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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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去不可,」姐姐法麗絲尖刻地說,「好了,到此為止吧,雪伊,幫我一把。」她們一人架一個胳膊,半拖半抱地將洛麗絲帶過吊橋。珊莎和作母親的跟在後面。「她病了,」坦妲伯爵夫人說。懷孩子算生病麼,珊莎心想,城裡眾人皆知,洛麗絲懷了孩子。 守門的兩個衛兵戴著蘭尼斯特的獅盔,身穿深紅披風,但珊莎知道他們只是裝扮起來的傭兵。還有一個坐在樓梯下——真正的衛兵應該挺直站哨,而不是坐在臺階,長戟橫放膝頭——好在他看到她們便站起來,開門領她們進去。 太后的舞廳不及城堡大廳的十分之一,也只有首相塔裡小廳的一半大,但坐下一百人沒問題。空間雖不大,佈置卻極典雅。每個火炬托架後都有磨平的大銀鏡,因此光亮成了兩倍;牆上鏤著精緻的木雕,清香的燈芯草覆蓋地板。樓座上飄來長笛和提琴輕快的旋律。南牆排列著一排拱窗,卻被厚重的天鵝絨幔布遮掩,透不過一絲光線,也隔離了祈禱與戰鬥的聲音。沒有差別,珊莎心想,戰爭已與我們同在。 城裡幾乎所有貴族仕女都坐在長桌邊,還有幾位老先生和小男孩。這些女人是妻子,是女兒,是母親,也是姐妹。她們的男人出發跟史坦尼斯公爵作戰,多半一去不回。氣氛凝重,人人悲哀。身為喬佛裡的未婚妻,珊莎有一個尊貴的座位,就在太后右手。登上高臺時,她看到那個站在後牆陰影裡的男人。他身穿一件長長的、剛上油的黑鎖甲,手握巨劍——那是父親的「寒冰」!幾乎跟他人一樣高。劍尖著地,劍柄緊攫在瘦長冷硬的指頭中,雙手交握。珊莎摒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伊林·派恩似乎感覺到她的凝視,瘦長的麻子臉轉過來。 「『他』在這兒幹什麼?」她問奧斯佛利·凱特布萊克,他是太后招募的紅袍衛隊的新隊長。 奧斯佛利咧嘴一笑。「陛下認為今晚會用上他。」 伊林爵士是國王的劊子手,他只有一個用途。她要誰的腦袋? 「全體肅立,向全境守護者,攝政太后,蘭尼斯特家族的瑟曦陛下致敬!」御前總管高唱。 瑟曦穿一件雪白的亞麻布裙服,白如禦林鐵衛的袍子,長長的拖袖露出金綢襯底,濃密的明黃卷髮披在裸露的肩頭,纖細的脖子上掛一條鑽石和祖母綠的項鍊。這身白衣讓她有種奇特的純真,除了臉上有些色斑,真的跟少女一樣。 「請坐,」太后在高臺上就位之後道,「歡迎各位光臨。」奧斯佛利·凱特布萊克替她扶住椅子,一名侍童則為珊莎服務。「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珊莎,」瑟曦說,「初潮還在繼續?」 「是的。」 「真是,男人在外面流血,你卻在裡面流。」太后示意上菜。 「伊林爵士為什麼在這兒?」珊莎衝口而出。 太后瞥了一眼沉默的劊子手,「為懲辦叛徒,必要時也保護我們。你知道嗎?成為劊子手之前,他原本是個騎士。」她拿湯匙指指舞廳盡頭,高大的木門已經緊閉,並上了閂。「當它被利斧劈開時,你就會慶倖他在這兒了。」 獵狗在這兒,我才會慶倖,珊莎想。桑鐸·克裡岡雖然粗暴,卻很厲害,她堅信他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是啊,還有您的衛兵呢,他們也在保護我們。」 「哼,你應該擔心的是誰來保護我們不受這些衛兵的傷害!」太后橫了奧斯佛利一眼。「上天入地,你找不到貞潔的妓女,也找不到忠誠的傭兵。如果戰鬥失利,我的衛兵會十萬火急地扒下身上紅袍,偷走能偷的東西,一走了之。這些僕人,洗衣婦,馬夫……統統都一樣,他們首先考慮的是自己那副毫無價值的臭皮囊。珊莎,你有沒有一點概念,被洗劫的城市是什麼樣子?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對不對?你對生活的認識全部來自于歌手,而沒有一首歌會讚頌苦痛與不公。」 「真正的騎士會保護婦女和兒童。」她一邊說,一邊覺得這些話好空洞。 「真正的騎士。」太后似乎頗感有趣。「當然囉,你說得對。你幹嘛不當個乖女孩,好好喝你的湯,等著『星眼』賽米恩和龍騎士伊蒙王子來救你呢?親愛的,不用懷疑,那個時刻就要到了。」 第五十九章 戴佛斯 黑水灣內波濤洶湧,濁浪滔天。 黑貝絲號隨著滿潮前進,變換無常的風將帆吹得咯啦作晌。海靈號和瑪瑞亞夫人號分居兩側,船與船的間隔不超過二十碼。看來兒子們已學會保持戰列,戴佛斯為此深感自豪。 隆隆的戰號穿越海面,嘯叫嘶啞深沉,猶如魔鬼的呼喚,船船相傳。「收帆,」戴佛斯命令,「降桅。槳手就位。」兒子馬索斯傳令下去。船員們匆忙跑上崗位,推開艦上站立的士兵——每到此刻,他們總顯得礙手礙腳——黑貝絲號的甲板一片忙碌。先前伊姆瑞爵士宣佈入河後只准用槳,以免君臨城上的弩炮和噴火弩發動攻擊,引燃船帆。 戴佛斯往東南望去,凝視著怒火號的身影。她的船帆閃著金光,帆布紋飾了拜拉席恩家族的寶冠雄鹿。十六年前,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正是站在她的甲板上,率領艦隊攻打龍石島;這一次,他決定隨陸軍前進,將怒火號和艦隊指揮權交給大舅子伊姆瑞爵士,此人在風息堡下隨艾利斯特伯爵與佛羅倫家族一起投效。 對怒火號,戴佛斯幾乎跟自己的船一般熟悉。她有三百支槳,甲板兩邊佈滿弩炮,船頭和船尾各放置一座投石機,用來投擲燃燒的瀝青桶。她不僅令人望而生畏,而且十分敏捷迅速。然而伊姆瑞爵士卻讓她的甲板擠滿裝甲騎士和步兵,白白浪費了她的速度。 號聲再度響起,怒火號上傳出指令。戴佛斯感到消失的指尖一陣麻癢。「下槳,」他叫道,「成列。」一百片槳葉同時入水,槳官轟隆擊鼓。鼓聲猶如碩大而和緩的心跳,每敲一下,槳動一分,百人一體,整齊劃一。 海靈號和瑪瑞亞夫人號也同時展開木翅膀,三艦速度一致,葉刃攪拌黑水。「減速,」戴佛斯高喊。瓦列利安大人銀色船殼的坐艦潮頭島之榮光號已駛入海靈號左舷,到達預定位置,傲笑者號跟上來,但老婦人號才剛放槳入水,海馬號更慢,降桅還沒完成。戴佛斯朝船尾望去。果然,在後面,遙遠的南邊,劍魚號一如既往地慢慢吞吞,拖在最後。她有兩百支槳和全艦隊最大的撞錘,但戴佛斯很懷疑船長的能力。他聽見士兵們隔海遙呼,彼此鼓勵。自風息堡出發以來,他們一直悶在艙內,無所事事,早已迫不及待,渴望戰鬥,並且自信滿懷,堅信勝利。在這點上,他們和艦隊總司令伊姆瑞·佛羅倫爵士倒是一條心。 三天前,艦隊在文德河口拋錨後,司令召集所有船長到怒火號上召開作戰會議,以傳達部署。戴佛斯和他的兒子們被安排在第二戰列,暴露於危險的右翼。「榮譽的位置,」阿拉德歎道,非常滿意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英勇。「危險的位置,」父親指出。兒子們報以同情的目光,連年輕的馬利克亦然。洋蔥騎士成了老朽婦人,他能聽到他們的想法,父親骨子裡還是個走私者。 呵,至少後者不假,他也不為此遺憾。席渥斯是個榮耀的貴族姓氏,但在心底,他一直都是跳蚤窩的戴佛斯。如今他要回家了,回到這座三丘之上的城市。他對船隻、帆槳和海岸的瞭解在七國上下出類拔萃,也曾在潮濕的甲板上刀刃見紅、浴血搏殺,只是今天這種戰鬥讓他覺得自己突然成了青春少女,既緊張又害怕。走私者是決不會吹響號角、升起戰旗的。一旦嗅到危險的跡象,他們便會升帆啟航,以比風還快的速度逃之天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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