去,身上的鎧甲閃爍著光芒。 此時,老婦人號和海馬號已就位,賽提加大人的紅蟹號也即將就緒。阿拉德的瑪瑞亞夫人號右舷是史坦尼斯從不幸的桑格拉斯伯爵手中奪來的三艘戰艦:虔誠號,祈禱號和奉獻號,她們甲板上排滿弓箭手。連劍魚號也已駛近,她帆槳並用,搖搖擺擺地在洋面挪動。一艘如此多槳的大船本可行得更快,戴佛斯不以為然地想。一定是撞錘的緣故,它實在太大,使她失去了平衡。 現下是南風,但由於艦隊換帆用槳,所以行動沒受什麼影響。他們將跟著潮水長驅直入,但一旦入河,優勢便會逆轉,蘭尼斯特軍勢必會好好利用河道激流,眾所周知,黑水河入海處的水流又強又急。在黑水河裡與他們交戰真是蠢透了,戴佛斯心想。如果在大海中相遇,他們能從兩翼合圍,將敵軍擠向中央,全部消滅。但在河上,伊姆瑞爵士的船再多再好都無用武之地,一次頂多擺開二十艘,惟恐槳葉交割,互相抵觸。 戰列之外,戴佛斯遠眺聳立于伊耿高丘之上的紅堡,黑色的建築貼近檸檬色的天空,其下便是黑水河口。河對面,黑壓壓的全是人馬,一見船隊出現,騷動得像炸了窩的螞蟻。史坦尼斯肯定沒讓他們閑著,而是著手建築小筏,製造飛箭,雖然如此,等待也一定心焦。人群中喇叭吹響,微弱但刺耳,隨即被千軍萬馬的呐喊聲所淹沒。戴佛斯用殘廢的手指緊握裝有指骨的小袋,默默祈禱好運降臨。 怒火號主持第一戰列,左右是史蒂芬公爵號和海鹿號,兩者皆是兩百槳的大船。第一戰列的其他艦隻分列兩邊,也都是百槳等級:哈拉夫人號、亮魚號、歡笑君王號、海魔號、榮光角號、珍娜號、三叉戟號、俠劍號、雷妮絲公主號、狗鼻號、王權號、信仰號、紅鴉號、亞莉珊王后號、貓號、勇敢號和龍禍號,每艘船尾都飄揚著光之王的烈焰紅心,紅橙黃三色。戴佛斯和他兒子們所在的第二戰列後還有一列百槳等級大船,這一列由騎士和貴族船長指揮。再往後,是船身小、速度慢的密爾船,每艘船槳不過八十。更遠處的船還張著帆,她們是大型商船和笨重的貨船。最後壓陣的是薩拉多『桑恩的瓦雷利亞人號,一艘巨型的三百槳戰艦,裡斯戰艦群聚在她周圍,她們都有與眾不同的彩繪船殼。浮華的「狹海親王」對奉命殿后不太滿意,很明顯,伊姆瑞爵士和史坦尼斯一樣不信任他。他抱怨得太多,老愛談論人家欠他的黃金。話雖如此,戴佛斯卻深感遺憾。薩拉多·桑恩是個足智多謀的老海盜,手下全是經驗豐富的海員,在戰鬥中個個亡命,放作後衛實在浪費。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透過洶湧的白沫和齊整的拍打,怒火號前甲板上傳來指令:伊姆瑞爵士發出總攻信號。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劍魚號終於加入戰列,但帆還不及降下。「加速前進。」戴佛斯咆哮。鼓聲加急,擊槳的速度隨即跟上,木葉在水面翻飛,嗨喲——噗咻,嗨喲——噗咻,嗨喲——噗咻。甲板上,步兵們以劍擊盾,弓箭手則飛快搭好弓弦,從腰上的箭袋裡抽出羽箭。第一戰列擋住了視野,戴佛斯只好在甲板上走來走去以便觀察。迄今為止,他沒發現鐵索的痕跡,河口在面前無遮無攔地張開,好似要將他們盡數吞沒。哦,除了…… 在漫長的走私生涯裡,戴佛斯常對人玩笑說他對君臨的河濱比對自己的手背還要熟悉,這不難理解,他可沒花半輩子在手背上潛進摸出。黑水河口兩岸這兩座新砌的石塔對伊姆瑞爵士而言或許毫無意義,但對他來說猶如手上多出兩根指頭一樣。 他舉手遮擋西灑的陽光,仔細眺望石塔。它們太小,藏不下多少守衛。北岸那座就建在紅堡的懸崖下,與之相對的南岸石塔根基則在水中。他們在岸邊挖了一道深溝,他立刻看出,如此一來,石塔便難以攻擊:要麼涉過深水,要麼搭橋而行。史坦尼斯在塔下佈置了十字弓兵,只要守衛在堡壘上露頭,便能加以射殺。他所做的僅止於此。 塔底旋轉咆哮的黑水裡,某種事物閃閃發光。那是陽光在鋼鐵上的反射,戴佛斯一望便知。一條巨型鐵索……然而並未升起,以阻止我們入河。這是為什麼呢? 他正想仔細揣摩,不料時間不等人。前方戰艦傳來一陣呼喝,戰號再度響起:敵人迎戰了! 在王權號和信仰號飛速起落的槳葉之間,戴佛斯瞧見一列稀疏的艦船順流而下,陽光閃爍在船殼金色的圖繪上。對這些船隻,他也像自己的船一般了若指掌。當走私者的時候,只要這些帆在地平線上一出現,他便知來船是快還是慢,知道船長是渴望榮譽的青年,還是垂暮之年的老人。由於他判斷準確,所以每次都應付自如。 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戰號長鳴,「戰鬥速度,」戴佛斯高喊。他聽見左右兩舷的戴爾和阿拉德也同時下令。戰鼓狂暴敲打,船槳起起落落,黑貝絲號破浪而前。當他轉頭望向海靈號時,戴爾給父親敬了個禮。劍魚號再度掉隊,被兩側小一號的船超過,除她之外,整條戰列整齊得像道盾牆。 遠處看來狹窄的河道,如今卻遼闊得像無邊的海洋,城市也在眼前愈變愈大。紅堡雄踞于伊耿高丘,掌控河口要道。它有鋼鐵加固的工事、巨型的堡樓和厚實的紅牆,好似蹲坐在河流與市街之上的兇殘猛獸。堡下的懸崖多石而陡峭,點綴著苔蘚與荊棘。艦隊必須從城堡下經過,方能入港攻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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