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魔法 > 冰與火之歌② | 上頁 下頁 |
一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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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認得我母親,」布蕾妮說。「我父親有許多夫人……幾乎年年都換,所……」 「那些不是夫人,」凱特琳道。「布蕾妮,生產難,但更難的在後面,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快被撕成幾片。若我能分身成五個人該有多好,一人看護一個孩子,保得他們平平安安。」 「誰來保護您呢,夫人?」 她的微笑蒼白又無力。「怎麼這麼問?家族的人會護佑我啊。我母親大人一直這樣說,她告訴我:等你長大了,你的父親大人,你的兄弟,你的叔舅,你的丈夫,他們都會全力保護你……然而目前他們都不在我身邊,我以為你能代替他們呢,布蕾妮。」 布蕾妮低頭。「我將盡力而為,夫人。」 當天稍晚,韋曼師傅帶著一封信求見。她立刻請他進來,心裡暗暗渴望那是羅柏的信,或來自於臨冬城的羅德利克爵士,結果卻出自于某個叫梅鬥的領主之手,他自稱風息堡守備隊長。信上抬頭落的是她父親,她弟弟,她兒子「或現今奔流城的主事大人」。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已死,這人寫道,風息堡已開城迎接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擁護他為真正和合法的國王。全體守備隊皆已向他宣誓效忠。無人受到傷害。「除了科塔奈·龐洛斯爵士,」凱特琳低語。她和這位爵士素未謀面,卻為他的過世而倍感哀悼。「此事該立刻通知羅柏,」她說,「他現在在哪兒?」 「最後一次聯絡時,陛下正進軍峭岩城,維斯特林家族的城堡,」韋曼學士道。「如果我向烙印城送渡鴉,或許他們能派信使去追他。」 「快去辦吧。」 學士離開後,凱特琳展信又讀一遍。「梅鬥大人對勞勃的私生子隻字未提,」她對布蕾妮傾訴。「我猜他把軍隊和孩子一起獻給了史坦尼斯,不過我實在不明白,史坦尼斯為何非要這個小孩不可?」 「或許他害怕他的繼承權。」 「一個私生子的繼承權?不,一定別有目的……這孩子長什麼樣?」 「大約十歲出頭,相貌清秀,黑頭發,明亮的藍眼睛。來訪的人常把他誤認作藍禮陛下的親兒子。」 「而藍禮和勞勃就像一個模子打出來的。」凱特琳覺得自己捕捉到一絲解答的光線。「看來,史坦尼斯打算向全國上下展覽兄長的私生子,讓人們從那孩子臉上看到勞勃的影子,從而懷疑喬佛裡的生父。」 「有這麼重大的意義?」 「站在史坦尼斯這邊的將稱其為鐵證如山。而支持喬佛裡的將說那是無稽之談。」就她自己的孩子而論,徒利方面的特徵就比史塔克方面的來得明顯。長得和奈德相仿的只有艾莉亞,以及瓊恩·雪諾,但他不是我的孩子。她不禁又想起瓊恩的母親,想起奈德謎一般的影子愛侶,想起丈夫一直不肯提起的「她」。她也為奈德哀悼麼?她恨他選擇了我而拋棄了她嗎?她也同我一樣在為孩子祈禱嗎? 這些念頭讓她不安,她知道它們毫無意義。如果謠言屬實,瓊恩真是星墜城的亞夏拉·戴恩所生,那他母親已經喪命很久;如果不是,凱特琳對他母親的所在和身世就沒了一點線索。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奈德去了,他的愛、他的秘密都和他一同消逝。 然而,她還是忍不住想起,男人們對待私生子的差別多大啊。奈德總是極力保護瓊恩,而科塔奈·龐洛斯爵士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艾德瑞克·風暴,另一方面,盧斯·波頓的私生子對他來說無異於一條狗,從三天前艾德慕收到的那封口氣奇特而冰冷的信件中便一清二楚。他在信中宣稱自己業已渡過三叉戟河,正遵命向赫倫堡進發,他寫道:「這是一座無比堅固的城堡,駐有龐大的守軍,但我不惜殺掉每一個活生生的靈魂,以達成陛下的夙願。」他希望國王陛下准他將功折罪,抵消他私生子的惡行,此人已被羅德利克·凱索爵士明令處死。「這是他該遭的報應,」波頓寫道,「被污染的血脈永遠是禍亂之源,這位拉姆斯先生天性便是狡猾、貪婪而殘忍。我宣佈自己和他脫離關係。如果他苟活於世,我的嬌妻和我即將生下的合法子嗣便永不得安寧。」 急促的腳步聲沖走她病態的思緒。戴斯蒙爵士的侍從氣喘吁吁地闖進房裡,單腿跪下。「夫人……蘭尼斯特軍……開始渡河了。」 「別慌,先喘口氣,小夥子,慢慢說。」 他照辦。「一支長長的武裝縱隊,」他報告,「正準備跨過紅叉河。蘭尼斯特的獅子旗下是紫色獨角獸旗。」 領軍的是布拉克斯大人的兒子之一。當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布拉克斯來過奔流城一次,為自己的兒子求娶她或萊莎。她懷疑是否正是當年被提親的小子領導著這次進攻。 蘭尼斯特騎兵打著耀眼的旗幟從東南方出現。她走上城垛觀看,戴斯蒙爵士也在城上。「一隻先遣隊,沒什麼打緊,」他保證。「泰溫公爵的主力尚在南邊很遠的地方。我們很安全。」 紅叉河南岸,平原無垠伸展,坦蕩而開闊。身處水車塔,凱特琳一望無數裡,但渡口只有最近那一個才看得真切。艾德慕把眼前這個淺灘及上游的另外三處皆委託傑森·梅利斯特伯爵防守。蘭尼斯特騎兵正在河岸邊猶疑地打轉,紅色和銀色的旗幟在風中飛舞。「不超過五十個,夫人,」戴斯蒙爵士估算。 凱特琳看著騎兵散成一道長長的陣線。傑森大人的部下則躲在岩石、青草和小丘背後等著他們。喇叭奏響,騎兵們邁開沉重的步伐,踏入激流,濺起翻飛的水花。他們樹立了一副英勇的形象,明亮的盔甲,舞動的旌旗,豔陽在槍尖上閃光。 「就是現在,」她聽到布蕾妮低語。 眼前發生的一切很難分辨,瞬息之間,只有戰馬的長嘶清晰可聞,嘶叫中還有微弱的鋼鐵碰撞聲。一面旗幟突然消失,只因旗手已被河流卷走,不久之後,這場戰鬥的第一個犧牲者飄過奔流城的牆壘,隨著大江向東流去。這時,蘭尼斯特的人馬已從混亂中恢復。她看見他們重新列隊,簡短地交換意見,然後沿著來路奔逃回去。城堡的守衛者們高聲辱駡著,然而他們距離太遠,應該是聽不見。 戴斯蒙爵士拍拍肚子,「霍斯特大人若是瞧見,非跳舞慶祝不可。」 「我父親跳舞的日子已經過去,」凱特琳說,「而戰鬥才剛剛開始。蘭尼斯特會回來的。泰溫公爵的軍隊是我弟弟的兩倍。」 「就算十倍又何妨?」戴斯蒙道。「紅叉河西岸的堤壩比東岸高得多,夫人,而且是良木製造。我們的弓箭手有良好的保護,開闊的視野……即使有意外發生,艾德慕已把最好的騎士留作後備,一旦急需,可隨時作出反應。這條大河會擋住敵軍。」 「我祈禱你是對的,」凱特琳嚴峻地說。 夜裡,他們終於回來了。凱特琳休息之前,下令敵人返回後立刻叫醒她。午夜過後很久,一位侍女來到房裡,輕搖她肩膀。凱特琳立時驚起。「怎麼了?」 「渡口又有情況,夫人。」 披上睡袍,凱特琳急匆匆登上堡頂。從此,透過高高的城牆和月光照耀的河流,她看到兩軍交火的地方。防禦者們在河堤上燃起警衛的篝火,蘭尼斯特軍大概認為能趁夜色不備或守軍有所鬆懈,結果大錯特錯。黑暗是可疑的盟友。他們起初昂首挺胸,艱難跋涉,忽然便踩進暗坑被水沖走,或是絆住石頭踏上蒺藜。梅利斯特的十字弓兵放出一陣陣火箭,飛矢在河流上空噝噝作響,遠遠觀之有種別樣的美。有個士兵身中十餘弩箭,衣服著火,在齊膝深的水中跳來跳去,最終倒下,被水沖走。等他的屍體漂過奔流城,火焰和生命都已熄滅。 一場小小的勝利,凱特琳心想。戰鬥很快結束,倖存的敵軍在黑夜中遁逃無蹤。終歸是場勝利。當她們步下回旋的塔樓階梯時,凱特琳詢問布蕾妮對此戰的看法。」這只是泰溫大人用指尖輕輕一彈,夫人,「女孩說。」他在刺探,尋找一個虛弱的節點,一個未經加固的渡口。假如找不到,他便會收緊手指,成為鐵拳,強打一個出來。」布蕾妮聳肩。「如果我是他,我就這麼幹。」她把手放在劍柄,輕輕拍了拍,似乎要確定劍還在身邊。 希望諸神站在我們這邊,凱特琳想。不過她什麼也做不了,河上的戰爭是艾德慕的戰爭,而她的戰場在城堡裡面。 翌日清晨,早餐之際,她找來父親年邁的總管烏瑟萊斯·韋恩。「給克裡奧·佛雷爵士送壺葡萄酒。我想問他幾個問題,先松松他的舌頭。」 「照您的吩咐,夫人。」 不多久,一位胸前繡著梅利斯特雄鷹紋章的騎手帶來傑森大人的消息,渡口又發生一次小衝突,我軍獲得另一次勝利。佛列蒙·布拉克斯爵士企圖在向南六裡格處一個渡口強渡。這次蘭尼斯特軍削短長槍,徒步沖過河流,然而梅利斯特的十字弓手們高舉弩弓,朝天空射出箭雨,越過對方的盾牆。同時艾德慕安置在河堤上的弩炮擲出無數重石,粉碎了敵方隊列。「他們在河中扔下一打屍體,只有兩個傢伙搶上我方灘頭,接著便被三兩下幹掉。」騎手報告。他還提到在更上游處爆發的戰鬥,那個渡口由卡列爾·凡斯爵士負責,「突擊毫無效果,敵軍遺屍累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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