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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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戰列已經入河,敵艦卻開始逆流退卻。看來他們想誘敵深入,使我軍堵在一團,互相牽制,無法伸展隊列,進行側翼包圍……別忘了後面還有那條鐵索。他在甲板上來回踱步,伸長脖子想看清喬佛裡的艦隊。「小孩的玩具」包括笨重的神恩號,他認出來,還有陳舊遲緩的伊蒙王子號,絲綢夫人號和她的姐妹艦夫人之恥號、野風號、君臨號、白鹿號、長槍號、海花號。可是,獅星號呢?勞勃國王為紀念他所深愛卻又失落的少女而造的華美漂亮的萊安娜小姐號呢?勞勃國王之錘號呢?她不僅是王家艦隊最大的戰船,擁有四百支槳,更是小鬼國王手中惟一能與怒火號抗衡的艦隻。照理說,應該由她居中組織防禦才對。 戴佛斯嗅出陷阱的味道,卻看不出敵人有任何埋伏或突襲的跡象,只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龐大的艦隊排成整齊的隊型,一直連到天邊。難道對方打算適時升起鐵索,把我軍一截為二?這樣做好處何在?留在灣外的船照樣可把人馬運到北岸,雖然進度慢一點,倒更安全。 一群搖曳的橘紅飛鳥從城堡上展翅俯衝,約有二三十只:這是燃燒的瀝青罐,拖著長長的火尾呈抛物線射下河流。河水吞噬了大半飛鳥,也有幾隻在第一戰列船艦的甲板上著陸,炸開,散射火花。亞莉珊王后號上的步兵亂成一團,他還看見龍禍號三處冒煙,也難怪,她最靠近河岸。第二波攻擊接踵而至,這次夾雜飛箭,弓箭手從石塔上無數的箭孔中發射。一名士兵翻過貓號的船舷,撞上槳葉,沉入水底。這是今天流的第一滴血,戴佛斯心想,卻遠遠不是最後一滴。 紅堡的城垛上高高飄揚著小鬼國王的旗幟:拜拉席恩家族的金底寶冠雄鹿旗,蘭尼斯特家族的紅底怒吼雄獅旗。瀝青火罐不斷擲下,勇敢號上焰火彌漫,士兵們尖聲慘叫。此時此刻,船舷下的槳手有甲板遮蔽,倒十分安全,擠在上面的步兵卻不太走運。正如他所擔憂的,右翼被迫承受所有攻擊。馬上就輪到我們了,他提醒自己,心裡忐忑不安。黑貝絲號和北岸問只隔了五艘戰艦,正在火罐射程之內。右舷方向,有阿拉德的瑪瑞亞夫人號,笨拙的劍魚號一一她現今落得太遠,與其說是第二戰列,其實更接近第三戰列——以及虔誠號,祈禱號和奉獻號,她們三個被放在如此危險的位置,真得希望船名所許的神靈賜福了。 第二戰列通過雙子塔時,戴佛斯抓緊時間仔細觀察。只見塔底有個約莫人頭大的洞,一條巨型鐵鍊蜿蜒而出,水上只見三個環節,其餘都在河底。石塔只有一扇門,且離地二十餘尺。北塔頂上,十字弓手正拼命向祈禱號和奉獻號發動攻擊。奉獻號甲板上的弓箭手予以還擊,有人被射落,戴佛斯聽見慘叫。 「船長閣下。」兒子馬索斯來到身邊。「請戴上頭盔。」戴佛斯雙手接過,籠在頭上。這頂圓盔除去了面甲,他痛恨視線被阻的滋味。 接著,瀝青火罐如雨般在船邊墜落。其中一罐在瑪瑞亞夫人號的甲板上炸裂,阿拉德的船員迅速將火撲滅。左舷,潮頭島之榮光號吹響號角,槳手們拼命擊槳,拍出無數水花。一隻足有一碼長的箭自城上弩炮射出,落在離馬索斯不到兩尺的地方,深深沒入木制甲板,顫個不停。前方,第一戰列和敵艦之間已進入弓箭射程,船船之間飛箭往來,好似嘶嘶怪叫的毒蛇。 黑水河南岸,戴佛斯看見士兵們正將粗制木筏拖入水中,大軍整隊,千旗飄揚。隨處可見烈焰紅心,渺小漆黑的雄鹿被禁錮在火焰之中,幾乎無法辨認。我們理應在寶冠雄鹿旗下作戰,他心想,雄鹿是勞勃國王的徽記,整個城市都會欣然接受。陌生的紋章只會引起反感。 看見烈焰紅心,他不由得想起梅麗珊卓在風息堡底的陰霾中誕生的影子。至少今天我們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戰,用的是正派人的武器,他告訴自己。紅袍女及她的黑暗子孫將與這場戰鬥毫無瓜葛。史坦尼斯已把她和他的私生侄兒艾德瑞克·風暴一起送回了龍石島。之前,除後党人士發出微弱抗議外,他的船長和諸侯紛紛堅持不要女人加入這場光榮的戰役。不過說歸說,史坦尼斯本不打算理會,直到布萊斯·卡倫伯爵的一句話逆轉了潮流:「陛下,若巫魔女還跟著咱們,將來人們便會把這場勝利稱之為她的勝利,而不是您的。別人會說您靠她的符咒才贏得王冠。」在激烈的爭論中,戴佛斯管住了嘴巴,但說心裡話,他樂於見她被遣。對梅麗珊卓和她的真主,他只想避而遠之。 右舷,奉獻號朝河岸駛去,放出跳板,弓箭手隨即亂哄哄地涉進淺灘,將弓高舉,以保持弓弦乾燥。他們沖進懸崖和河水之間狹窄的灘頭。城上飛石如雨,跳躍砸落,其間還混雜有弓箭與長矛。然而角度太小,在峭壁的掩護下,這些武器作用不大。 祈禱號在上游二十多碼的地方登陸,虔誠號則歪歪斜斜地朝河岸撞去。這時,守軍出來了,他們沖下河岸,軍馬的鐵蹄踏過淺灘,濺起水花。騎士們殺進弓箭手中,好似惡狼驅逐小雞,大多數人還不及搭箭,便又被趕回船上,甚至落入河中。步兵連忙趕到,用長矛和戰斧加以抵禦,瞬間之後,整個場面便是血肉橫飛。戴佛斯認出獵狗的狗頭盔。他騎著駿馬,通過跳板,殺上祈禱號,肩上的純白披風迎風飄揚。不管是誰,只要近身,便被不由分說一斧砍翻。 過了城堡,在環型城牆之中,山丘上的君臨躍入眼簾。河濱成了一片焦土,蘭尼斯特把所有建築付之一炬,並將各色人等都趕進爛泥門。燒焦的桅杆和沉沒的船隻堆積在河灘,使船隻無法靠近長長的石碼頭。看來這裡無法登陸。爛泥門後,三架巨型投石機露出頭來。維桑尼亞丘陵頂,豔陽映在貝勒大聖堂的七座水晶高塔上,璀璨發光。 戴佛斯瞧不清前方的戰鬥,但能聽見作戰的聲音。兩艘戰艦相撞,發出撕裂的巨響,他辨不出是哪兩條船。頃刻之後,又一聲巨大的碰撞回蕩在水面,接著是第三聲。在船木分解的刺耳尖嘯中,他聽見怒火號船頭投石機深沉的咚——咚聲。海鹿號將一艘喬佛裡的船迎面劈成兩半,狗鼻號卻開始起火燃燒,亞莉珊女王號被絲綢夫人號和夫人之恥號夾在中間,動彈不得,她的船員正與登艦的敵人做殊死搏鬥。 正前方,敵方君臨號穿過信仰號和王權號之間的縫隙,猛撲而來。信仰號右舷的槳手在撞擊之前及時收起船槳,但王權號左舷的槳卻如火柴棍般被掠過的君臨號全數撞斷。「放箭,」戴佛斯命令,他的十字弓兵立刻掀起一陣致命的箭雨。他看見君臨號的船長倒下,一時卻想不起對方的名字。 岸上,巨型投石機的手臂一隻、兩隻、三隻,紛紛抬起。數以百計的石頭爬上黃色的天空,每塊都大如人頭。它們墜落下來,或濺起巨大浪花,或擊穿橡木甲板,把人活生生打成碎骨、肉泥和肝漿。第一戰列的船已全部加入戰團。爪鉤穿梭,鐵撞錘砸過木殼,士兵群聚登船。在流動的濃煙之中,只見箭矢遮天蔽日。人們紛紛死去……所幸到目前為止,他的部下尚無陣亡。 黑貝絲號逆流而上,槳官鼓聲雷動,好似她正饑渴地尋找撞錘的第一個犧牲品。亞莉珊女王號已被兩艘蘭尼斯特戰艦捕獲,三船由爪鉤和繩索連成一體。 「撞角速度!」戴佛斯高呼。 鼓點模糊,成了一片綿長、狂熱、無休無止的錘打,黑貝絲起飛了,船首劈開水花,飛沫猶如乳奶。阿拉德發現了同樣的機會,他的瑪瑞亞夫人號與黑貝絲號並駕齊驅。此刻,第一戰列已經散開,各自為戰。三艘糾結的戰艦就在前方,纏繞著緩緩旋轉,甲板上血肉模糊,人們用斧劍互相揮砍。再轉過去一點,戴佛斯·席渥斯向戰士禱告,讓她再轉過去一點,把側舷暴露出來。 戰士定然聽見了他的禱告。黑貝絲號和瑪瑞亞夫人號幾乎同時紮進夫人之恥號體內,把她從頭到尾撞個稀爛,力道之猛,連隔著三條船的絲綢夫人號上的人也被拋入海中。相撞的刹那,戴佛斯的牙齒猛地閉合,差點咬斷舌頭。他吐出一口鮮血。下次記得閉緊嘴巴,你這蠢貨。在海上討了四十年生活,這還是他頭一遭主動撞擊別人的船。回頭一看,船上的弓箭手正自由射擊。 「後退,」他命令。黑貝絲號倒划船槳,河水迅猛灌進剛才砸出的大洞,夫人之恥號就這樣在她面前支離破碎,成群的人落入河中。活人掙扎求生,死人寂默浮沉,而穿重板甲或鎖子甲的人不論死活立刻沉入河底,不再動彈。即將淹死的人們的苦苦哀號,一直縈繞在他耳際。 一抹綠光閃過眼簾,飛向前面,落到左舷方向。刹時,一窩翡翠毒蛇噝噝叫著在亞莉珊女王號的船尾升起,翻騰,燃燒。恐怖的哭喊從前方傳來:「野火!」 他臉色大變。燃燒的瀝青是一回事,野火的威脅則大不相同。這種邪惡的物質,幾乎無法撲滅。哪怕只有一點火星,用斗篷悶,斗篷反而著火;用手掌拍,手掌反而燃燒。「尿在野火上,你那玩意兒就得烤焦,」這是老海員們的名言之一。伊姆瑞爵士已警告過他們可能會碰上這種煉金術士的邪惡物質。所幸世上活著的火術士寥寥無幾,這種物質很快便會耗盡,伊姆瑞爵士向人們保證。 戴佛斯下達新指令:戰艦掉頭,一舷槳手往前劃而另一舷往後劃。瑪瑞亞夫人號也在撤離,沒有沾上火苗。烈火以他難以想像的速度吞噬了亞莉珊女王號,隨即蔓延到她的捕獲者。綠火纏身的人跳進水中,發出非人的慘嚎。君臨城上,噴火弩射出死亡,爛泥門內,龐然的投石機擲下巨石。一顆公牛大小的岩石墜落在黑貝絲號和海靈號之間,激得雙船搖晃不止,甲板上的人渾身皆濕。另一顆小不了多少的石頭直接命中傲笑者號。這條瓦列利安家的戰艦像一塊從高塔上拋下的孩童玩具般爆炸分裂,濺起的碎片有手臂那麼長。 在漫天的黑煙和綠火中,戴佛斯瞥見一群小船順流而下:其中有渡船、划艇、駁輪、木筏、小帆船和船身腐爛得幾乎無法漂浮的貨船,混亂不堪。真是絕望的掙扎,憑這一堆浮木怎可扭轉戰局?只能擋道罷了。顯而易見,敵軍戰線已無法重整。左翼,史蒂芬公爵號,珍娜號和俠劍號突破了防守,沖向上游。右翼還在酣戰,然而,我軍中央部分卻在投石機的巨石襲擊下土崩瓦解,有的船調頭朝下游避去,有的船靠向左邊,大家都在匆忙閃避無情的石雨。怒火號調轉方向,企圖用船尾投石機還擊,不料射程不夠,投出的瀝青桶只砸在城牆上。王權號失去泰半船槳,信仰號被敵艦撞穿,開始下沉。他率領黑貝絲穿出兩船之間,擦過瑟曦太后裝飾華麗的鍍金遊艇——如今艇上滿載士兵而非糖果蜜餞。這記碰撞將十幾個敵人掀進河中,他們試圖游泳,卻成了黑貝絲號上弓箭手們的活靶子。 馬索斯高聲叫喊,警告左舷方向出現的危機:一艘蘭尼斯特戰艦正挺著撞錘,直撲而來。「右滿舵!」戴佛斯大喝。他的部下用槳葉推開遊艇,其他人則拼命劃水調頭,讓船首對準那不顧一切沖來的白鹿號。一時之間,他恐懼不已,生怕動作太慢,只剩被撞沉一途,幸而潮流及時幫助了黑貝絲號,當碰撞最終發生時,只是相互擦擊,兩船殼摩擦刮割,槳葉齊斷。一塊參差不齊的木板從頭頂飛過,鋒利如矛,戴佛斯不由得縮了一下。「登船!」他叫道。爪鉤拋出。他抽出長劍,帶頭翻過欄杆。白鹿號的船員迎上船舷與他們對峙,但黑貝絲號的步兵如一陣鋼鐵洪流掃蕩過去。戴佛斯穿過混戰的人群,尋找敵艦船長,此人卻在他靠近之前喪命。他站在船長的屍體旁,突然被人從後用戰斧偷襲,幸好頭盔擋下這一擊,腦袋只是嗡嗡作響,並未碎裂。他昏頭轉向,下意識地著地翻滾。偷襲者喊叫著發起衝鋒。戴佛斯雙手握劍往上,搶先刺入來人腹中。 手下一名船員扶他起立,「船長閣下,白鹿號已被我方奪取。」確實如此,戴佛斯抬眼四望。大多數敵人不是已死,便是奄奄一息,還有一些人投降。他摘下頭盔,擦擦臉上的血跡,調頭返回自己的船,一路小心翼翼,人們流出的內臟肚腸使甲板黏滑無比。馬索斯伸手扶他翻過欄杆。 接下來短短時間,黑貝絲號和白鹿號倒成了暴風雨中心的平靜風眼。亞莉珊女王號和絲綢夫人號仍捆在一起,如一團綠色的地獄火,拖帶夫人之恥號的殘骸,飄向下游。一艘密爾戰艦不幸撞上了她們,頃刻間也著了火。貓號正靠在迅速下沉的勇敢號邊拯救人員。龍禍號的船長操縱坐船於兩個碼頭間的縫隙處強行登陸,龍骨被撕得粉碎,船員和弓箭手、步兵一起蜂擁上岸,加入攻城隊伍。紅鴉號也被撞穿,正在緩緩傾斜。海鹿號同時與火勢和敵兵搏鬥,但她把烈焰紅心旗插上了身邊喬佛裡的忠臣號。怒火號神氣的船首被巨石打得不見蹤影,正與神恩號接舷對戰。他看見瓦列利安大人的潮頭島之榮光號撞開兩艘蘭尼斯特的快船,掀翻一艘,正向另一艘發射火箭。南岸,騎士們正領著戰馬陸續登上貨船,許多小型戰艦載滿步兵,已開始渡河。她們格外謹慎地在半沉的船隻和漂浮的野火之間挑選路徑。史坦尼斯國王的全部艦隊已駛入了河流,只有薩拉多·桑恩的裡斯船還在灣內。很快我軍將掌控整條黑水河。伊姆瑞爵士終於得到渴望的勝利,戴佛斯想,史坦尼斯終於能讓軍隊跨過天塹,然而諸神在上,代價實在是…… 「船長閣下!」馬索斯碰碰他肩膀。 是劍魚號。她的兩行槳葉起起落落,但風帆始終沒降下來。燃燒的瀝青點燃索具,火勢逐漸蔓延,爬過繩子,登上帆布,長成一個黃焰大瘤。她那笨重的撞錘,形塑成船名所指的魚類的模樣,歪歪斜斜地栽向前方水面。劍魚號正前方,一艘小船緩緩飄來,在河中緩緩打轉,形成一個誘人的目標。這是一艘蘭尼斯特的廢船,吃水很低,黏稠的綠血從舷板間的隙縫滲漏而出。 見此光景,戴佛斯·席渥斯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不,」他大喊,「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但在一片吼叫和撕殺聲中,除了馬索斯,沒人聽見他的話。至少劍魚號的船長肯定沒聽見,他興奮不已,手中笨拙的劍終於找到了合適目標。頃刻間,劍魚號提升至戰鬥速度。戴佛斯抬起殘廢的手掌緊緊握住裝指骨的皮袋。 碰撞、撕裂、分解,劍魚號把腐朽的廢船撞成紛飛的碎片。她像一顆熟透的水果般爆裂開來,雖然沒有一種水果能發出木頭分裂的尖嘯。伴隨漫天的果肉,綠色的汁液從一千個罐子中流溢而出,好似垂死野獸的肚腸,閃耀綠芒,光彩奪目,在河面上散開…… 「後退,」他咆哮,「快離開。趕快離開她,後退,後退!」繩索砍開,戴佛斯感覺到甲板移動,黑貝絲快速脫離白鹿號,木槳重新入水。 接著,只聽一聲急促而尖利的低吠,好似什麼人湊在耳邊喘氣。半晌之後,成了怒嚎。腳下的甲板消失不見,黑水撲擊臉龐,灌進鼻子和嘴巴。他嗆水,淹溺,不知身在何方。在無邊的驚恐中,戴佛斯盲目掙扎,直到終於浮出水面。他吐出積水,深吸口氣,抓住最近的木板,緊抱不放。 劍魚號和廢船消失不見,焦黑的殘軀同他一起漂向下游,溺水的人們死死抓住散落水中的冒煙木板。河面上升起一個五十尺高的綠火惡魔,他旋轉著,翩翩起舞。他有十幾隻手臂,每只都握著長鞭,鞭子一揮,那兒就起火燃燒。黑貝絲號燒了起來,兩旁的白鹿號和忠臣號也一樣。虔誠號、貓號、勇敢號、王權號、紅鴉號、老婦人號、信仰號和怒火號全都烈焰沖天,連君臨號和神恩號也未能倖免,惡魔不分敵我地狼吞虎嚥。瓦列利安大人華麗的潮頭島之榮光號企圖掉頭,但惡魔懶洋洋地伸出一根綠手指,掃過她銀色的船槳,把它們像蠟燭一樣點燃。一時之間,她好似在用兩排長長的明亮火炬擊水劃行,努力掙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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